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空無一人

夏琰飛醒來的時候隻覺得頭有些暈,就像是睡得太多一樣的感覺。

她揉著後腦勺爬了起來——要是讓她知道了是誰在她身後給了她一悶棍她絕對要狠狠地給那人一記回旋踢——特麽在水裏搞這一出是要鬧哪樣啊?!

水裏?

想到這裏夏琰飛瞬間就清醒了,她記得自己之前明明是在東海青龍灣的海水裏,那水還詭異的陰冷入骨,這怎麽一下就跑到陸地上來了?

她皺著眉細細思索,身上的緊身潛水服也變成了夏琰飛自己下鬥慣穿的一身衣服,從蛇塚裏出來後她還惋惜了半天這條隨她上山下海好多次的褲子居然報廢了,但是現在這條褲子卻是好好地穿在夏琰飛身上。

向來想去也沒個結果的夏琰飛隻好揉著頭從冰冷的地上爬起來,她自我感覺自己這次昏迷的時間並不算多長,為此還相當有阿Q精神地慶幸了一下。她抓了抓曾經紮成高馬尾但是不知是為什麽突然解開的長發後,打開手上莫名其妙出現的手電想要查看一下四周。

這一看之下,夏琰飛不由瞪大了雙眼,順便也溜出一句粗口:“臥槽這是怎麽回事?!”

她所身處的地方竟是一處金碧輝煌的大殿,雕簷畫棟富貴逼人,正麵的牆壁上繪著一副騰雲駕霧的青龍圖,圖上的青龍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牆而出。殿中有四根柱子做為承重,夏琰飛戴上手套皺著眉貼近細看,毫不驚訝的發現柱子竟然是金絲楠木所製。

這裏,竟是當初蛇塚裏的那個大殿。

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的夏琰飛拿著手電筒慢慢靠近了那副青龍圖,隨著那幅圖逐漸被手電筒的光芒照亮,她雙眼裏的驚訝之情便越來越濃重。

那青龍圖上的青龍的眼睛並非是畫上去的而是兩顆散發著瑩潤光芒的夜明珠。

原來她剛剛心裏隱隱的擔憂竟然是真的,這裏並非是當時剛剛進入蛇塚時的那個大殿,而是她被陰陽龍玉的力量在失去意識的時候帶到的那個地方——

那個,她解開敖遠的封印,第一次遇到敖遠的地方。

正因如此,夏琰飛才感覺到有哪裏不對勁,如果是當初那個墓室的話,那陰陽龍玉的陰玉和敖遠在哪裏?如果她是穿越了空間的話……那這兩顆夜明珠就不應該在這裏才對。

從被方沉曄找上門之後,夏琰飛覺得自己遇到的事情就沒有一件是正常的。

夏琰飛想了想後,利索的紮起頭發開始破解墓室石門上的機關,她的詞典裏根本就沒有存在過坐以待斃這個詞語,讓她等著別人來救她倒不如當她直接去死來的痛快。

她破解的時候,故意是按著當時在蛇塚裏破解的方法來開,也全神貫注的聽著那即將到來的一聲細小的弓弦響動的聲音。

可出乎夏琰飛意料的是,這扇沉重的石門竟是無比順暢的打開,這不禁讓她咦了一聲。

這件事情她記得清清楚楚,自己當時是按照開生門的方式來開的這扇門,就在打開的一瞬間,一柄靠水銀驅動的,帶著毒的短箭飛馳而出,要不是自己的柔韌度夠好估計早就死在那裏。

而當走出這扇門之後,在狹窄的甬道裏遇到的那個蠱人,讓她想忘也忘不了。

“事情有點不對頭啊。”夏琰飛緊縮著眉頭自言自語道,“這和當初的蛇塚……”

剩下的話,她咽回了心裏。

夏琰飛已經明顯感覺出,這裏絕對不是她當初被方沉曄忽悠進去又被暗算了的那個蛇塚,這裏與其說是那裏,倒不如說是她潛意識裏所希望的蛇塚。

沒有解開封印,沒有因此被詛咒,順利的打開機關……

她突然間就感到了迷茫。

實際上夏琰飛心裏再清楚不過自己是個怎麽樣的人,她這個人,隻要給她一個目標,她就算是拚死也要達到。但是如果這個目標突然消失,她就會產生迷茫感,隨後就會開始質疑人生甚至報複社會。

雖然敖遠一直說她平時一直就在努力的報複社會。

“敖遠。”

不知怎麽的她低聲的叫出了這個名字,這兩個字在喉間百轉千回終於脫口而出,而夏琰飛叫出口之後,她細細的嚼著這兩個字,終於有時間一個人想想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夏琰飛在幾天前的那個晚上對藍若雪說過的話其實都是真話,她是真的喜歡敖遠這個人……呃,或者說是這條龍?但她確實是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時候產生的這種感情,甚至不知道怎麽來處理這種關係。

要是其他人,夏琰飛或許會大大方方的一把拽住對方的領口說:少年我看上你了,和我在一起怎麽樣,順便一提不接受反對意見哦麽麽噠。但是這個人,現在,甚至在可預見的將來,是敖遠。

敖遠和她太過於相像,他們從彼此的身上看到了另一種意味上的戰場,也正因如此,夏琰飛覺得自己看不透他,一如她看不透她自己。

有時候她不禁嘲笑自己,若非是夏琰飛這個人麵對陰陽龍玉的詛咒展現出這樣一種姿態,敖遠估計連看她都懶得看上一眼。

而這種感情,是愛情卻也不是愛情,愛情這個詞用來形容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太過膚淺。他們相處時總是互相嘲諷互相拆台,有時鬧急了提到對方的名字都會恨得牙癢。可是能理解自己的隻有對方,反之亦然,對方的成就會讓自己為之驕傲自豪,在戰鬥時總能放心把自己的背後交給他。這樣的人,世間不會存在第二個。

這樣沉重的感情,愛情這個詞匯怎麽能形容的了,怎麽能負擔得起?

說出去估計都會讓人覺得這不現實,他們才認識了短短一段時間,夏琰怎麽就會對敖遠產生這樣的感情。或許是因為從老宅出來時他說的那句我在,或許是因為那個傍晚那種相依為命的錯覺,或許是因為蛇塚裏的並肩而行,再或者是……

說來說去,不過就是積少成多這麽個道理,要知道毀滅一切平靜的表象,有時隻需要在不堪重負的山毛櫸枝頭落下最後一片雪花。

就像讓另一個人進駐自己曾經空無一人的心,說白了也就是這樣。

可現在隻有她夏琰飛一個人在這裏,靠著那扇半開的石門,對著空無一人的墓室,笑的無奈且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