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宗弼黑著臉不說話,蘇亦卻在看到當歸的瞬間悚然一驚。

等當歸轉身回裏屋裏,蘇亦才驚魂未定道:“怎麽回事?這當歸為何不受禁製?唐錦年不管他嗎?”

戚宗弼的臉色並不好看,卻還是答道:“非也,我也不知道唐錦年是用了什麽詭異手段,反正當歸如今就似那提線木偶一般,看似還能行動,卻都是在唐錦年指使之下做的。”

“如何個指使法?”蘇亦還有些擔心,“還可暴起傷人否?”

戚宗弼搖頭道:“蜀地至此數千裏,未曾聽說當歸傷人。”

蘇亦鬆了口氣:“想來也是,若是製他不住,唐錦年也不會如此放心將當歸帶在身邊。”

“這都是後話。”戚宗弼擺了擺手,“眼下唐錦年不願見人,難道我們就在這裏幹等?”

蘇亦輕笑一聲:“他不願見戚相,卻不代表他不願見我。戚相若是無異議,且叫立之上去與其麵談。”

戚宗弼何等的聰明,聞言嗤笑一聲:“蘇太師好會說話,若是讓你上去,隻怕便直接把當歸帶走了?也罷,既然你不怕得罪唐錦年,那我便與立之一塊上去,他若要鬧,你就去擔著。”

蘇亦哭笑不得:“罷了,那我們便一起上去。”

言畢,二人先後沿著樓梯上到二樓,隻見那甲字上房屋門緊閉。

蘇亦與戚宗弼對視一眼,蘇亦上前一步,輕叩房門。

“篤篤篤。”

沒一會,房門從裏麵打開,開門的正是當歸。

蘇亦的視線從當歸肩頭越過,看到屋內的唐錦年背對著這邊,抬頭望著窗外的天空。

他似乎知道來人是誰,也不轉身,開口問道:“蘇太師,當歸人已帶到,接下來就該你兌現承諾了。”

當歸退回屋內,在桌子邊坐下來,蘇亦和戚宗弼也走了進來。

蘇亦來到唐錦年身邊,順著他的視線往天空望去,隻見天空中有一飛禽久久盤旋不肯離去,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你在看什麽?”蘇亦好奇問道。

唐錦年不屑一笑:“說了你也不懂,總之是你看不見的東西。”

蘇亦倒是清楚唐錦年就是這個性格,倒也不惱:“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懂。”

唐錦年不悅道:“天人境能觀天辨氣,你能看到嗎?”

蘇亦抬了抬眉毛:“我雖然看不到,但你說了我不就知道了?”

唐錦年深吸一口氣,有些不耐煩地解釋道:“當歸雖然被廢了功力,但天人境的境界還在。每位天人都以自身之體悟,搭貫連天地之橋,使自身融於天地,是謂氣旋。自蜀地北上以來,當歸與我日夜相伴,我與他的氣旋不曾分離,兩道氣旋交匯甚久,竟似有合二為一的征兆,我適才觀天,便是在想其中因由。”

蘇亦一愣:“那你看到了什麽?”

唐錦年眉頭微皺:“兩道氣旋匯聚成了一道更為巨大的氣旋,就在京城上空。我暫時還沒想明白其中原因,不過……或許世間天人都選擇了分地隱居,互相離得遠遠的,我想這確實有其中理由。反正我覺得這不是什麽好征兆。”

“需要我怎麽做?”蘇亦的表情也嚴肅起來,這裏是天子腳下,可不敢真出什麽亂子。

唐錦年揮了揮手:“你感覺把當歸帶走,離我遠些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我看看氣旋會不會分開。反正當歸我是交到了你的手上,至於後麵你和戚宗弼誰拿這份功勞,跟我無關。”

蘇亦回頭看去,恰好戚宗弼的目光也望了過來,二人對視片刻,蘇亦突然開口:“那就勞煩戚相將當歸於城外軍營關押罷。”

戚宗弼一愣,旋即又笑了:“看來蘇太師真的很看重那個馬秀秀?隻是不知馬秀秀究竟何德何能,居然讓蘇太師連天人境都舍得放棄?”

蘇亦麵不改色:“不勞戚相操心。”

戚宗弼點了點頭,走到門外去把手下的兵卒喚來,就要去拿當歸。

“啪!”

等一幫兵卒上來,唐錦年打了個響指,正坐在桌邊的當歸就像是被抽去了全身骨頭,整個人軟軟癱倒在地。

有兵卒上來,兩人一邊把當歸高瘦的身形架起,當歸臉色鐵青,在要被帶出去時突然開口大喊:“鳳求凰!我知道你想幹什麽——你這是在找死!!!”

唐錦年冷笑數聲,目光從當歸身上掃過:“怎麽,這一路上看到我做的事,你怕了?還以為以殺人道破天門的當歸有多大本事,原來也隻是個甘心苟活在天地夾縫中的螻蟻。等著吧,等我研究明白,把這一方天地撕開裂縫,親自一窺外麵的世界,再回來看看今天的你是多麽可笑!”

蘇亦似乎是察覺到其中的不同尋常,他突然攔下兵卒,站在當歸麵前:“什麽意思?他要做什麽?”

當歸慘聲大笑:“我跟你一個凡夫俗子說什麽?你懂個什麽?等著吧,鳳求凰!他遲早會把我們全部害死!”

蘇亦大急,聽到當歸這樣說更不能放他們走了,他伸開雙臂擋在路中間:“不準走!給我說明白!”

當歸獰笑道:“這麽想知道?”說著,轉頭把怨恨的目光投向唐錦年,唐錦年卻連看都沒看他。當歸慘笑一聲:“這個人,他在研究最大逆不道的事情。”

蘇亦和戚宗弼齊齊一驚,腦海裏幾乎是同時浮現出一個詞:造反!

戚宗弼差點就大喊兵卒把唐錦年拿下,卻聽當歸又接著說道:“他想違抗天地法則,打破世間規律……”

蘇亦有些聽不明白了:“法則……規律……你到底想說什麽?”

當歸突然拔高聲音,雙眼睜大到極限,這副表情把蘇亦嚇了一跳,隻聽當歸大聲質問:“樹葉為什麽會凋零?海潮為什麽有起落?還有人——又為什麽會死?!”

“這些你知道嗎?你想知道嗎?”當歸大笑起來,笑得眼淚從眼角淌下來,“他想!他就想知道!他不僅想知道,還想知道怎麽去改變,哈哈哈——”

“原來——原來他想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