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慈航道人弄手段 天神使者化膿水
孫城主聞言大怒,道:“哪兒來的惡道,也敢在某家門口撒野?牛都頭何在?”台下服侍的牛都頭趕緊應了一聲,上前躬身道:“老爺有何吩咐?”
孫城主哼了一聲,道:“你去帶衙役給某家打門口那惡道一番,死活不論!”
五姨太在一旁相勸:“老爺,今日為妾身慶生,不可動手傷人。”又對管家道:“想必是看府上有宴請,前來化緣的,管家你去帳房支兩吊銅錢,給了他就是。”
孫城主雖然腹中暗道婦人之見,但表麵上去了怒容,道:“都依你。都依你。”
管家見狀領命去了,孫城主這邊重新開了席,剛和席上眾人吃了兩口酒,就見管家跌跌撞撞的回來了,口中隻道:“惡道見了銅錢,更加發怒,已經打進門來。”
孫城主這下氣的不輕,對牛都頭斥道:“還不派人給我叉出去,今日無暇理會,且收了惡道入監,明日定不輕饒。”
牛都頭領命,喚了三五個衙役,今日在城主府服侍,並未攜帶兵器鎖具,順手取了二門的頂門柱,衙役們都赤手空拳,直奔前門而去。
剛剛轉過影壁,就見大門洞開,朱漆的大門歪在一邊,一個道人頭挽雙鬏,穿水合道服,麵如傅粉,容貌清秀,腰間插了一枝拂塵,手中卻持了楊柳枝,立在門口,腳下躺著三五個家丁,正在哭爹喊娘。牛都頭心道這道人模樣挺嫩,力氣倒是不小,須得小心對付,於是發一聲喊,招呼衙役一起衝了過去,手持頂門柱,挽了個花,使一個“力劈華山”,向道人當頭砸下。
道人並不驚慌,隻用楊柳枝架住,牛都頭心道這道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瘋,小小樹枝也能架住頂門柱?當下又加了一份力氣,惡狠狠非把那道人砸個桃花開;那道人手中的楊柳枝看似柔弱,卻輕輕架住了頂門柱,往邊上一帶,已將頂門柱刷在一旁;此時衙役們也合身撲上,揮拳打來,那道人隻是持了楊柳枝左右刷開,並不糾纏,暗自運法訣一引,牛都頭並衙役忽覺腳下一拌,皆摔了個滾地葫蘆。那道人輕鬆邁腿通過,繞過影壁,往二門去了。
這邊孫城主派了牛都頭去,心下稍安,正欲舉杯祝酒,隻聽遠遠的有人做歌曰:“隱自玄都不計春,幾回滄海變成塵;
玉京金闕朝元始,紫府丹霄悟道真。
喜集化成年歲鶴,閑來高臥萬年身;
吾今已得長生術,未肯輕傳與世人。”
隨即見一道人緩步來到觀戲台前,陳太玄不知道人底細隻在一旁細看。孫城主見了道人,知道牛都頭未能阻止,怒道:“你這廝好生大膽,隻身闖入某家的府邸,是何來由?左右還不與我拿下!”
那道人聞言嗬嗬笑道:“城主隻顧發怒,卻不知已經中人暗算,貧道特來解救一二。”
蓋烏斯聽了此言,嚇得魂不附體,不敢多言,心中盤算退路。
孫城主聽了言語,笑道:“你這野道人,不修道行,來某家府上,隻會胡言亂語,擾亂人心,欲圖錢財焉?”
那道人輕輕擺動手中的楊柳枝,道:“城主如若不相信,隻看左手掌心可有異常?便知貧道所言非虛。”
原來凡人服了傀儡散,並無症狀,隻是在掌心多出掌紋,左手傀字,右手儡字,控製者隻需當麵念動法訣,服了傀儡散的人就百依百順,就算持了利刃,斬了手腳也依言而行,是為傀儡。
蓋烏斯聽道人說出關鍵所在,心知不妙,偷偷起身,往後麵退去,打算渾水摸魚,悄悄離去。
孫老爺翻過手掌,對著日光細細觀看,果見雙手掌心有些古怪,掌紋彎彎曲曲,形成文字,心知道人所言非虛,對那道人拱手道:“不知道長在何處修行,可有解救方法?”
那道人嗬嗬笑道:“城主所有不知,貧道乃佛宗慈航道人,此次特來解了城主傀儡散之毒。”
蓋烏斯聽了佛宗,心下有些奇怪,先翻身下了觀戲台,對慈航道人道:“道長可知我乃天神教七十二使者之一,此次來太白城乃是受教主指派,開個堂口,佛宗和我天神教乃是...”
慈航道人不等蓋烏斯說完,從袖中取出淨瓶一個,此淨瓶喚作“清淨琉璃瓶”,乃慈航道人隨身之寶,祭於空中,用手一指,隻見瓶底朝天,瓶口朝地,瓶中一道黑氣,一聲響,將蓋烏斯吸在瓶中去了。清淨琉璃瓶複又瓶口朝天,輕輕落在慈航道人手中,慈航道人略微搖動,隻聽得裏麵水響,蓋烏斯已化為膿水矣。
慈航道人收了蓋烏斯,又對孫城主道:“此人是天神教座下七十二使者之一,偷偷混在百戲團中,欲圖對城主下了傀儡散,好控製城主,暗中開了天神教堂口,以為天神教圖謀中原的前哨。”
孫城主心有餘悸,道:“多謝道長緩手,若無道長到此,太白城名存實亡矣。隻是如今吾已經服了傀儡散,還請道長施秒術解救。”
慈航道人微笑道:“此事易為。”即讓孫城主換人取了一碗清水前來,陳太玄在一旁觀看慈航道人如何施為,隻見慈航道人將手中楊柳枝斜插入清水之中,掐個法訣,念道:“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嚧吉帝。爍皤囉夜。娑婆訶。唵·悉殿都。漫多囉。跋陀耶。娑婆訶。”連續三遍,少時將楊柳枝取出,對孫城主道:“此水貧道已經念過三遍無礙大悲心陀羅尼經,解得天下各種毒;又得楊柳枝插過,是為生水;城主飲了此水,傀儡散之毒自解,更得延年益壽之妙處。”
孫城主聞言拿起碗來,喝了個底朝天,少時隻覺腹中絞痛,忙喚家人扶了,去那五穀輪回之所,五姨太有些擔心,對慈航道人施了一禮,道:“道長,我家老爺應該無事吧?”
慈航道人輕輕撫摸楊柳枝,道:“傀儡散乃西方大秦國所產傀儡蟲卵製成,凡人服了傀儡散,入腹經熱血一衝,不過一時三刻,蟲卵就會孵化,上行則潛伏於腦內,下行則潛伏於丹田中,靜候下毒之人的指令。城主受了暗算,幸好服用傀儡散時間尚短,此時喝了生水,毒性已去,但蟲卵依舊存在腹中,需要排出,夫人切勿擔心。”
五姨太聽了這一番話,鬆了口氣,忽然又想起剛才陳太玄曾經阻止過自家老爺飲酒,見人群中陳太玄也在一旁觀看,道:“剛才這孩子也說酒裏麵有問題,我們還以為是胡說呢。”
慈航道人哦了一聲,轉過身來,見陳太玄七八歲光景,臉上有一股似有似無的煞氣,不由咦了一聲,細細打量。
陳夫人見狀道:“這位道長不知,陳太玄乃是仙師賜下的,並非凡童。”
陳太玄見他賣弄,當下隻是不理,自己也是通天老爺指定的未來弟子,論起了和慈航道人也是同輩。
慈航道人嗯了一聲,伸出右手掐指推算半響,隻覺天機紛雜,模糊不清,算來算去,哪裏能算的出來。陳太玄見了,腹中未免有些譏笑慈航道人道行不夠,道:“你這道人不必算了,想你站這裏算上三天三夜也弄不清楚,小爺直接告訴你罷:小爺乃是太歲魂魄,戮仙劍化體。”
慈航道人聽了不由大吃一驚,他雖然道行不夠,但也是知道太歲缺了數竅,不可能修道,隻能憑了本能吸收天地元氣,通常被修道人挖出,做了煉丹添頭;戮仙劍大名自然是如雷灌耳,不由忖道:難道是戮仙劍偷偷跑出來遊玩?當即問道:“不知這位可是金鼇島中人?和通天掌教如何稱呼?”
陳太玄笑嘻嘻的道:“小爺受了通天掌教青睞,如今已經是記名弟子。”
慈航道人聽了此言,見陳太玄隻有七八歲光景,卻是不好稱呼,弄了個尷尬場麵,隻能道:“原來是通天掌教記名弟子,吾佛宗一向位於西方,和中原教派並無瓜葛,吾癡長年歲,隻能喚你陳師弟了。”
陳太玄道:“不同教派,不敢當你師弟,稱呼無所謂,隻有一樁:百戲團等人如何處置?”台下馬克森提烏斯聽了,不由打了個寒顫。
慈航道人聽了陳太玄這話頭,心中暗生仇怨,卻故意揭過此事不提,隻道:“此間自有城主主事,不須吾等插手。”陳太玄於修道中人甚少交流,哪知這一番話,卻埋下了禍根,後來險些喪命慈航道人手中。
此時孫城主已經排出蟲卵,黑糊糊的一團,腥臭無比,家人無人掩鼻,趕忙用水衝去。孫城主自覺全身一輕,三萬六千個毛孔都是舒服的,自有家人端過銀盆,內有清水,孫城主略略洗了洗,即轉身回到觀戲台,正聽到慈航道人言語,道:“且拿了做頭的下去,細細查問。”
牛都頭在門口吃了虧,好不容易爬起來趕回,卻見道人和孫城主言語甚歡,不敢上前,此時聽了孫城主號令,認得台下站的馬克森提烏斯是百戲團團長,叫來兩個衙役左右按住。馬克森提烏斯嚇得魂不附體,跪倒在地,連連求饒道:“小老一概不知,還望城主老爺恕罪,放了小老回鄉,今生今世,永不再進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