第四八二章 天下第一戰(下)

人類的潛能有多大?舉重世界記錄肯定不能代表。八十年代中期,在巴西,一位父親為了救被壓在車輪下的兒子,危急關頭隻憑雙手推翻了重達十噸的卡車。

人的極限是什麽?現代科學最基本的理論之一,就是人類大腦利用率不到百分之五,剩餘均處於睡眠或無用狀態。雖然“百分百開發以後的大腦”為何物無人知曉,但就象人類深信宇宙中也有其他生物一樣,我們對自己的大腦也抱有很高的期望。各國政府機構,出於軍事目的也好,科學探索也罷,也有專門負責這方麵的部門。人們都希望用大量實驗來研究發掘大腦中的秘密,籍此提升自我,超越別人。工業時代至今,象對待艾滋病一樣,人類隻是研究,但在某些神秘領域依舊空白。原因很簡單,人們不知道該怎樣探索那些尚未了解的信息,隻是通過各種刺激和實驗,用很原始的方式去求解

神是否真實存在一直是科學界爭論不休無法證實的問題。但此刻,尚楠卻相信,如果這世上曾經有過真神,一定不會比眼前的兩位神道宗師更強大。

武者相信,神,是不存在的,世上隻有人。而在數以萬億的人類中,卻活著一群比普通人要進化、強大許多倍的人。他們當中有極個別人要遠比其他人更了解宇宙和自然以及人類自身。武道就是將人體的無限潛能盡可能發揮出來的同時,另一方麵通過感悟宇宙蒼生的自然變化來提高人應用和控製潛力的本事。發揮潛力是武,感悟宇宙自然則是道。真正的神道境界便是二者究極合一。將自身潛能與天地自然的力量融合共鳴。

與這場決戰相比,先前孔文龍與楊軍虎之間的戰鬥隻能算作潛力之爭,是血肉之軀之間的碰撞。而此戰至此,聶孔二人已經極少見身體接觸,更多的是以自身潛力牽動周遭的氣流向對方施壓。兩個人,一動一靜,一呼一吸都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通身淨透幾達生生不息之境。輕靈時飄逸宛如天府飛仙,沉重處凝重好似身負山嶽。

他們忽而以雄鷹為師,騰身縱躍馭風而動絲毫無礙,忽而效法遊魚,與水汽相融機敏穿梭全然無阻。

觀戰的兩位年少俊傑,尚楠已不能自抑的跟著二人做動作,全忘了關心勝負領悟武道的念頭。李虎丘則一直安靜的站在一邊,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其實在他體內,氣血受到心之導引術的驅使,正在模擬兩位神道大宗師與天地萬物相合的動作節奏。那奔湧的氣血最終都流過虎丘的右手食指,這根手指在不住跳躍變化,一時伸長一截,一時縮短一截,而虎丘卻似毫無所覺。

在虎丘腦海中,麵前的世界似乎都在發生奇異的變化,眼中所見的物質似乎都被量化成一個個細微的芥子,隨著空氣的流動相互摩擦,不斷產生變化,交織出新的形態和動能。這些萬古存在的,形成整個世界的元素讓他感動不已。斯科拉曾說過當科學不能解決所有迷惑時,精神世界是唯一能讓人類釋懷的捷徑。原來神道心境的究極狀態便是開發出大腦中未知的領域,從而可以觀察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了解到更高層次的世界運行規則,讓身周的一切都能為我所用。

李虎丘進入某種無以名狀的興奮狀態中,身體內的氣血在心之導引術的牽引下快速流轉,不斷衝刷著他的骨骼筋肉和經絡,尤其是右手食指,所有氣血以那裏為終點,再為起點,如果說全身的改變是緩慢的漸變,這根食指的變化就是突然發生頓變!而在精神領域裏,他已經完全忘我忘形。眼中的決戰仿佛成了兩股不斷變幻的能量在交戰,勢均力敵,任何一方麵都很難取得優勢。這讓他感到技癢難當,此念一起,虎丘立即把自己和決戰雙方拋諸腦後。

轟的一聲!

在虎丘腦海中爆開。耳邊傳來尚楠急迫的呼聲:“虎哥,虎哥,你這是怎麽了?”李虎丘悚然驚醒,唰的睜開眼睛,隻見尚楠正站在麵前焦急的看著自己。問道:“怎麽回事?”忽然注意到自己全身都濕了,決戰用的巨大木台已經四分五裂。聶嘯林和孔文龍竟已不見蹤影。“老魔君和孔大師去哪了?”

尚楠道:“虎哥,你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嗎?”

李虎丘仔細回憶,卻毫無頭緒,茫然搖搖頭。

尚楠道:“孔大師和聶老打到後來雙手連到一起,把這木台踩的入水三尺,他們兩個身邊出了個水龍卷

“那應該是他們利用水的力量相互作用難分高下的結果,快說後來怎樣了?”

尚楠恍然,哦了一聲,慨歎:“竟能把身邊的水流化成自身攻擊的力量,這樣的功夫,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練到。”接著續道:“那個水龍卷越來越大,這木台子越沉越深,當時我也跟你一樣看傻了眼,根本感覺不到絲毫水的壓迫,到後來忽然被淋了一頭水,就看見你一下子跳到二位宗師中間,好像用右手彈了一指就把他們分開了,然後水龍卷便消失了,木台子浮出湖麵。”

尚楠說到這兒,露出驚魂未定的樣子,“當時我緊張壞了,以為這一下要永遠失去你這位兄長了。”

李虎丘按住尚楠肩頭,目中流露出溫暖之意,笑道:“結果我安然無恙,快告訴我二位宗師如何了?”

“他們都活著。”尚楠說道:“木台浮出水麵後就成了現在的樣子,而兩位宗師被你分開後,相對大笑了好一會兒。”接著說起後來的經過。

聶老問孔大師:“你看清了嗎?”

孔大師說:“真是妙絕天下的一指啊。”

聶老又說:“這才叫一巧破千鈞。”二人都特別高興,孔大師又問聶老說:“老哥,你領悟了嗎?”

聶老點頭說:“是啊,這回徹底明白了,想不到你我求了一生的道,卻在這生死時刻被這小子頓悟點化。”

孔大師則說:“能與聶老哥同道真乃生平幸事。”

尚楠接著說:聶老一指虎哥你說:“這小子雖然受你我氣機牽引頓悟到了人之潛力與天地力量完全融合的演變過程,可惜卻是在入定的狀態裏頓悟的,能不能在記憶中保留住那一指還是個未知數。”孔大師很遺憾的說:“如果不能就太可惜了,或許他這輩子都不會有你我這般幸運,能夠有一個旗鼓相當的敵手相互印證。”

李虎丘聽到此處說道:“其實他們兩個都很清楚,我當時的狀態裏記不住任何事,想不到這場本來必定要分生死的曠世大戰竟因我結束。”他說著豎起右手食指,又道:“那一指能將他們分開,可稱為驚神了!”輕輕一歎,“可惜,我的確沒能記住,並且極可能我這一生都隻有這一次機會用到這一指!”轉問道:“這麽說他們兩個應該沒事,他們去哪了?”

尚楠道:“你在頓悟狀態中不醒,聶老告訴我你沒事,然後就跟孔大師說,經過這一戰,見了那一指,老子覺得自己已經是天下第一,你孔和尚是天下倒數第一,咱們兩個爭的是個狗屁。”

李虎丘一笑,“他們已經參悟了人生的究極之道,世間俗名真正不值一哂,我想我知道結果了。”

尚楠黯然道:“孔大師和聶老結伴離開了。”

李虎丘歎道:“世間一切禁絆對他們已沒了吸引力。”

尚楠道:“接下來就要看你我的了。”

公元2006年夏季的一天。

總參直屬某部秘密基地內,刺耳的警笛聲響徹。訓練有素全副武裝的秘密部隊軍人們在一片片煙霧中跑出營房,集結在操場和營區公路上。天兵小組的五位成員相互攙扶,神色嚴峻的從基地深處走出,向基地的少將司令發出指令,立即向彭新華局長匯報,望月豔佛被人帶走,同時被帶走的還有葉皓東交給總參的那張不完整的空天圖,雖然隻是十八份備份中之一,但也是絕不容有失!

杭城,一處林間水岸處,拔地建起一座木質建築。在那廊簷下,一俗一道正在水邊垂釣。

俗家年輕男子說:“陳道長,我這邊又有魚兒上鉤了。”

道者笑著說:“賊王每次都這麽說,卻不見你釣上一條魚來,你連魚漂魚餌都沒有,卻不知你這魚從何來?”

原來年輕男子正是從南洋歸來後在此隱居一年的李虎丘,而道者卻是受虎丘邀請前來交流道家養生術的玄門宗主陳至陽。

李虎丘笑道:“用魚漂魚餌來釣魚不過是世俗的釣法,我的魚鉤可以模擬任何魚餌的動作,在魚兒眼中便是活生生的香餌,魚在水中遊,杆在我手中,魚兒觸線咬鉤都如親眼所見,還需要魚漂做什麽?”

陳至陽道:“既然如此,就請賊王把這條魚釣上來讓貧道一開眼界。”

李虎丘嘿嘿笑道:“偏不給你看,這是一條紅額黑尾大鯉魚,渾身紅白相間,我已經欣賞過了,何必一定要把它釣上來,使其受一次魚鉤豁嘴的痛苦?”

林間溪水在樹影的作用下,看上去幽深墨綠,在陳至陽看來斷無一眼看透的可能。故此搖頭更加不信,笑道:“你不把這條魚釣上來,就算將它說成是一條龍都行,可惜無論你怎麽說,貧道不曾親眼所見,便絕不會相信。”

李虎丘招手一提,魚線刹那繃緊,魚竿梢部彎曲,顯然確實有魚上鉤。陳至陽欣奇的等著看那魚兒是不是真如他所言,卻見賊王手腕輕微一抖,那魚竿和魚線瞬間恢複了常態。陳至陽遺憾的:“脫鉤了!”

李虎丘卻慶幸的:“經此一劫,這條魚會吃一塹長一智,說不定真有一日能躍關化龍呢?”

陳至陽微微一愣,“賊王的話似有所指?”

李虎丘道:“前些天有個在日本回來的朋友一直住在我這裏。”

陳至陽問:“莫非是最近兩三年在日本名聲大噪,近日歸國準備全國巡講的唐密禪宗的大愚禪師?”

李虎丘額首道:“正是,他急火火來找我,帶來一個消息說東瀛人想對利用我家人來要挾我做一件事。”

陳至陽心中一驚,低首道:“這些東瀛人好大的夠膽,不過既然賊王已經知曉,想必那些跳梁小醜絕討不到什麽便宜。”

李虎丘道:“其實重點不是他們要對付我,而是他們怎麽找到我母親避居之地的。”

陳至陽道:“原來賊王喚陳至陽來此並不是為了交流養生之道。”

李虎丘微微一笑,食指在魚竿上輕巧一敲,柔軟的魚竿刹那間筆直如劍,連魚線和魚鉤都從水中激射而出,在那瞬間形成筆直一條線。李虎丘揮竿如劍在陳至陽魚竿上一斬,唰的一下竟似真劍一般將陳至陽的魚竿斬斷!目中含光將陳至陽鎖定,“若不是請道長來交流養生,道長以為你有機會談別的事情嗎?”

陳至陽顏色更變,嘴巴張的老大,顯然已被李虎丘神乎其技的手法驚呆了。張口結舌老半天才說道:“大半年前的確有個東瀛人曾找到貧道,但我隻跟他說起過小徒望月豔佛的下落,東瀛有在華夏有很多間諜。”

李虎丘額首道:“我相信你,因為他們的消息並不準確,且誤中副車攻擊了恰巧去拜訪我母親的另外三個人,如果消息是你玄門提供的,絕無可能準確性差的這麽離譜。”

陳至陽長出一口氣,“賊王見微知著,貧道的確沒有做過半點對你不利的事情。”

李虎丘態度一冷,寒聲道:“但你卻幫著整個華夏民族的敵人做了一件大大的錯事!”

陳至陽啊的一聲,看著李虎丘,問:“我怎麽了?”

李虎丘已經站起身,道:“別擔心,我沒打算對你用飛刀,看見剛才那一指了嗎?你我交手,我隻出那一指,你若能接的下便可以自由離開,你向倭人透露總參機密這件事我就當沒發生。”

陳至陽心知是禍躲不過,那一指的威力的確驚人,但在他心中畢竟比不得賊王神鬼難逃的飛刀恐怖,而且他曾在京城與虎丘交流過道家養生術,知道李虎丘隻是跟自己一樣的大圓滿境界,而他卻一直隱藏著自己的實戰功夫,隻要不用飛刀,他甚至有把握接下賊王三十招。

二人來到一棵大樹下,麵對麵站著。

李虎丘雙手負在身後,陳至陽則全神戒備,虛張雙臂力道布滿全身。

虎丘輕輕一歎,道:“張道浚求我饒你一命,可在總參秘密基地裏,天兵小組五位宗師如今卻隻剩下三位,峨眉和泰山兩位前輩犧牲了,他們的命卻要誰來饒?”

陳至陽麵皮微紅,語帶悔意:“當時我並不知道那老僧會大開殺戒!”又道:“請賊王賜教!”

林間風起,李虎丘飄然一動,負在身後的右手已經到了陳至陽身前。

陳至陽雙手封住門戶,奮力阻擊。李虎丘卻沒有變招,一指點中陳至陽的掌心。

啵的一聲,輕微的接觸之後,陳至陽竟倒著摔出去十幾米遠,口鼻溢血。

李虎丘追身而至,陳至陽驚恐的看著他,胸膛劇烈起伏著說:“這是神道力量!你已經練通了神道體力?”

李虎丘搖頭,“還沒!受天賦限製,也許這輩子都沒這個希望了,但受人點化,練通了一根手指,對付你足夠了。”

陳至陽看著欺近的虎丘,忽然亢聲叫道:“李虎丘你不能殺我!”

李虎丘頓住腳步,笑問:“給我個理由。”

陳至陽道:“你女兒在玄門手中!”

李虎丘的目光刹那冰冷凶殘,陳至陽在這目光注視下,心髒竟突然不受控製的突突跳動起來,隻聽賊王慢慢說道:“你的心髒跳的很厲害是不是?那是因為我用目擊神打的功夫在刺激它跳起來,本來這一指已經絕了你的生機,但我可以把你救活,你現在說清楚,我哪個女兒落到了玄門手中?”

陳至陽急道:“當然是剛考上大學的那個大女兒!”此刻,他為求保命已經顧不得一切,叫道:“我師兄周至柔是當代玄門左道的宗主,這件事是我和他一起做的,千真萬確!你女兒就在我師兄那裏,他隱居在一個極其秘密的地方,你要殺了我,今生今世便休想找回她。”

小燕子長大了,越來越叛逆,一肚子小心思。李虎丘和蕭落雁讓她往東,她一準兒往西,這次上大學也是如此。本來想安排她去燕京讀書,她卻偏偏自己報了西南一所大學,還不辭而別單獨溜走了。李虎丘知道她身邊有張永寶暗中保駕,按理說不應該出什麽意外,但畢竟對方是玄門,就算是寶叔也難保不會有老馬失蹄的可能。他立即拿出電話,打了小燕子的號碼,不出意料的無人應答。接著打張永寶的,不大會兒通了。

一分鍾後,李虎丘麵色緩和許多,寶叔告訴他,小燕子前幾天的確留言後失蹤數日,但很快她自己就找到學校報到,身心安然無恙。隻是最近時不時的常發呆,而且言談時提到虎丘的次數減少許多,似乎也乖了一些。

李虎丘掛斷電話,輕蔑的看著陳至陽,目光中已無剛才透徹人心的異彩,笑道:“看樣子你的確做了一些事,但可惜你錯估了令師兄的人品和智慧,小女無恙,陳道長卻要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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