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迷塚(一)
若是普通姑娘恐怕已經嚇得驚叫起來,可是夏琰飛平時和死人打過的交道不少,甚至手上也不是沒沾過血。就算是兩眼赤紅的死人也不過就是個死人,她也在一瞬間的驚嚇後冷靜的認出了被她踩在腳下的大概是個同行。
哦,此刻應該說是前同行。
隻不過這位前同行比較悲催也比較缺心眼,從盜洞裏往外爬的時候先把手上的東西給遞了出去,結果被貪財的同夥一洛陽鏟或者其他的東西一下打死並塞回了說不定還是自己親手挖成的盜洞裏,成為了最常見不過的立屍。
夏琰飛用了三十秒為立屍同誌默哀了一下後就毫無愧疚之感的把腳踩在了人家臉上開始往上爬,順便還哼起了一首走調走的親爹都不認識的兩隻立屍,似乎早就把節操這種東西當零食吃掉了一樣。
所以說夏琰飛這姑娘其實有點精分,人前是狂暴酷炫叼炸天人後其實就是吐槽係沒心沒肺,變臉速度堪比川劇演員。且兩張麵孔絕不混淆,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從來沒有穿幫。
成功爬出了盜洞她還像模像樣的給立屍同誌鞠了個躬:“多謝立屍同誌讓我有地方放腳不用在半空中晃悠,祝你下輩子投個好胎就這樣我們一會兒再見嗯!”
說完就把野戰刀重新別回腰上掛起了慣有的親切微笑向剛開始的休息地走去。
一片葉子飄到立屍的腦門上,像是在表達對他的同情之感。
坐在樹下的幾個人看著夏琰飛帶著一身泥回來,臉上甚至還有刮擦的痕跡時方應方小侯爺立馬蹭的一聲站了起來:“怎麽搞的怎麽搞的?遇到什麽了?”
夏琰飛給他遞了個眼神就用一副驚慌的表情和語氣對方沉曄說道:“方教授您快去看看!那邊有個盜洞,裏麵還有立屍,我懷疑墓葬已經被發掘。”
方沉曄也便順水推舟的催促幾人快往那邊去,雖然隻有很小的可能是他們要找的那麽鬥,但是見了鬥不下去撈點油水總覺得違背了自己的職業操守。
關鍵是......他看了一眼同樣驚慌的往那邊走的李禹,怎麽處理掉這個人?
方沉曄終歸沒料到夏琰飛的手段,看起來純良無比的姑娘趁著李禹往盜洞裏看的時候用野戰刀刀柄幹脆利落的往他後頸來了一下。那個勁道看的方沉曄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後頸。
“就把他扔在這?不怕他等下醒了就回村子裏大肆宣揚一下我們其實是地下工作者?”方沉曄看著夏琰飛掏出東西準備把立屍挪出來好下盜洞急忙問了一句。
結果換來的就是夏琰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開什麽玩笑?當然是把他背下去再捆好,我們終歸還要回村子裏去,他要是被粽子啃了最好還省得我們多費口舌說是被另一隊人暗算了。”言語之間絲毫不把李禹的性命當回事。
在這時方沉曄才意識到自己身邊的這個姑娘是道上傳的心狠手黑的夏鬼手,隻消一句話便能讓人知曉她在生死間遊走過多少次,也能讓人知曉這個人從不是被精心保護起來的世家大小姐。
方沉曄沉思著拂過夾克內袋裏的某樣炙熱的東西,突然就笑的似乎是發現美味糖果的孩子。
可他並不知道,這個笑被似乎已經將視線投回盜洞的夏琰飛盡收眼底。
當立屍被拉上來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夏琰飛不由皺起了眉細細打量這具非比尋常的屍體。
方才在盜洞裏因為光線問題她沒看太清,現下看清了不由心中一寒。這具屍體全身呈現一種紫黑的顏色,雙目赤紅且突出,更詭異的是他十指都被鱗片覆蓋。她蹲下身隨手撿了根樹枝試著挑了一下發覺這些鱗片並不是覆蓋在上麵反而更像是......長在皮膚之上。
“張軒在就好了。”夏琰飛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著自己的下巴不自覺的來回輕蹭,“我怎麽覺得像是中蠱了?”
藍若雪咂舌:“我看也是,怎麽辦,還下不下?”
“下,當然要下。”她扔了樹枝站起來拍了拍手,“這麽毒的蠱說不定我們從這個盜洞下去就正好是要找的地方。方老板,你怎麽看?”
一心隻想著趕緊下鬥找東西的方沉曄忽視了夏琰飛突然變換的稱呼和藍若雪方應聽到方老板這個稱呼瞬間變得戒備的眼神:“那就趕快拿了裝備下去!早點拿到東西大家都早點解脫不是?”
夏琰飛輕哼一聲自言自語道:“解脫?這可真是個不錯的詞。”
幾個人連帶方沉曄口中監視他的三個人都是下地的老手,通過這個盜洞下去並非難事。即便方應背上還背著個昏迷不醒的李禹,為了以防萬一夏琰飛甚至又給他喂了片安眠藥,也順利的到了地下。
先前丟下的冷光棒已經失去了光亮,夏琰飛招呼了一聲便朝上打起了狼眼手電。當她把光芒對準麵前的黑暗時所有人都被震撼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手電光芒所照之處竟是一處金碧輝煌的大殿,雕簷畫棟富貴逼人,他們正麵的牆壁上繪著一副騰雲駕霧的青龍圖,圖上的青龍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牆而出。殿中有四根柱子做為承重,夏琰飛戴上手套皺著眉貼近細看,驚訝的發現柱子竟然是金絲楠木所製。
金絲楠木是什麽價值不會有人比他們做這活的人更清楚,說是千金難求都是輕的。這種木頭在曆史上專用於皇家宮殿和少數寺廟的建築,民間若是私自使用說是逾越都是輕的,不被扣上意圖謀反的罪名都已經是天子開恩。甚至有傳聞說乾隆皇帝為了建自己的陵寢特意跑去偷明十三陵中的金絲楠木。而這裏竟堂而皇之的用金絲楠木做承重柱子,那麽這裏的主人究竟是......
“誰家皇親國戚會葬在這裏啊喂!”藍若雪一巴掌抽到方應額頭上的聲音把夏琰飛從沉思中拽了回來,“琰飛你說是不是?”
“我看到也有可能是商人,士農工商這個排行基本是個人都知道。再加上商人有錢,想用金絲楠木修地宮倒也不是不可能。”夏琰飛摘下手上的棉線手套換上了野外作戰手套,“先別說這個了......方沉曄你想幹嗎?!”
因為夏琰飛一聲怒吼藍若雪和方應立刻轉頭望向最後一個進來的方沉曄,藍若雪的手甚至摸上了腰間的手槍。可是站在大殿中央三層台階構成的高台上的方沉曄卻絲毫不理三人,隻是像中邪了一般癡癡發笑。
“臥槽別是撞了什麽東西吧?”方應蹭到夏琰飛身邊不經意的擺出保護的姿勢,夏琰飛卻隻是皺眉推了他一把:“往旁邊去,盯著跟他一起的三個人。”
就在夏琰飛上前一步的時候背對著幾人的方沉曄突然轉身,拿在他手裏的毅然是一把烏沉沉的手槍,而槍口正對著準備拔槍的藍若雪:“別動!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這裏!!!夏琰飛!到了你起作用的時候了!”
話音未落,他便扣動了扳機——
就在他扣動扳機的同時他也掉轉了槍口,槍口指向正好是拔出了短刀的夏琰飛!
糟了!
這是夏琰飛最後一個念頭,她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這麽近距離射出的子彈。
在劇痛和黑暗襲來的前一秒,她聽到有三個人同時呼喚了她的名字。
藍若雪,方應,另一個......又是誰?
可是此刻的她已經墜入蜂擁而至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