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二.劍走遊龍立竹上
這日徐金風交了任務後,拖著疲勞的身子回了弄月小築。穿過重重回廊水榭,踏著圓圓的白石子所鋪就的小道。時不時就有一枝青竹從斜裏,帶著竹子的清香悠悠刺出,她便隨手一撩走過。
走了一會,白石小道就到了頭,盡頭是一處清淨的小院子。徐金風覺得後頸有一些酸疼便放慢了腳步,用手揉了揉頸後。走進院子,便見一個灰色道袍的身影站的筆直,下頷微微揚起,似乎是在眺望遠方。
徐金風一看便知這是誰人。她自己和蘇方原本便是養氣,是以一入門便是外門弟子。凡是太虛門的外門弟子都會有門派統一發放的白色袍子,雖說並不怎麽特別漂亮。但比起俗世道人的道袍那可是飄逸好看多了,而且算是比較低劣的法器,有些許的防禦之效。
是以太虛門的外門弟子皆是一身白衣飄飄,而此人隻是穿著普通的俗世道袍,就說明其並非是正經的外門弟子。然而白英的身形要稍微嬌小一些,平時也大多穿短打衣物,是以此人必是紀啟順無疑了。
徐金風的腦中各種念頭一一閃過,不過是用了兩息的時光罷了。她轉了轉眼珠子在心中腹誹:“啟順這丫頭片子,小小年紀怎麽倒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嘖嘖,待我嚇她一嚇,保管什麽心思都要扔到爪哇國去了!”
一邊想著,徐金風一邊擠擠眉毛壞笑著挽起了袖子。躡手躡腳的走進紀啟順身後。正打算大喝一聲,嚇嚇自家師妹時,就聽到一個輕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徐金風,你這是在做甚?”徐金風原本一心一意的偷偷走近紀啟順,哪裏還會顧及其他。此時忽聞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便是猛的身形一僵,不由得叫了出聲。
大叫一聲後,徐金風這才怒氣衝天的反應過來,猛的轉頭打算看看是誰攪了自己的好事。一轉頭邊見蘇方捂著嘴,“嗤嗤”的笑個不停。徐金風不由得柳眉倒豎,怒喝一聲:“好啊!我當是哪個不長眼的!原是蘇方你這丫頭片子,你是活膩了不是?!”
蘇方笑的花枝亂顫,抖著聲音道:“誒喲,我的好師姐!你剛剛那一聲……狼嚎……哈哈……也叫的忒大聲了些……”話未說完,就抱著肚子大笑出聲。
紀啟順默默地看了一會子,總算看明白了,大約就是徐金風想要嚇自己一嚇,誰知蘇方黃雀在後,這才有了這番場麵。
徐金風見紀啟順轉著眼珠子,扁了扁嘴像是要笑。忙一步上前掐了掐自家師妹因為笑意而鼓起的腮幫子,嗔道:“你這丫頭片子,不幫師姐也就罷了!怎麽淨幫著那壞丫頭寒磣我呢!哼,原你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我今日算是看清楚了!”
紀啟順雖然原本心情並不好,但是見到此刻笑鬧的蘇方與徐金風兩人,也不禁心情輕快許多。隨後又與徐、蘇二人一道閑聊片刻,她便先行回了房。
蘇方撲哧一笑,隨後皺皺眉道:“師姐,你有沒有發現紀師妹近日心事重重?”
徐金風有些詫異的看了蘇方一眼,不在意的笑笑:“小姑娘家家的,總得有點自己的小心思啊。哪裏就需要你這麽多擔憂?”
蘇方想了一會沒做聲,徐金風見她如此,便正經道:“許是為了之後的考核吧?”蘇方聞言,很以為然便也不再多想。
這廂徐、蘇二人閑扯幾句便各自回了房,那廂紀啟順望著窗外微微一笑,覺得連日的陰雲都散去不少。
前幾日,紀啟順鍛體完畢之後頗覺舒爽,洗了個澡回院子後。就有別的弟子告訴她,孫執事有請。然後紀啟順便去了孫執事的屋子,原本她還忐忑。進去後就見到孫執事坐在寬大的木桌後,桌上放著一把竹製的劍,她便瞬間明了了是怎麽一回事。
果不其然,孫執事開口便是:“這是你的長輩托人送來的,他要轉告你幾句話。”
紀啟順點點頭道:“麻煩孫執事了。”
“嗯,”孫執事清了清嗓子,微微回想了一下,便道:“他叫你安心在我太虛門修行,不必掛心於他。他在你通過的當日便離開了此處,回去了俗世。如無意外不會再來尋你,然,他說有一句話你需得謹記。”
聽了前頭的話,紀啟順心中莫名的覺得難過,忽而聽聞孫執事加重語氣,便忙道:“是,啟順洗耳恭聽。”
孫執事見這小姑娘長得玉雪卻眉頭緊皺,倒是心中一軟。便是不由得放柔了口氣,溫和道:“他叫你要在十五歲前養氣圓滿,然後下山遊曆途中回一次家。”她滿以為說話的老道士是這女娃娃的家中長輩。
紀啟順覺得鼻頭酸酸的,但還是恭順的和對方行禮道謝:“麻煩執事,啟順謹遵教導。”最後一句話,卻是對著千裏之外的柳隨波說的。
“啟順!”
匆匆收回神思,紀啟順推窗望出去,便見白英微微笑著叫自己。對方見紀啟順開了窗,便溫和道:“吃飯了。”
紀啟順歎出一口氣,要吃飯了,她心中堅定道:“五年後啟順必會努力修煉至養氣。”隨後又聽白英道:“啟順?”
她推推道髻,推門而出,笑道:“白英莫急,這做好了的飯可是不會溜走的!”
白英撓撓腦門,有些不好意思道:“沒有,我就是叫叫你。”
紀啟順抿嘴一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又是好生的將小姑娘調戲了一番。完了還搖著腦門感歎:“怎麽認識了金風之後,我就這麽不正經了~”
白英一聽不由得噗嗤笑出聲,見對方無辜的看自己,她便解釋道:“啟順你和剛來時確實是變了很多啊!”
紀啟順一邊折下一根竹葉在手中隨意的把玩著,一邊漫不經心道:“哦~這話怎麽說?”
白英想了想道:“第一次見到你,我覺得你大概是那種很清高的人。就像是我以前在道觀中看到的富貴子弟一樣,喜歡笑著看別人,但是笑的涼涼的不是很舒服。金風師姐就不是這樣,她想笑就笑,生氣了就會板著臉不理你,並不是你那樣的。”
說了幾句,白英忽的停了嘴,有些不安的看著紀啟順。
就見紀啟順抿著嘴不曉得在想些什麽,察覺到白英看自己,她微微一笑道:“看我作甚?”白英見她似乎並沒有怒容,便微微放下了心,但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隨後飯廳見著了蘇、徐二人,四個小姑娘自然又是笑鬧了一番。白英便也忘了這一茬,紀啟順更是隻曉得和兩個師姐抬杠,兩人都沒在意之前的事情。
日子就這樣,帶著少年特有的輕快意味,雲淡風輕的一日日過去。產生變化的,除了四個姑娘日漸深厚的情誼,還有愈發高遠的天空。
半年後,太虛門,弄月峰。
此時已經是初冬時節,時不時會有凜冽的寒風,吹過太虛門深翠的竹林。許多草木的依舊翠綠欲滴,乃是因為太虛門布置了陣法。不然堂堂的七大門派之一,一到秋冬就全然一片枯黃,這也是太不像樣子了。更何況,這種陣法隻需在護山大陣的基礎上加持幾個小陣法很是簡單低廉。是以,太虛門自然不會吝嗇於此。
這日徐金風因為沒有任務,便偷了個懶在屋子中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她懶懶的洗漱回來後,吃了些紀啟順帶回來的朝食。看著窗外的太陽,她忽然想要曬會太陽,便拿了個饅頭,悠哉悠哉的走到院中。
恰見紀啟順頭發利落的盤作道髻,穿著灰色道袍在院中鍛體。雖說她平日也是道髻,但是今日執劍而立,倒是平添一種灑然清逸的感覺。徐金風啃了一口饅頭,很有一點“吾家有兒初長成,翩翩濁世佳公子”的心情。
正當徐金風鼓著腮幫子,慢吞吞的啃著饅頭時。就見對方一挽劍花,身影微晃,劍尖遵循著某種莫測的規律,斜斜向上一旋,連帶著下邊的灰色身影也旋身而起。
借勢而起後,紀啟順身形猛的向後一到,竟是帶著長劍來了一個利落的空翻。落地後恰好落在一根青竹前,便見她向後退了兩步,隨後猛的一腳踩在青竹上,竟是猛地走到了筆直的青竹上。
徐金風咬下饅頭便見這一幕,驚得被饅頭噎住,她忙拍著自己的胸口順著氣。好不容易將饅頭順了下去,趕忙看向院中。就見紀啟順將青竹壓彎後,左腳使勁一踩借力飛身而起。隨後雙手執劍,猛地將劍劈下。
就當徐金風以為這就完了時,正打算大聲喝彩。就見紀啟順渾身氣勢一凜,不但沒有停下,而是劍勢更猛有如狂風暴雨之勢。
其實是就在紀啟順準備收勢之時,忽覺體內“任督”二脈之旁的竅穴忽有鬆動之感。便順著揮發而出的藥力沒有收勢,而是以方才為基礎,更加猛烈地展開了攻勢。
徐金風見她忽的加猛了劍勢隱隱約約知曉了什麽,便放下饅頭認真的看這紀啟順。這樣的狂風驟雨般的攻勢,持續了大概有三分之一柱香的時候。忽見紀啟順身形一頓,輕嘯一聲旋身而起,將木劍猛的劈在一棵青竹之上。
隨後紀啟順鬆開了木劍,向後退了兩步,她手中的木劍在劈開青竹的瞬間也已經折斷卡在了青竹的裂口上。她立在院中,不由自主的闔上眼。忽有一道金光在她腦海中猛的炸開,她有些不適的晃了晃腦袋,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便幹脆站在原地。
隨即她感到忽有一股熱乎乎的氣體自丹田而出,她恍然,知曉自己是已經將*淬煉到了鍛體的極致,從而產生了內氣。便將這股內氣緩緩引出丹田,那內氣順著她的經脈遊走著。卻忽的遇到了什麽阻礙,暫停不前。
大約僵持了些許時候,那股內氣終是“啵~”的一聲,突破了那處竅穴。隨即紀啟順猛的精神一震,隨即沉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心境。
徐金風見紀啟順猛的用木劍劈開了青竹,心中驚歎:“當真是好劍法!”隨即不多久邊見紀啟順身上冒出一股熱氣,一時間她身周都是白乎乎的熱氣。徐金風心下一喜,心知自家師妹這是突波養氣了。
紀啟順脫離了那玄而又玄的感覺後,方才睜開眼,就見到徐金風炯炯有神的含笑看著自己,大聲道:“恭喜師妹突破至養氣!從此晉升正經外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