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娘!”
“恁娘!”
“狗東西!”
“龜兒子!”
“你生兒子沒屁眼!”
“你婆娘偷漢子!”
…………
李老栓正在低著頭吵架。
不是和別人吵，是和自己的肚皮吵架。
他光著上身，肚皮上生著一張巴掌大的人麵。
人麵生有鼻子眼睛嘴巴牙齒，五官清晰，栩栩如生。
小嘴叭叭的和李老栓吵的正歡，各不相讓。
這人麵瘡生了已經十幾年了，原來隻有拇指大小，後來慢慢長出五官，越來越大，十幾年居然長到了巴掌大小。
李老栓求醫問藥都不見效，一次狠心想要拿刀子剜掉。
結果刀子剛碰到人麵瘡，李老栓就疼的暈了過去。
後來一遊方和尚路過，說這是李老栓自己造的口業。
需要修十年閉口禪才能治愈。
可是李老栓脾氣火爆，罵了一輩子人，哪裏能修得閉口禪，總不能把舌頭割了吧。
隻有聽之任之。
李老栓口業越造越多，這人麵瘡也越來越大，有一天居然睜開眼睛，張開嘴巴口吐人言。
開口就把李老栓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還把李老栓從穿開襠褲到現在半輩子做的那點齷齪事一一公布於眾。
李老栓氣的七竅生煙，從此開始每天和人麵瘡對罵。
人麵瘡嘴尖舌利，每天罵的還都不重樣。
天長日久，李老栓吵架的水平也大有長進，在蒼水城無人敢惹。
別人吵架一張嘴，他吵架兩張嘴，時間久了，蒼水城人給人麵瘡起了個外號“好大兒李小賤”。
意思是李老栓不修口業，養了個比他還嘴賤的好大兒。
李老栓正在街上閑逛，打了二兩酒買隻街口老王家的水晶豬蹄回家。
這時幾個捕快迎麵而來，拿著鎖鏈鎖了李老栓就走。
剛打的酒和豬蹄也被一個捕快搶走了。
李老栓驚魂未定：“官爺，我是犯了什麽罪了，你們總要說清楚吧！”
人麵瘡大喊：“快來人啊，狗官差搶東西了。”
隨後絮絮叨叨罵了起來。
幾個官差還是一言不發，直接把李老栓帶到陳青麵前。
人麵瘡盯著陳青：“這牛鼻子長的倒是眉清目秀，好像個娘們，不到男風館賣屁股可惜了！”
“噤聲!”
陳青黑著臉言出法隨，人麵瘡雖然小嘴還是叭叭不停，可眾人再也聽不到一點聲音。
陳青看了一眼李老栓：“你就是李老栓!”
“這位道長，小的便是李老栓。”
“今日請你來，是讓你試藥的，你不要怕。”
“試藥?試什麽藥?”
焦大皮笑肉不笑的把那盛著酒精的碗斷了過來。
李老栓一看酒碗裏不斷遊動的魚虱，拚命的搖頭。
這可由不得他，幾個捕快按住他，焦大掰開了他的嘴，把那半碗混著魚虱的酒給他灌了下去。
過了不大一會，李老栓張口說話：“好餓啊！”
焦大對著李老栓的脖子一個手刀，李老栓幹淨利落地暈倒過去。
“見效了，快點試藥吧！”
旁邊候著的郎中早就把一味味藥準備好了。
焦大盯著人麵瘡看稀奇，陳青摸出一瓶五糧液，倒了一杯，讓焦大給人麵瘡灌下去。
人麵瘡幹了一杯五糧液，立馬滿麵通紅。
三杯酒下肚，人麵瘡已經醉的不省人事。
成了。
焦大一喜，走到一旁，抱著剩下的半瓶五糧液自己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一位郎中拿著一味藥喂給人麵瘡。
另一個郎中在旁邊記錄。
“白術!”
人麵瘡咕嘟灌了下去。
看來不是。
“當歸!”
又咕嘟灌了下去。
看來還不是。
“麥石!”
依舊喝了下去。
……
“黃連!”
人麵瘡喝到嘴裏，吐了出來。
眾人一喜，看來這味藥有效。
“人中黃!”
又吐了出來。
看來這一味藥也有效。
“滑石!”
又吐了出來。
一共試了一百多種藥，有效的有五種。
看來這五味藥就是魚虱的解藥了。
兩個郎中忙活了半天，終於用著五味藥熬了半碗解藥。
然後陳青把李老栓弄醒，把又苦又臭的解藥給他灌下去。
過了不大一會，李老栓肚子翻江倒海，忍不住吐了出來。
眾人紛紛擾擾捂著鼻子避開，這味道太酸爽了。
終於吐幹淨了，陳青扒拉著嘔吐物，那些魚虱果然都在裏麵。
陳青鬆了一口氣，這次總算不用屠城了。
陳青拍著李老栓的肩膀：“不會讓你白幹的，今日我便幫你渡化這人麵瘡。”
李老栓大喜：“道長快幫我度化了這惡業!”
人麵瘡聽到陳青的話，大呼道：“千萬不要啊！我和李老栓是共生的，我死了他也會死。”
陳青摸了一張渡化符紙，就要貼在人麵瘡上。
人麵瘡又大呼：“道長救命，其實我才是李老栓，他是人麵瘡。”
陳青準備貼符的手停下了。
李老栓大呼：“道長不要聽他胡說，趕快除掉他。”
人麵瘡哭道：“道長你聽我說，我才是李老栓，他奪舍了我，還說我要是敢把這件事說出去就弄死我。”
陳青轉頭問眾人：“你們覺得誰是李老栓誰是人麵瘡。”
眾人紛紛搖頭，都分辨不出來。
陳青用陰陽眼一樣分辨不出誰真誰假。
陳青看了看李老栓，又看了看李老栓，心中冷笑：還給我玩真假美猴王這一招，當我沒看過西遊記嗎？
我管你誰真誰假，既然人麵瘡是惡口業所化，那我隻要度化了李老栓的惡口業不久行了。
陳青在李老栓和人麵瘡麵上都貼了度化符。
口裏念起淨口神咒：
“丹朱口神，吐穢除氛。舌神正倫，通命養神。羅千齒神，卻邪衛真。喉神虎賁，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煉液，道炁常存。”
符紙無風自燃，隻見李老栓麵部一陣扭曲。
口眼鼻扭曲成一團，過了一會，麵上口眼鼻全部消失。
成了個無麵人。
胸口的口麵瘡拚命往上爬，爬過脖子，爬到口眼鼻該有的位置，成了一副新的麵孔，不過還是李老栓。
李老栓跪下磕頭：“多謝仙長，多謝仙長。”
陳青鬆了一口氣：“現在沒事了，回去不要再犯口業了，小心再長出來。”
李老栓千恩萬謝，走出了監牢。
轉頭看了身後的府衙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
蒼水城發布了公告，近期蒼水城疫病流行，官府免費發藥，每個人必須服藥。
街頭巷尾支起了熬藥的大鍋，到處都是喝完藥的嘔吐聲，整個蒼水城到處惡臭難聞。
不過效果還是不錯的，居然大部分人都吐出了魚虱，這讓元將軍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不過還有很多疑團沒有解開，暫時還走不了。
晚上，一場大雨下來，把蒼水城衝刷的幹幹淨淨。
黑暗中，這些魚虱都化成了黑氣，溶入了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