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沼鬼城篇 第八 西沙的前奏

當時是考古潮盜墓潮興起的時候,大量國外的探險隊來到亞洲,想在這第二次考古大發現中分一杯羹。

當時中國的海洋考古幾乎是零,眼看著大批國寶給人盜撈走,中國的考古界人事哪能不急,幾個老教授一起上書中央,請求采取措施,後來迫於形式的壓力,在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的情況下,終於拚湊出幾隻“考察隊”,其中有一隻,就給派往了西沙,這就是文錦負責的那一隻。

三叔意想不到的事情,就發生在考古隊成行之前,大概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當時三叔正在幫文錦準備一些土設備,類似於抽水機,潛水器械這些東西,這些上頭都不給負責,全是三叔張羅的,那一天中午,三叔正忙著調試設備,忽然就有一個學生進來說,外麵來了一個人來找他。

三叔心裏奇怪,沒多少人知道自己最近窩在這裏,會是誰呢?走出去一看那人,不由就一愣。

來人姓解,叫做解連環,大概是取“怨懷無托。嗟情人斷絕,信音遼邈。縱妙手能解連環”裏麵的字。這人是三叔的外家兄弟,也就是相當於我的遠方表叔,因為一同住在長沙,所以平日裏有來往,但是也不太多。

那年頭說起來往這種事情,三叔他們還可以,老一輩就隻有過年過節去拜會一下,講究的是淡如水。這樣的親戚突然來找,讓三叔有點意外。

不過親戚來了,自然不能怠慢,也不好馬上問他來幹什麽,三叔就停下手頭的活兒,寒暄了一下。拉他到館子裏吃飯,等酒喝到一半的時候,才問他來找自己有什麽事情。

解家也是大戶人家。兄弟有6個,比爺爺家還多。一般來說不會缺錢,來找三叔,必然是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來著,而且事情可能比較特殊,不然他們自己不至於擺不平。

那解連環扭捏了很久,才對三叔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情,他就是想托三叔的關係。想在文錦的考察隊裏,謀一個位置,他想出海看看。

三叔一聽就感覺不對勁了,文錦嬌人可愛,大家都喜歡,解家因為是親戚多少也都見過了,但是文錦自己的度擺的非常好,見過就是見過,但是都沒有深交,平日裏就更不要說聯係了。怎麽,解連環莫名其妙的就冒出這麽一個不著調的要求來,這肯定有是企圖的啊。當下他就搖頭。問道:“什麽出海看看,你想看幹什麽,去杭州看不行嗎?”

解連環為難的撓頭,說這他不能說,要是一定要知道,就當他有比買賣在那邊。他也是受人之托。

三叔又問他為什麽不自己想辦法,雇艘漁船又不是很花錢的事情。他解釋說,現在中國正和越南搞軍事對抗,西沙那塊地方十分敏感。沒有海防的允許普通船隻進不去,所以才托三叔幫個忙。混在考察隊裏行事好方便點,且這事兒對文錦絕對沒影響。

三叔越聽越怪。這土夫子和西沙搞在一起,怎麽想怎麽別扭,說是有買賣,西沙那裏會有什麽買賣?那邊說實在的,隻有水和沙子,再多就是沉船,你要衝著沉船去的,何必去西沙呢,寧波和渤海海了去了。而且解家在那時候也算有頭有臉,幾百年的老家族了,不可能突然落魄到要去掏海貨的地步啊?

那解連環看三叔的表情有點為難,就說要是不行就算了,他再去想別的辦法。

當時如果是我,他這麽說我肯定就鬆了一口氣,順水推舟就拒絕了,但是三叔不這麽想。他一聽,心說不對,這事情裏有蹊蹺,是要是拒絕了,這小子真的會去想別的辦法,這一行都不是善類,到時候要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不好防備。既然已經和文錦扯上關係了,就不能讓他亂來,得查查他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於是就說不是不行,他為難是因為這事情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他要先問問文錦看,這事情他是拍不了板。問解連環能不能等上一段時間。

解連環一聽,忙說謝謝,還拿出了一堆當時的緊缺洋貨,托三叔送給文錦。

兩個人各懷鬼胎,又聊了會兒別的,那解連環就走了。三叔馬上去找自己認識的幾個地痞,給了點錢,讓他們去跟著他,查查他最近到底在做什麽。

那時候的地痞是消息最靈通的一幫人,不久就有了消息,說跟了著解連環好幾天了,發現他就是一個二世祖,平日裏也沒什麽愛好,隻喜歡聽花鼓戲,朋友也都是三教九流一群,非常平常,要說蹊蹺,就隻有一個地方奇怪,就是他最近一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麽和一個洋人來往密切,經常隔三岔五的去一個茶館和一個洋人見麵,談也不談多少時間,十分鍾就走。

三叔一聽,心裏奇怪,他們這一行和洋人做買賣,那是常事情,但是解連環不同,他這種人已經基本上不參與家族生意了,他在家裏的工作就是花錢,怎麽突然又和洋人打起交道了?

三叔覺得這裏麵有戲,馬上決定親自去看看。

他問清楚了解連環見那個老外的一般規律,自己選了個時間,那一天,他就換了一件不起眼的衣服,一大早蹲在解連環門口等他出來。等了有一個小時,解連環就出的門來,三叔摸了上去,遠遠一路跟著,跟了有半個長沙城,到了老米市那裏,前麵果然出現了一個茶館,解連環警惕的看了看後麵,沒發現三叔,就挑簾子走了進去。

三叔心中大喜,三步並做兩步竄上去,到窗口一看,正看到解連環在一位置上坐了下來,而位置的對麵,果然坐了一個老外。

那老外一頭白發,虎背熊腰,看不出是哪國人,但是氣色極其好。坐在茶館裏就像一隻熊一樣,現在正似模似樣的喝茶,還穿著拖鞋。看這自若的勁兒,肯定在中國混的長了。早就習慣了長沙的市井生活。

三叔打量了那老外一下,發現這人看著還有點麵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不由就有點納悶。

和他做過生意的老外一隻手就能數完了,絕對沒有這個人,這人肯定不是他的客人,但是那個年代,在長沙見到老外的機會簡直是渺茫,肯定也不是平時看到的。那這人是誰呢?

他努力的回憶,把這幾年見到老外的場合都想了一遍,突然他就打了一個激靈,他馬上想了起來:這個老外,竟然是他在一年前鏢子嶺看到的那一群老外中的一個!那一年前的經曆太過震撼,三叔記憶憂新,一扯出線頭,馬上就全部回憶了起來。

三叔遍體生寒,他看著茶館裏的兩個人,突然感覺自己意識到了什麽。又抓不住,一種不祥的預感從他心裏冒了上來。

說到這裏,我舉手打斷了三叔。讓他停了一停,我必須想一想再聽下去。

聽三叔到現在的敘述,事情已經很清楚了,毫無疑問,解連環想去西沙,是為了幫這個神秘的老外辦一件事情,而且還是一件比較特殊的事情,因為一般和外國人的買賣,大家都在過。沒必要搞的這麽神秘。

而這個老外,就是一年前鏢子嶺外想挖掘血屍墓的那一夥人中的一個。那時候三叔已經感覺十分奇怪,因為鏢子嶺是中國內陸的深山。不是應該出現老外的地方,而現在,這夥人顯然又想托人去中國的西沙海域,這同樣是老外不應該出現的地方,因為那時候正在打仗。

當時,三叔還不知道西沙之下有一座古墓,所以很多事情隻是疑惑,無從推測。但是我現在已經知道了以後發生的事情,根據這些推斷,那個老外托解連環要辦的事情,應該和那座明朝的海底墓有關。

這麽說來,第一個知道海底墓穴存在的人,竟然可能是那個老外,而那個老外又告訴了解連環。

那就出現了一個無法解釋的怪圈,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這個老外是從哪裏知道鏢子嶺古墓和西沙海底墓穴的存在的呢?這種兩種墓穴之罕見,就算是我爺爺這種人也隻能說是略有耳聞,他一個番邦人,如何能這麽神通廣大?

我又想到解連環死的時候,他手上抓著的蛇眉銅魚,這是第一條現世的蛇眉銅魚,顯然這東西應該是他從海底古墓中帶出來的,那麽可不可這麽說,這個神秘的老外,他要解連環做的,就是在古墓中,帶出這條銅魚?

也就是說,那老外不僅事先知道海底有古墓,甚至還知道了古墓裏麵有什麽?這也太符合老美情報至上的原則了。

但是為什麽!他媽的為什麽?他們到底是怎麽知道的呢?

就連三叔去爺爺的筆記上記載的鏢子嶺,也是靠尋訪當地的山民,幾經辛苦才找到的,西沙海底的古墓就更不用說了,我想除了汪藏海,根本就沒有人會知道它的存在。

想到這裏,我突然打了一個激靈,心說不會吧,人說在沒有答案的時候,最不可能的答案就是正確的答案。

既然這些事情是不存在的,那這樣說來,唯一的答案:難道三叔剛才說的,還是胡說?

這人有過前科,我一下子就心虛了,馬上看向他,看他的表情是不是不對。

三叔見我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我想到了什麽,一看我看他,就問我怎麽了?

我試探道:“三叔,你可不能再騙我了,都說到了這份上了,你再騙我就真不厚道了。”

三叔看著我的表情就奇怪,問我為什麽這麽想?我把我的顧慮一說,他聽了之後,突然皺起了眉頭,也看向我。

我一看完了,這反應似乎是被我揭穿了,不知道什麽說了,心裏不由就沉了下去。

沒想到他看了幾眼我,忽然道:“你想的太絕對了,事情不是這樣的。其實,那幾個老外,當時並不知道那西沙底下到底有什麽,他們隻是知道,那個地方的下麵,必然有什麽東西而已?”

我問道:“你從哪裏知道的?”

三叔道:“這是他們後來親口告訴我的,其實這幾個老外,就是現在阿寧所在那家公司的老板,而這家公司創始人,你知道是誰嗎?”

我搖了搖頭,三叔道:“就是從你爺爺手裏騙走戰國帛書的,那個美國人。”

我一聽幾乎下巴掉了下來,道:“是他?”

三叔點了點頭,道:“就在這一次去西沙之前,我親眼見過他一次,他已經快不行了,現在靠機器維持生命。當時他親口告訴了我,他幾十年來投入資金在中國活動的目的。”

“那是什麽?”我問道。

三叔道:“整個事情的起因,就是當年他騙走的那張戰國帛書,當年他還是一個教會的中學教師,偶爾做一些盜賣古董的勾當,那一年,他用慈善的名義,從爺爺手裏騙來的戰國帛書的真本,當時這個人已經十分精通中國的文化,他為了抬高這份帛書的價值,決定破譯了上麵的信息。”三叔頓了頓:“但是他花了兩年時間,破譯出來的東西,卻讓他大吃了一驚。”

我心中一動,道:“這個美國人竟然能破譯出我們這麽多年都沒辦法的戰國帛書?”

三叔點頭:“就因為他是美國人,所以他破譯了出來,因為這份帛書暗字的排列方式,是用一種數學的原理,我們這樣的人,就算再精通,也無法從數學的角度來破解這東西。”

“那帛書上寫的是什麽?”我好奇道。

三叔道:“那帛書上記錄的信息,不說出來你決定想不到是什——”

三叔正講到一半,突然門口就有人竅門,我心中裏奇怪,難道又有人來看病,能來都來了啊,誰他娘的來打擾我聽故事,轉頭一看,竟然是一個快遞。

他走進來,問道:“誰是吳邪先生?”

我點了點頭,“是我”

他從包裏拿出一大包包裹出來,道:“您的快件。”

三叔也很奇怪,怎麽會突然有快件寄來,問我道誰寄來的?

我翻來來看了看,信封上寫著:張起靈,頓時心裏一慌,心說他怎麽會給我寄快件的,一看日期,還是不久之前,難道他從地底縫隙中出來了,忙拆開來一看,信封中露出了兩塊黑色的東西——竟然是兩盤錄影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