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你和鳳求凰在爭吵什麽?”

馬車上,蘇亦終究還是在意剛剛聽見的隻言片語,於是向夜凡發問。

提起這個夜凡的臉色也有些凝重:“你不懂,就算懂也管不了的。”

蘇亦正色道:“剛剛我可聽見你說什麽眾生,事關天下百姓,我怎麽可能不管?你至少也得給我交個底,要真發生了什麽,我也好早做準備。”

夜凡拗不過他,歎氣道:“我又要怎麽給你說?不止是你不懂,那天人的境界,就算是我也不甚清楚。唐錦年倒是與我說了不少,我卻沒聽懂幾個字,他當時看似是在跟我說,卻更多像是自言自語,就跟犯了癡一樣,說些什麽此間天地非活物,但萬物皆有既定規律,便與機關器械無異,若依此論,要參透其中,超脫天地,便要亂其規律,凡機械者,皆有法破之。”

蘇亦聽得滿頭霧水:“這都什麽跟什麽?”

夜凡搖了搖頭:“聽不懂?聽不懂就對了,我也不懂。不過最後他問了我一個問題。”

“他說什麽了?”蘇亦好奇道。

“一個正在運行的機關,要怎麽才能讓它停下來?”夜凡看向蘇亦。

蘇亦皺眉略一想:“關掉它?”

夜凡苦笑一聲:“唐錦年說的是…摧毀它。”

蘇亦瞳孔一縮,驚道:“他究竟想幹什麽?!滅世嗎?!”

馬車突然減速,車廂裏蘇亦差點撞到廂壁上。

車夫的聲音傳來:“大人,有錦衣衛求見。”

蘇亦撩開簾子,看到窗外半跪著一名錦衣衛,他皺了皺眉:“出什麽事了?”

錦衣衛抬起頭來,麵帶苦色:“大人,你快去勸勸馬姑娘吧。”

……

馬車朝著祥鹿街疾馳而去。

車裏,蘇亦麵色鐵青,夜凡憋著笑,他剛剛已經在旁邊聽清了事情始末。

說來也是因為那馬秀秀不知抽了什麽風,披上錦衣衛製服就真把自己當成天子親兵了,在祥鹿街一眾大臣府邸門前溜達半天還不夠,居然還非要進府查探,問其原因,說是要替陛下監察諸位大臣平日裏在府中是否兢兢業業辦公。

陪同她一起的錦衣衛自然是不能答應她,錦衣衛雖身負監察百官之責,但平日裏也都隻是躲在暗中,哪裏會像她那樣大搖大擺闖進府中去?滿朝大臣的顏麵還要不要了?若真這樣做了,明日早朝非得又鬧得滿朝風雨不可。

但錦衣衛都知道這馬秀秀是蘇亦的人,猶豫著不敢攔她,這可苦了帶隊的那名錦衣衛千戶,左右不是辦法,便連忙派人來通知蘇亦了。

馬車上,蘇亦雖氣馬秀秀胡鬧,但稍稍冷靜下來後就又有了疑慮,他心知馬秀秀是個聰明人,又怎麽會做出這等胡鬧的事情來?所以馬秀秀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蘇亦還沒來得及想通其中關竅,馬車就已經到地方了。

從馬車上下來,蘇亦一抬頭就看到了府邸大門前的牌匾,上書“費府”二字,原來這是在戶部尚書費普賢府外。

說起這個費普賢,還是蘇亦一手提拔上來的。說來話長,之前這戶部尚書一職本是於大豐擔任,後來戰事起了,於大豐臨危受命隨軍於世邦北上,任了軍中僉事,戶部尚書的職位就由左侍郎盧誌雅接任過去。但盧誌雅還未來得及把屁股坐穩,就被牽連進了陳忠君一案,拿入詔獄,後削官流放,於是才有了這個費普賢被蘇亦提拔上來。

費普賢尚不到四十的幾年,在朝堂眾官員中算是很年輕了。當年蘇亦還在翰林院時二人就有過私交,後蘇亦被提拔太子太師,費普賢則轉投了戶部,他也確有真才實學,在陳忠君一案前就已經是戶部主事,盧誌雅下台後,蘇亦順理成章地把他抬上了戶部尚書的位置,算是把戶部的一半話語權都掌握在了自己手裏。

蘇亦收回目光,朝旁邊一望,就看到不遠處數名錦衣衛站在街對麵,馬秀秀被圍在中間,與其說是以她為首,反而更像是把她攔在裏麵。

隻見馬秀秀一臉的不高興,蘇亦哭笑不得,走過去歎了口氣說:“你又給我添亂了。”

馬秀秀見蘇亦過來,臉上雖故意擺出不高興神色,但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的,此時聽蘇亦語氣裏並無太多怒意,膽子又大了起來:“監察大臣乃錦衣衛職責所在,憑什麽我不能進去?”

蘇亦撥開人群,不由分說把馬秀秀拉到身邊,他將馬秀秀上下打量個便,隻見馬秀秀穿著貼身的飛魚服,腰間挎著鑲玉帶,更顯得身材婀娜,腰肢纖細,她頭頂烏色雲紋冠,頭發盡數盤起,腳踏描線白皂履,本就是獵戶出身,這神打扮,更襯出英姿颯爽的味道。

馬秀秀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遮住蘇亦的眼睛:“看個什麽勁?我問你話哩!”

蘇亦抓住馬秀秀的手掌放下,指了指身後的費府:“你想進去查什麽?查費大人是否貪墨?還是有幾房小妾?不管他幹不幹淨,就算真查到了你要怎麽樣?稟報給陛下嗎?”

“不然呢?”馬秀秀挑釁地看了蘇亦一眼,“如果真是貪官,當然該叫陛下來治他!”

蘇亦無奈道:“什麽都不清楚就要查人,你可知費大人是我的人?你這不是在給我找不痛快嗎?”

馬秀秀怔住了:“我,我之前又不知道……而且隻要他不是貪官壞官,我自然也查不出什麽……”

“你就這樣覺得?”蘇亦替她理了理衣襟,“但你莫忘了,你可是穿著這身衣服,隻要你穿著這身衣服大搖大擺進了費府,那不管你是否查出東西了,朝堂百官又會怎麽看費大人?他們會想,這費普賢是做了什麽事,居然讓錦衣衛敢這樣闖進府去?是不是他犯了事,陛下要辦他?你讓費大人到時候如何說得清楚?”

馬秀秀愣在原地,半晌訥訥說不出話來:“我,我不知道裏麵還有這些說法……”

“那你給我說說。”蘇亦突然把聲音壓低。

“你進官員府邸,到底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