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遠去

女媧略略遲疑了一下。下一刻,她已經看到六耳獼猴轉身朝著玄奘衝去。

……

山腰處,諸佛一個個雙手合十,又一次開始默念起了經文。

然而,緊箍咒早已經阻止不了六耳獼猴了。

……

隻見六耳獼猴嘶吼著,忍著金箍帶來的劇痛,那衝向玄奘的速度越來越快。

……

女媧微微睜大了眼睛。

慌亂之中,她隻得一掌重重拍在地麵上。

頓時,黑熊精的身後毫無征兆地炸開了,沙石翻滾。一麵如同山嶽一般的巨大石壁憑空豎起。

六耳獼猴不閃不避,徑直撞了上去。

轟鳴聲中,那石牆摧枯拉朽地崩壞。僅僅是延緩了六耳獼猴的攻勢罷了。

石壁洞穿了。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黑熊精一把將玄奘重重甩了開去,伸手去接六耳獼猴的金箍棒……

“咣——”

一聲巨響。

沒人看得清發生了什麽,他們隻知道,黑熊精所在的位置炸開了。如同噴泉一般的狂沙湧向了天空,大地在頃刻間龜裂,巨大的溝壑瞬間遍布了每一個角落。

被遠遠拋出去的玄奘重重摔落在地,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伸出手去,卻連呼喊都沒能發出。

下一刻,女媧已經擋在了玄奘身前,撐起了巨大的護盾。

翻滾的沙石之中,六耳獼猴夾帶著陣陣煙塵如同一道急速生長的枝芽般衝天而起,進而拐了個彎,突向翡翠。

然而,翡翠的那邊,也有一個女媧。

金箍棒橫掃而過,女媧的身軀微微一側,將那翡翠也一並抬升了一個高度,輕鬆閃過。

六耳獼猴的動作定住了。他望著守護翡翠的女媧,又回頭看了一眼,護住玄奘的女媧,笑了。

“不錯,很好,很好。哈哈哈哈,很好!老子就看看你能護住多少東西!”

……

山腰處,正法明如來緩緩放下雙手,輕歎道:“終究還是要發生啊。”

那四周的諸佛一個個沉默不語。

……

蓮台上,如來的神情早已經淡漠到了極致。

……

長空中,三清已經離開南天門,朝著西牛賀洲而去。

“天劫還剩下多久?”

“還剩下,三刻。”

……

“你能護住山嗎?”

金箍棒又一次伸長了,重重砸在一座高山上,頓時,高山崩塌了。

女媧略略呆了一下。

“你能護住地嗎?”

金箍棒重重砸落,平地上瞬間被砸出一個深坑,兩邊隆起個高山。

“你能護住河嗎?”

閃電的照耀下,金箍棒瘋狂地旋轉著,如同切豆腐一樣在大地上橫掃而過,將所有接觸到的一切都悉數摧毀,甩上天空。

所有人都隻是呆呆地看著,看著他發狂,無從製止。

“哈哈哈哈——!你能護住太陽嗎!”

一瞬間,所有人的腦海中都浮現了六百多年前的那一幕。

六百多年前,猴子的那場毀天滅地的複仇大戰,正是從擊穿金烏開始的……

女媧再也坐不住了。隻見她身形一晃,化出一個分身衝了出去。

兩顆流星衝破了天劫凝聚的雲層,六重天,太陽的前方重重地撞在了一起。頓時,狂暴的氣流炸開了,從六重天橫掃而下。整個世界都被波及了。

狂風之中,不僅僅是西牛賀洲,整個世界的草木都在顫抖。天空中的天劫隻剩下一個巨大的黑洞,再不見烏雲。

“嘻嘻嘻,看來,終於找到又一件你在乎的東西了。”六耳獼猴猙獰地笑著,一點一點地推升自己的力量。

金箍棒沿著雙方靈力交匯的地方一點一點地刺過去。

女媧使出了全部力量,可依舊節節敗退。

擋在玄奘身前的女媧,守住翡翠的女媧,那兩個身影都漸漸暗淡,直至消失無蹤了。

“無及”對“無極”,正麵的角力之下,女媧已經沒有餘力再去分身了。

如果是六百多年前的話,可能守得住吧。那時候的太陽,是金烏所化,隻要女媧能有一刻的抵擋,大可以好像守護玄奘,守護翡翠那樣守住太陽。可惜,金烏所化的太陽早已經在六百多年前被猴子殺死了。

如今的太陽,是老君與須菩提聯手煉製的,一個沒有生命的火球。任何人都無法移動。

攻其必守。這一刻,女媧已經徹底落了下風。

如同狂風暴雨一般的閃電交錯而過。

女媧的雙眼緩緩眯成了一條縫,死死地盯著六耳獼猴:“你不會贏的,時間,不夠你耗盡本宮所有的靈力。”

“我知道,我贏不了,但,你們誰也別想贏。”六耳獼猴微微張口,一股熱氣從那口中吐出,在空中瞬間被周圍湧動的靈力撕扯著,消失無蹤。

“你不會成功的。”

“不試過,怎麽知道呢?啊哈哈哈哈!”六耳獼猴狂笑著一個翻轉,朝著玄奘衝了過去。

正當女媧也想朝著玄奘衝去的時候,隻見他又是一個翻轉,金箍棒朝著太陽橫掃而去。無奈之下,女媧隻得再次折返,強行扛住金箍棒的攻擊。

……

遠處,三清懸在空中靜靜地注視著女媧與六耳獼猴之間的角力。

通天教主壓低聲音道:“他已經對天地造化動手了,不能再等了。”

回過頭,他朝著老君望了過去。

隻見老君還在呆呆地眨巴著眼睛,猶豫著。

……

蓮台之上,如來依舊靜靜地端坐著。那注意力,由始至終,都不在六耳獼猴與女媧的身上。

……

靈山腳下,翻滾的沙石之中,玄奘趴在碎石堆上,用他那雙早已經血肉模糊的手刨開堆積如山的碎石。

“挺住……你要挺住,為師來救你了……你不能死。不能死啊。你千萬不能死啊。為師,為師還沒到靈山呢……你怎麽可以死!”他不斷地喃喃自語著,如同機械一般不斷重複。

一滴滴的眼淚墜落,與已經吸飽了鮮血的土壤混雜在一起。變成了一種悲涼的顏色。

迷夢中的憧憬、信仰,被現實狠狠地擊了個粉碎。

早已經到了極限的身軀就這麽在這翻滾的沙塵間苦苦掙紮著,如同風中的燭火一般,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一如紅塵中迷失的遊魂,一如他西行的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