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成都府。
此時正是太陽初升的時辰,雪沏茗帶著雪娘走在街道上。這個時候街道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來往間行人絡繹不絕。
雪娘手裏捏了一串糖葫蘆,嘴裏包滿了山楂,把臉蛋撐得鼓鼓的。
雪沏茗不時東張西望,似乎在找尋著什麽東西。
雪娘斜著瞥了他一眼:“我們不是去苗疆嗎?”
“嗯。”雪沏茗應付著點了點頭,“沒錯,要去。”
雪娘皺了皺鼻子:“那為何要繞路來成都府?”
雪沏茗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我們繞路了?你認得路?”
雪娘吐出兩顆山楂籽,答道:“昨日問路我聽著了,那人說走小路一路往西南去最快最近,可你今日分明就是走的官道。”
雪沏茗搖了搖頭,嘴裏咕噥道:“小機靈鬼……”
雪娘轉了轉大眼珠子,又問:“你在找什麽?”
“找路。”雪沏茗頭也沒回,繼續觀望著街道。
“去哪兒的路?”雪娘又問。
雪沏茗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去人販子家的路,你師傅我沒錢買酒了,打算把你賣個好價錢買酒喝去。”
雪娘吃掉最後一顆山楂,毫不在意地說道:“我今年都十一了,這麽大怕是賣不出去了。”
“那就賣給大戶人家做童養媳!”雪沏茗做出一副惡狠狠地樣子。
雪娘嘻嘻一笑,雙眼彎成了兩道月牙兒:“那我就裝成有癲症,看你還賣不賣得出去。”
“瞧你這機靈勁兒——”雪沏茗哈哈大笑,伸手在雪娘頭上揉了揉,揉亂她一頭順發。
雪娘一把拍開雪沏茗的大手,對他怒目而視,責怪他弄亂了自己的頭發。
雪沏茗訕笑兩聲:“不過沒銀子了倒是真的,我來這就是來找銀子的。”
雪娘冷眼斜視著他,譏諷道:“怎麽?想尋個大戶人家勒索劫財?”
雪沏茗老臉一紅:“說些什麽話!你師傅在你眼裏就是這種人?”
“嗬嗬……”雪娘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雪沏茗俯下身子,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是在找成都府的鬼見愁分壇……娘希匹,太久沒來找不到路了。”
雪娘眼睛一亮,跟在雪沏茗身邊甚久,對鬼見愁的種種也都聽過了不少,但唯獨沒親眼見過,此時聽雪沏茗說起,不禁來了興趣:“那分壇裏有人欠你銀子?不然你找它作甚?”
雪沏茗摸著鼻梁:“倒不是,哪來那麽多人欠我錢的……我就是尋思著,去看看有沒有在蜀地或者苗疆的單子,能順路就給做了,還能賺點盤纏。”
雪娘滿臉都是期待,也學著雪沏茗壓低了聲音,問道:“那……那鬼見愁分壇在城裏?”
“嗯……”雪沏茗的視線在街道上掃視著,“是從一家成衣鋪進去,但我偏偏記不起在哪條街了。”
雪娘激動得小臉通紅,積極得很:“我幫你找!”
“這倒不用。”雪沏茗擺了擺手,“一條條街找過去,總能找到的。”
在太陽升到最高處,正午時分的時候,雪沏茗望著街對麵突然眼睛就亮了。
“嘿,就是這兒了。”
雪娘順著看去,隻見街對麵是一座五層高的小樓,門前的牌匾上寫著“闌衫坊”三個字。
開始雪沏茗說起是一家成衣鋪時雪娘還以為隻是個小門麵,卻沒想到居然是個獨棟的小樓——畢竟眼前這個建築對一家成衣鋪來說是誇張了許多。
牽著雪娘從大門進去,才發現裏麵人不少,來往間都是些公子小姐,都是些衣著華貴之人。
雪沏茗在雪娘耳邊解釋道:“這成衣鋪在成都府名氣不小,所以生意極好。”
雪娘小聲咕噥著:“和我想的一點都不一樣……未免太招搖了些。”
雪沏茗嘿嘿一笑:“小孩子懂什麽,就是這樣才更不讓人懷疑。”
拉著雪娘的手來到賬台,幾名賬房模樣的人就站在賬台後麵,看到雪沏茗過來,其中一人抬起頭來,見來人麵生,便說道:“選好了拿這裏來付賬便是,不講價。”
雪沏茗手指敲著賬台,衝賬房擠了擠眼睛:“嘿,門裏人。”
賬房眼神微微一凝,漫不經心地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過來,做出閑聊的模樣說道:“門裏人會不知道規矩?”
“自然是知道。”雪沏茗點了點頭,把手伸進懷裏摸了摸,掏出一塊牌子來在賬房眼前晃了晃,隨即又馬上收回了懷中。
賬房皺眉,低聲斥道:“慌什麽,拿出來讓我看清,莫不是你在作假?”
他這話一出,賬台裏剩餘幾人也都看向了雪沏茗,目光中滿是警惕。
雪沏茗舔了舔嘴唇,幹笑幾聲後重新摸出牌子,放在了賬台上。
幾名賬房凝神看去,隻見露在上麵的那一麵寫著“菩薩蠻”三個字。
“菩薩蠻?”賬房嘀咕了一聲,一邊伸手去拿那牌子一邊問道,“不是我們分壇的吧?”
雪沏茗敲桌子的頻率明顯變快了些,他始終打量著賬房的神色,隨口答道:“嗯,西安府分壇的。”雪娘感覺到雪沏茗的變化,不禁抬頭奇怪地看了他兩眼。
那賬房點了點頭,把牌子翻了個麵。
“嘶——”賬房倒吸一口冷氣,猛地抬頭看向雪沏茗,目光中滿是驚懼,“你——!”
“噤聲!”旁邊另外一名賬房忙拽了一把這人。
明顯是被嚇到了的賬房這才回過神來,知道現在可不能引人注意,他雙手握住牌子的一角,恭敬地遞還給雪沏茗,那捏著牌子的雙手分明是在發顫:“小人不懂事……衝撞了大人,大人恕,恕罪……”
賬房把牌子遞回來時正是反麵朝著上邊,隻見這一麵是浮雕著鬼首,唯一不同是——那鬼首嘴中本該銜著“天地玄黃”中的某一字,偏偏雪沏茗這塊牌子上,鬼首嘴中空無一物。
剩下那幾名賬房一眼便瞧了個真切,齊刷刷站起了身來,望著雪沏茗的眼神中帶著七分驚懼,三分好奇。
雪沏茗一把抽回牌子塞進了衣服裏,視線在幾名賬房臉色掃來掃去:“你們不認識我?聽都沒聽過?”
問雪沏茗要牌子的那名賬房隻覺得嗓子發幹:“大,大人……是小的有眼無珠……”
“行了——”雪沏茗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不認識就好,前邊帶路!”
“是是是……”
賬房彎著腰在前麵領路,雪沏茗帶著雪娘跟在後麵。
雪娘悄悄拽了拽雪沏茗的袖子,待雪沏茗附耳過來了才說道:“剛剛……你怕他們認得你?”
雪沏茗偷眼看了看前麵領路的賬房, 低聲說道:“小孩子懂什麽——他們不認得我才正常,要是認得我,那多半是因為我被去年定風波在應天府做的事牽連了!你是不知道,直到現在,取定風波性命的單子都還掛在鬼見愁裏哩!”
PS:前段時間出差去了外地,無奈……TAT,別在說我太監了,說了不會太監不會爛尾的。大家理解下,畢竟不是職業寫手,還是得靠上班掙錢吃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