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我在聽牆根
次日，一上午，衛小七都乖乖的在寢宮中坐著，一步都不敢再邁出思毓寢宮的大門。先是翻了翻書，又拿她昨天印的一百張印紙畫觀摩了一遍。實在無聊了，就躲在門口偷聽殿外的幾個小太監在那裏瞎砍。
她倒是想跟他們一起聊天，不過她一過去，那些小太監立馬就閉嘴，做出一副恭敬的樣子在那裏裝蒜。所以她隻好貓著腰，往大殿門的狹縫裏一藏，開始聽牆根了。
此時正是皇上上朝時間，稍有些身份的總管太監都跟著皇上去了朝堂，下朝完畢又會再跟隨皇上到上書房辦公，有時候一整天時間都不會回寢宮一步，所以皇帝寢宮的太監宮女們有時候是最閑的，就例如現在。
一個小太監神秘兮兮的對另一個小太監說：“你知道嗎？昨天晚上禦衣房的管事吳嬤嬤在房裏被人勒死了，死相這個慘啊，舌頭伸了這麽老長。”說著小太監伸出兩隻手在那裏比劃著。
衛小七撇了撇嘴，很不屑那小太監的誇大其詞，剛死的人怎麽可能會伸那麽長的舌頭，足有一米多寬呢。
“有這種事嗎？那個吳嬤嬤可跟李大總管是相好，誰敢殺她啊。”另一個小太監故作神秘的道，說完還向四周望了望，好像很怕人聽到的樣子。他並不知道門後還躲著一位呢。
“誰知道？我還聽說昨天晚上，禦前侍衛有十幾個人在宮外被人脫光了衣服掛樹上，一個個突眼突舌的，死相絕對的慘。”說這話的小太監忍不住咂著舌，一副膽戰心驚。心悸猶存，還很受驚過度的樣子。
他隻是聽說而已，又沒有親眼看到。用得著嚇成這樣嗎？衛小七很是佩服小太監地想象力。不過，她也有些奇怪。昨天剛被禦前侍衛追，今天就死了十幾個，皇宮裏不會真有刺客吧？想到此處，她頓時覺得脊背發涼，也學著剛才小太監的樣子四處瞧了瞧。基本情況下，衛小七還是很怕死的。
“到底是誰啊？不知道這些人都是被誰殺地，不會是鬼吧？”一個小太監歎息著說，說到最後一句，小太監自己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大白天自己嚇自己，這些人果然好玩，衛小七躲在那兒捂著嘴偷笑，她第一次發現原來聽牆根也是一種樂趣。
幾個小太監正激烈討論之時，忽然一個尖銳的聲音嚷道：“你們在幹什麽？宮裏地事豈是可以隨便議論的。被人聽去了，你們一個都活不了。”說話之人明顯透著一股強勢。
衛小七湊到門軸縫裏往外看，見一個二十幾歲上下的宮裝女子。臉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一雙便如要滴出水來的水汪汪的眼睛，正瞪著幾個小太監。用手點指著，挨個兒教訓。
小太監們連連點頭，口稱：“姑姑教訓地極是，以後再也不敢了。”
被稱作姑姑的女子，往殿裏探了探頭，小聲問：“姑娘在裏麵嗎？”
有一個小太監點點頭，說道：“正坐在裏麵發呆呢。”
或許是衛小七一向信譽不怎麽好，這姑姑有點不大相信，拎著裙子就往殿內走，往裏麵一探，驚叫道：“姑娘又跑了。”
然後扭頭對身後的小太監們道：“你們怎麽看的人，趕緊找去吧。”
衛小七此時正躲在旁邊的不遠的地方，怕被他們吵吵的人盡皆知，鬧大發了，否則又會被思毓好一頓罵，連忙跳出來道：“我在這裏。”
所有在場幾人看見衛小七跳出的位置，都是一臉的黑線，表情頓時僵硬，伺候了那麽多位主子，聽人牆根地還是頭一次遇到，合著剛才他們說的話都被聽了去了。
有膽小的立刻嚇得臉色蒼白，嘴唇直哆嗦，生怕衛小七把他們閑聊地內容說出去。
衛小七一見他們的樣子，慌忙道：“我可是什麽都沒聽到。”立刻顯出一副標準地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嘴臉。
那被稱作姑姑的女子瞪了一眼幾個小太監，說道：“還不趕緊退下，殿外守著去。”看幾個小太監匆匆退下，然後又笑著對衛小七道：“姑娘莫怪他們，都是一些不懂事地。”
衛小七忙點點頭，她自己都是做賊心虛，哪敢說別人什麽。
那女子又道：“皇上吩咐，今晚有宴會，一會兒禦衣房的過來給姑娘試衣服，奴婢先過來瞧瞧姑娘還有什麽需要。”
衛小七嗯了一聲，往裏間走，這姑姑忙在後麵跟著，把手裏的一個大個兒盒子往桌上一放，又對衛小七道：“這是奴婢專門為姑娘挑的首飾，姑娘要不要看看。”
衛小七一向對女子的衣服首飾不怎麽感興趣，當然能賣錢的除外，於是無精打采的打了個哈欠道：“先擱那兒吧，等試衣服的時候一起看吧。”
這位姑姑估計是在宮中有些身份和頭臉的，見衛小七對她有些愛答不理的樣子，臉色變了變，隨即又笑道：“姑娘累了就先休息會兒，一會兒奴婢再過來伺候您更衣。”說完對衛小七行了一禮，就退了出去。
此女子舉止有禮，說話有度，果然宮裏**人還是很有一套的。見她走出去，衛小七才抹了抹頭上的汗，剛才在殿內聽人牆根之事讓她覺得很是沒麵子，貌似她現在也是個有地位的，至少在這些太監宮女眼中是這樣，居然總做些沒皮沒臉的事，昨天跳湖遊泳，今天聽人牆根，唉，這幾天的臉都丟盡了。她倒不是故意想給那位姑姑難堪，主要是，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難為情，不好意思見人啊。
那姑姑走後，衛小七就去往**一趟，想休息會兒，雖不知今天有什麽宴會，不過肯定是好受不了的，別的不說，光那些個規矩就夠把她折騰個遛遍的。
衛小七醒來的時候，殿外已經排號似的站了十幾口子，手裏都捧著各式各樣的衣服飾品。因為衛小七一直沒醒，誰也不敢進去打擾她。
衛小七望著這些在殿外等候了一個多時辰的宮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我睡過了，忘了還有這回事了。”
為首一個三十多歲年紀的嬤嬤道：“姑娘請先更衣吧，皇上已經在等您了。”
衛小七最受不慣被人伺候的生活，別人往她身邊一靠都覺得不舒服，更何況還要伺候著換衣，戴首飾。所以在第一件衣服上身的時候，就連忙說：“這件好，這件漂亮，我喜歡綠色的了。”
這嬤嬤聞聽，麵部跳動了好久，才說道：“姑娘，這是紅色的。”
忘了看衣服的顏色了，衛小七有些尷尬，連忙改口道：“我說錯了，我最喜歡紅色了。”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話，說服力不是很強。
“那首飾要帶哪個？”嬤嬤恭敬的問道。手一揮，幾個宮女立刻捧著各色的首飾盒子過來。
衛小七隨手一劃拉，就隨便點指了幾個，然後任憑幾個宮女過來給她梳頭戴首飾。衛小七一向喜歡純金純銀，並且個大的東西，尤其是分量很足的那種，這一隨便一指也是下意識，結果基本選的都是盒中分量最足的，這往頭上一戴，頓時壓的她脖子往前一探。好家夥，這一頭一腦的足有個二十幾斤吧。
剛想說，不行，太重，得拿下點來，就看到不久前來過的那個姑姑疾步進來道：“快點吧，皇上都催了好幾次。”
讓皇上著急可是掉腦袋的事，眾人手忙腳亂的推著衛小七往門外走，誰也沒理會她張口欲言，想要說什麽話。
今日皇帝在殷安殿宴請烏茲國國王以及月花公主。衛小七到的時候，皇帝已經攜皇後和滿朝文武在堂就坐了。思毓正和烏茲國王遙相互敬，邊隨意的說著話，邊品著酒。烏茲國是金朝的附屬國，雖然國家很小，不過青山綠水，環境甚是清幽，而且多礦產，尤其盛產鐵礦，所以國家非常富裕。烏茲國王此次前來主要是為了一年一次的朝貢，順便還想和金朝皇帝商討一下，與金朝貿易往來的問題。另外的目的還有一個，隻是老國王並未明說。
衛小七進來的時候，宴會已經開始，她不敢大步往裏走，溜著牆邊一點點的往裏蹭，忽然瞧見公子易、盧子玉和李陽都在殿裏，隻是距離離得比較遠，他們三人正相互咬著耳朵，說著話。終於看到認識的人了，衛小七很是高興，剛想過去和他們坐在一處，就見一個小太監過來低聲道：“皇上吩咐讓姑娘上前麵去坐。”
衛小七頓時垮了一張臉，這麽重要的宴會，憑她手腳忙亂素行不良的記錄，給人搞砸了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實在不願坐在思毓身邊那麽顯眼的地方，所以猶豫著不敢邁步，但經不起小太監的一再催促，隻好跟著他往思毓的方向走去。
思毓一直在等著衛小七前來，一邊跟烏茲國王說著話，眼睛還時不時的會往後宮門那兒瞟一瞟，所以衛小七一進來他就看見了。見衛小七不往他這邊來，反而一個勁的往殿後文武百官的方向溜著牆根往前蹭，知道衛小七多半是看見公子易幾人了，不由很是不悅。抬手叫過一個小太監，低語了幾句，讓他把衛小七帶過來。
衛小七抻著脖子往前走，頭上的金首飾戴的太多，壓得頭都抬不起來，一走三晃**，不過倒是很有一種柔弱女子蓮步輕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