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申屠說的,言語很是冰冷,說完後,身上的漆黑色的像是裹屍布一樣的衣服,卻是慢慢散發出一種淡淡黑色的霧氣般的東西。

徐城佝僂著身軀,藏在一旁。

在月色下兩人身軀都是仿佛消失了一般。

應帝君眉頭一皺也是將氣息隱藏了下來。

徐城鼻子伸出芯子,向著周圍探了一下,一股子腐肉的味道傳來。

申屠則是看著徐城的臉,臉上帶著點點疑惑之色。

徐城不敢再亂動,而是將眸子閉上,獨自感受著那道氣息,魔念訣不斷衍化,尋找這氣息主人的弱點。

魔念訣是大神通,源自上古天魔,講究的是他心化自在無物不破。

如此也不過是牛刀小試罷了。

申屠的聲音此刻從徐城的耳邊響起,聲音細弱,但也能聽了明白。

“現在先不要動手,等他回來。”

徐城眼眸有些疑惑。

應帝君則是道:“化怨泉有妖獸守候,是那化怨泉自行衍化而成,而也正是和那老狗的天鬼神通相生相克,但他要將那東西殺死取的化怨泉水,還是要費些力氣的。”

申屠此刻接話道:“而且我們那時候去殺他,他還是要保護著那泉水,還是放不開手腳的,所以我們隻有那時候,才能找到最好的機會將他殺了。”

兩人互相眸子對視一下,已然將殺心慢慢浮起來。

月色下,幾人身影已然慢慢和黑暗融為一體,看不見分明。

殺意越烈,心頭就越靜。

徐城嗅著那腐肉的氣息,逐漸陷入了一種像是毒蛇獵殺獵物的時候,那般的境界,不動則已,一動必殺人。

前麵月色下,一個身穿長袍背著一把漆黑長劍的老者慢慢走來,眸子警惕看著四周,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覺,隨後走了幾步後,發現沒有人的時候,才是穩定下來。

隨後幾個跳躍,便是向著遠處而行,行走之後,應帝君剛要不用傳音說些什麽話,那申屠則是伸出手來,按在她肩膀之上,眼眸閃過警惕之色。

徐城則是一直動也沒有動。

遠處突然傳出像是泡沫破碎一般的聲音,那已然快要消失在遠處的老祖,此刻竟然突然像是泡沫一樣,“啪”的一下子碎了,隨後化成一團漆黑的影子。

而遠處則是又走來一個身穿長袍的老祖,這老祖麵色則是要陰毒一些,眼眸卻是一片冷漠,像是鬼物的眼睛,沒有那個剛才走過去的那替身鬼物那般的踹踹不安的感覺。

老祖低聲拿出一片散發著血腥味道的肉扔到前麵。

一個黑色影子突然浮現,發出啾啾叫聲,將那東西,快速的吞吃了下去。

“鬼猴子。”

“天生的鬼物,可化萬物,沒有想到這老祖竟然警惕到了這樣的程度。”

徐城心中想著,看起來這老祖也並不像是表麵上的那般的風光的。

應帝君此刻已然明白過來,眼眸閃過幾絲後怕,隨後便是又是藏身起來,隱秘起氣息。

那老祖則是慢慢走著,身後跟著那鬼猴子,警惕的四處看著。

鬼猴子身上有著淡淡猩紅色毛發,不時散發著惡臭,臉上卻是如同嬰兒一般,白皙透嫩。

嘴唇紅的像是流出血來一般,眼眸則一個惡毒,一個如同嬰兒般純潔。

猴子在老祖身後惴惴不安的走著,老祖雖然看似很是鎮定的走著,但眸子還是會時不時的落在這鬼猴子身上,內心也不像表麵上的鎮定。

北域三萬生靈的血仇,落於他一人之身上,他怎麽能夠安之若素,如果能的話,他早就變成了天都那樣的幾乎可以成為一方老魔般的人物了。

凡人會愧疚。

修士會不安。

但唯有的教主一方的人物,才會視眾生為螻蟻,用萬千生靈之血化為己道。

徐城和應帝君還有申屠在這裏靜靜的等待著,在月色陰暗處,宛如水渠之中卑微的剛剛長出尖牙的毒蛇,等待著複仇的時刻。

月色逐漸濃鬱。

星辰慢慢布滿星空。

天空最為閃耀的時候,子時到了。

老祖消失後的身影,此刻已然慢慢的走了過來,臉色依舊是惴惴不安,看上去是那鬼猴子的變化之身。

徐城眉頭卻是皺了起來,皺的很深。

片刻。

申屠突然道:“殺,不要讓他走了。”

應帝君身形遲疑了一下。

徐城“嘶嘶”的叫了一聲,像是蛇類一般,奔襲而出,這一彈落,恍如刺破了空間一般,比那申屠還是要快了些。

申屠一身黑色衣服,無數黑色的帶子,肆意張揚著,很是張狂。

無盡的死氣環繞當空。

黑布飄飛,露出點點縫隙。

徐城看到了申屠那半張臉,半張臉根本就沒有任何嘴巴或者是眼睛之類的人體的器官,完全就是一片白生生混著血肉經脈的一片平板。

申屠到了那老祖麵前停住。

身後有泡沫的聲音傳來。

鬼猴子在老祖身後顯示出來,這老祖當真狡詐,若不是申屠反應了過來,恐怕這老祖真的遁走了。

老祖皺起眉頭道:“我的徒子徒孫們!”

應帝君慢慢走了過來道:“老狗,當你刺出那一劍的時候,北域三千人,早就將你視作了仇敵。哪裏還會認你為祖師。”

老祖道:“你們今天來做什麽?”

徐城不語,青玉劍閃動迅速斬落。

申屠眸子變得烏黑透亮,身上無數的裹身的布條,向著周圍延伸,隨後化成黑霧消失,似乎轉入了某一個空間的斷層之中般。

老祖笑了下,身形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然到了他們頭頂上方,然後向著腰間一摸到,一個漆黑色鬼幡子環繞而出,四周開始鬼叫連連,啾啾作響。

老祖詭異笑道:“螻蟻而已。”

語氣說不出的嘲諷。

徐城暗暗催出劍訣,月色下,劍光和月色逐漸融為一體。

老祖笑著,鬼幡不斷旋轉,四周鬼物蜂擁而至,這老祖殺心已定,出手便是殺招。

徐城的劍則不知不覺間,和月色完全混為一談,慢慢潛行著。

鬼物蜂擁,老祖則是想要將那化怨瓶子收回。

但憑空突然多出了一聲劍鳴,天空有了劍翅,老祖正想要收回那化怨泉水,此刻雖然反應過來,但已然來不及。

徐城眸子皺了一下。

化刺為拍。

“唰”的一下子。

老祖腦袋上“砰”的下,多出了一個劍痕,從天上栽落下來。

老祖轉身便是要回到鬼幡之處。

但那劍光則是如影隨形,不時晃動。

老祖眸子刹那間化成血紅色,不在裝成得道高人模樣,淒厲一叫,恍如鬼啼,鬼幡飄飛直接刺入老祖身體之中,周圍潘璿的鬼物,刹那間蜂擁而入到了那老祖體內,老祖身形長大十丈高,身後無數鬼氣湧動。

徐城偷襲一下,得逞後已然知足,現在看著這陣仗不敢怠慢,收劍而回。

應帝君則是發出一聲悶哼。

臉色卻已然多了一個淡淡抓痕。

徐城眸子閃出碧綠色光芒,手指道道紫色符籙飛出,一個個邪惡念頭,在手心不斷釋放著。

但沒有等徐城怎麽動作。

那死氣沉沉的申屠則是伸出慘白色的手指一彈,遠處憑空湧現處一個漆黑色的布條,將一個鬼猴子抓了起來,然後一收,刹那間鬼猴子便是化成一灘肉泥。

這一布條的力度,竟然如此,讓徐城也是有些驚了。

老祖則是詭異一笑道,手指向著下麵一壓,化成一麵漆黑色如墨的巨大符籙,向著下麵而來,沒有等他們去躲的時候,那符籙已然化成道道漆黑色道煙氣,消失了。

老祖此刻完全化成了鬼物模樣,身上道道鬼氣化成漆黑色的火焰,極端詭異。

煙氣籠罩而下。

徐城想要拔劍,再次卻已然看不出這老祖的位置。

申屠已然元丹修為。

徐城也同樣如此。

應帝君也是元丹邊緣。

老祖也是一樣。

但幾人修為雖然境界相差不多,但老祖幾千年的積累,早就不是普通元丹可以比擬的,即便是徐城都是要差上許多,他明白這點,所以也不不灰心,但周圍鬼物卻不斷爭鬥,這老祖雖然在化怨泉失去了很多法力,用不處大神通,但這樣下去,他們也會生生被耗死。

徐城手指不時閃動著邪念,但終究在等待著...

申屠則慘笑一下,雖然隻是半張臉但卻有著一種可以讓人感覺到莫名心碎的哀傷。

徐城隱約有些舉得不妥。

“師弟,幫我照顧師姐吧。”

申屠笑著,說完將慘白色的手指對著那半張臉,一抓,那黑色的布料也是完全被撕扯下來,露出了原本的那沒有任何器官的臉,此刻那臉一動。

竟然浮現出了老祖半張蒼老的臉。

徐城心頭一跳道:“替身屍術。”

申屠另一張臉閃過驚詫道:“師弟明智。”

申屠說完竟然笑了一下,然後周圍無數剛才彈出去的布條,已然收回,將他周身任何一點皮膚都是裹的緊緊的,幾乎可以勒出血來,但其中一道則是從遠處延伸,到了那老祖腳下。

老祖驚訝道:“這是什麽?”

申屠眼眸看著迷霧,看著那周圍逐漸布滿的淒厲惡鬼道:“這是血仇。”

徐城和應帝君都有些沉默,或許他們都知道這申屠施展後下場,但卻都不願意說出來罷了。

徐城想要說師兄你本來不用如此的,我其實可以帶著你們出去,但他明白申屠殺意已決,他也隻能低聲歎息了下罷了

申屠說完後,不再猶豫了。

拿出來一把刻著無數屍體的匕首,刷一下向著自己半張臉刺去。

徐城則是歎了口氣道:“師兄當真有著大毅力。”

申屠回話道:“不過是仇恨迷失雙眼罷了。”

應帝君則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或許她想要說些什麽來的,但到了這樣時刻,她已然發現,說什麽都沒有用了,仇恨此刻仿佛已然沒有那麽重要了。

“啾啾”

鬼叫聲音則更加尖銳了。

老祖聲音則是更加囂張道:“小輩們,你們盡情的折騰吧,一會我會打開鬼蜮之門,我要讓你們生不如死,鬼不像鬼,人不像人。”

徐城聽後,眸子越發淡然。

劍反應不收回來,青玉劍,在周圍肆意旋轉,將一個個的鬼物化成飛灰。

申屠拿著匕首,唰的一下子刺入自己的半張臉上,那張臉痛的幾乎扭曲起來,周圍迷霧也是唰的一下子散開了。

化成鬼物時隱時現的老者,此刻頓時栽落在地麵之上,此刻臉上赫然多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用著幾乎不敢置信的聲音道:“這不可能!!”

申屠則是拿著那匕首,刹那間又是向著自己的眉心刺去,那裏是天靈之所在。

匕首還沒有刺出去。

應帝君已然哭成了一個淚人。

匕首飛快。

老祖則是道:“還望師兄救命。”

老祖身後一道綠色湧動,隨後那匕首刺在眉心,但那半張臉突然化成了槐樹的木頭,眉心更是刺不進去,遠處傳來陰沉沉的聲音道:“螻蟻的掙紮嗎?”

徐城瞳孔縮了一下子,這出來的人,他也認識,就是那藏經閣之中,總是昏昏沉沉、隨時隨刻的都是要睡著了的老者。

“撕拉。”

一個巨大黑色布袋,也從申屠和老祖的身下分開,無數樹根盤旋而到了那老祖身邊,將老祖身下的那剩餘的黑色布條,生生撕破了。

申屠狂吐出了黑色的血液。

老祖也是同樣如此,兩人都垂垂欲死。

應帝君此刻不在哭泣,眸子帶上了點點喜悅,跑過去,抱住那申屠不住的拿著手,按住那臉上,像是一個小坑一般,噴射出來的血液。

應帝君看著申屠臉上竟然沒有半年因為仇恨而扭曲的神態了。

申屠苦笑一聲道:“還是失敗了嗎?“

應帝君笑臉如花道:‘我們盡力了,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我很高興,我一直跟你說,我很羨慕蘇半衣和那老賭鬼的。”

申屠不語,抱著應帝君,拿著帶血的手,慢慢摸著她的臉。

陰沉沉老祖慢慢走近,然後看著那老祖道:”這就是你所謂的螻蟻的掙紮嗎?“

“咳咳。”

老祖不斷吐著血,此刻跪在地上,可憐兮兮的道:“多謝師兄這些年的陪伴,還望師兄能夠幫助師弟,殺了這幾人。”

槐樹妖,伸出腳來道:“當然,我們共同侍奉一主,自然可以。”

槐樹妖說著,從這老祖身上走過,從頭顱踩著從後腳走過,而隨著他的動作,周圍無數樹木開始變了形狀,扭曲猙獰,成了一片槐樹的海洋。

徐城則是拔劍道:“或許你們說的話,有些快了,而你們也不用做成個苦命鴛鴦的。”

四下皆驚。

“是嗎?”

“你就是那個逃出去的人。”

徐城點了點頭道:“你就是將死的那個人吧。”

“師兄小心,我這孽..劍很快。”

話落下。

青玉劍已然拔出來,向著那槐樹妖而去。

但劍出去,徐城腳步卻不能跟上,他走了三步,地麵上便是出現了三顆樹。

“一個還沒有找到本命的元丹後輩,怎麽如此猖狂呢?”

槐樹妖陰沉沉的道,說著拿出來一把褐色的樹枝,散發淡淡槐樹皮脂的清香,周圍的樹木,則是又是瘋漲起來。

徐城皺起眉頭道:“本命嗎?”

樹枝向著徐城位置一指。

徐城被束縛到了一處,仿佛有著一種莫名的力量從那樹枝上而來,收發由心,玲瓏剔透。

徐城則是有些不適應這些大修士之間的爭鬥。

此刻劍回旋而來,將那樹枝斬落。

但那樹枝不消失,不枯萎,斷了還是會出現。

徐城走了十步,卻是沒有脫身而出,反應時陷入了一片書海,劍法在這裏失去了用處。

申屠慘笑著道:“師弟,或許我們真的無能為力了。”

應帝君則是笑了下道:“我有一術,或許能幫助師弟破開這裏一刹那,所以師弟還是逃命去吧,幾千年後,未免不能夠報仇雪恨。”

“他們說的對,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隻有本命才能傷到本命,你們野路子而成,那裏能夠修成本命的道法,所以還是給我死去吧。可憐我著師弟,本命受損害,竟然被你們陰了,可憐啊,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