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情之為物，不計死生
丁立想想望江樓的地形果然如此，接著聽於望海說：“這些年，柳樹林成了槍斃人的法場，死了多少人？有沒有怨氣？又被反弓煞衝著，是凶的不能再凶的凶地。所以很多本來意誌低沉的人，不想死的，被這煞氣一衝，也就腦袋發迷了，糊裏糊塗的就跳了河。”
於望海頓了頓，又說：“你看這裏，望江樓這一帶無遮無攔的，煞氣順著馬路直衝進去。那些開車的走路的，關鍵時候被煞氣一衝，腦袋一犯迷糊能不出事嗎？就是你功夫沒練成，要不然你去走一圈就感覺得到氣機不對！”
“柳樹林那裏按說是王法殺人，有怨氣也被王法製住了，又不是天下大亂的時候。不過這裏正是大河煞氣淤結的地方，那就不好說了！兩者的煞氣一合，幸虧有望江樓鎮住，否則早就出事了。”
丁立點點頭，想起小胖子說過的怪事，被槍斃的犯人居然撲了上了法警，幸虧沒出什麽事情。不過也說明這煞氣慢慢成氣候了。
於望海又罵：“現在的人都亂搞，以前建什麽都有規矩來。早些年那邊的玉皇閣被日本鬼子的飛機給炸了，一直沒重修，小縣城的風水就破了！後拉那些他媽的日本人在江邊搞了兩個萬人坑，這小縣城就是鬼城了！”
丁立聽得毛骨悚然，這些事情他一早就知道。最開始丁立打聽望江樓的時候，問過自家道子口的一位歲數最大的老人過。
那個老人和前麵不遠，一個住在陰森老屋裏的小腳老太太都是親身經曆過抗日戰爭的老人。
說望江樓和玉皇閣是為了鎮壓萬人坑的，就是這位老人家說的。這位老人家性格開朗，健談，跟丁立說起過許多當年日本人的事情。
當時日本人一過來，老百姓就逃難，一路擁擠著過到大河對麵的山裏去躲藏。當時大河上還沒有修橋，都是搭建的浮橋，人擠人的，日本鬼子的飛機又故意從天上飛過來放槍，結果好多人推擠之間就掉入河裏喂了魚蝦。
那些老百姓都是經常白天逃進山裏，晚上回來過日子。一直到日本鬼子最終殺進小縣城，第五戰區司令部也挪到了山裏麵去。
日本鬼子就在小縣城來了一次大屠殺，把人都活埋到兩個大坑裏去，那是在1945年，抗戰快勝利的時候。
而且不僅是玉皇閣在轟炸之中毀於戰火，就連始建於唐代的寶磷寺也被飛機炸毀。
一般人都知道佛寺道觀名勝古跡這些，都有鎮壓風水的作用。
總之，小縣城這裏的風水早就壞掉了，加之水運的迅速衰落，小縣城也又以前號稱僅次於漢口的大碼頭，變成了今日這個無人問津的小城市。
丁立年紀還小，雖然自小所受的教育讓他痛恨日本人，可是他絕對體會不到於望海那麽深刻的國仇家恨。
丁立隻是問：“那這個事情就算解決了？”
“想得美！”於望海說：“看到沒，原本還有一個望江樓勉強鎮壓，所以一直沒出什麽亂子。可他們倒好，一聲不吭的把望江樓給拆了。煞氣都已經衝進去了，在重修望江樓有個屁用？要不是這些年縣城的格局都已經改變了許多，煞氣被新建的房子弄亂了，要不然還要厲害的多！”
丁立就問：“師父，既然沒有什麽妖怪在江裏，我怎麽一炸，就炸好了？”
“你一炸，把煞氣都給炸亂了！原本隻隻是治標不治本，過段時間煞氣重新凝聚，還要更凶！”
“啊，”丁立先是奇怪炸藥居然可以把煞氣給炸散了？接著才後怕煞氣的重新凝聚。
於望海說：“本來煞氣衝著，我想要動手也難，不過現在煞氣暫時消散了，幹好動手。把縣城裏布置一下，把煞氣擋在外麵去！”
這時候，事情隻能找到萬瘸子去說。於望海不想出這個名，再說他現在站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
第二天萬瘸子就去找了縣裏的頭頭，現在他是這些人的上賓。不知道怎麽糊弄的，後來就出動了許多環保城建的人手，把縣城最大的十字路口給闊寬了。然後整個方向都改換了。
這般動作也不大，但是搞的不知道為什麽連好多土生土長的小縣城人，下班上班走到這地方時，往往就摸不著了頭腦，發半天呆都有人走錯方向的。
然後把出過交通事故，撞死過人的地方都悄悄的做了法事。這種事情，明麵上還是封建迷信，不值得提倡的。
據說中間還出了一個小插曲，萬瘸子超渡那些亡魂是時候，就有一個老頭子怎麽都不肯離開，一直徘徊在被撞死的地方，叫著萍，萍的。
後來萬瘸子就對丁立說：“情之為物，不計死生！”
丁立不大明白這文縐縐的話什麽意思，隻知道萬瘸子後來從民政局找到了老頭子的骨灰，撒到了望江樓那裏。據說，這老頭的老婆當年被人批鬥的時候，就是從那個地方跳江自殺的！
丁立知道，這個老頭就是當時害自己騎著自行車撞到大樹上的老頭子，據說是從大城市被下放來的大學教授。不過，至始至終，也沒有人說得清這老頭的來曆，連民政局都沒有檔案。畢竟那個年代太過荒唐和混亂了。
小縣城的故事就告一段落了，丁立天天老老實實的上學，跟著於望海學本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於望海覺得丁立這家夥有天賦，開始教起丁立風水法術起來。
丁立這家夥雖然懶了一點，但畢竟是對這些東西有興趣，肯學。雖然仍然免不了偷奸耍滑的，但是丁立這家夥聰明，什麽東西一學就會，倒也在於望海於老子哪裏學了不少東西。
直到丁立上高中的時候，於望海一病不起，含笑而去。這老頭活了七十七歲，死的時候無災無難的，兒孫滿堂十分小孫。倒是沒有什麽好留念的。
隻剩下丁立悵然若失，一直肚裏頭於老頭於老頭的亂叫。可是這麽多年下來，丁立對他確實有了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