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娘子，夢該醒了。”

陳青站在門口，對著狸花貓輕聲呼喚。

狸花貓轉頭看向陳青。

店內所有老鼠也轉頭看過來。

滿大街的妖怪都轉頭看了過來，

水仙樹上的無數人頭也轉頭看向陳青。

畫麵在這一刻定格。

一條巨大的黑魚從半空中遊過來，魚身子比整座蒼水城還大，黑魚的陰影籠罩在蒼水城上空，巨大的身軀擋住了太陽。

所有人都看著黑魚，像是朝拜一樣，跪在地上磕頭。

魚肚子裏排出無數魚卵，散在蒼水城的角角落落。

所有人都像瘋了一樣，伸出雙手接住魚卵，然後吞進肚子裏。

然後這些妖怪搖身一變，成了人。

魚一搖一擺的遊走了。

街上又熱鬧起來，狸花貓變成了薛娘子，滿屋的老鼠也變成了食客。

薛娘子走到陳青麵前，勾起他的下巴。

“留下來，做我的奴隸。”

薛娘子眼波如水，脈脈含情，等待著陳青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陳青頓生惡趣味，把薛娘子攬在懷裏，摟住薛娘子的腰，吻了下去。

滿屋的食客驚呆了，隨後是憤怒。

劍客抽劍衝了過來。

卻被陳青定在半空。

一個長吻結束，陳青輕聲道，

“薛娘子，該醒了!”

薛娘子一把推開陳青，有些惱火，在她的夢裏，居然有這麽不聽話的人。

她含羞帶怒地推開陳青。

畫麵又變了。

蒼水城已經不見，卻是一座高台。

二重夢境，這是盜夢空間嗎？

高台上是一個黃金打造的寶座，裝飾著各種寶石。台階上鋪著絲綢，寶座上鋪著雪白的狐狸皮。

薛娘子身穿鳳袍，頭戴皇冠，坐在寶座上。

蝴蝶圍繞在寶座周圍翩翩起舞。

陳青穿著一身宦官服，站在寶座一側。

萬千英俊男子跪在高台下，高呼女王陛下萬歲。

這些男人看著薛娘子，目光如癡似狂。

薛娘子得意地看著陳青：“小青子，本宮美嗎？”

陳青哭笑不得，這薛娘子居然如此自戀，自己吻了她，她非要羞辱回來。

陳青不俾不亢，大聲喝道：“薛娘子，該醒了。”

底下的萬千男子像是發了狂，拚命往高台上衝，要把陳青生吞活剝。

看來隻有殺了她，她才能醒來吧。

陳青手中多了一把木劍，捅向薛娘子心窩。

不料卻捅了個空，薛娘子變成一隻貓跳下高台。

畫麵再次變了，薛娘子站在房頂，目光驚慌地看著天空。

那隻大黑魚又遊了過來，變成了一隻青麵獠牙的羅刹鬼，一腳踏進了蒼水城。

隨後羅刹鬼抓住一個路人吞進肚裏。

滿城的人驚慌失措，到處亂跑。

羅刹鬼追趕著人群，雙手一撈，又撈起兩個人丟進嘴裏。

“夢魘，在長生天的幻境裏，容不得你放肆!”

出聲的卻是阿麗。

阿麗身形越來越大，也化作一座威武的神袛，和羅刹鬼撕打在一起。

羅刹鬼噴出濃霧，淹沒了一切。

忽然天地之間地動山搖，整個蒼水城在轟鳴中夷為平地。

陳青趁機抓住薛娘子，一劍捅進了她的心窩。

薛娘子終於醒來，陳青也同時睜開了眼睛。

“薛娘子，你終於醒了!”

劍客又驚又喜，卻不敢靠近，怕是褻瀆了女神。

終於醒了陳青鬆了一口氣。

薛娘子看到站在麵前的陳青，臉騰一下子紅了。

陳青裝作若無其事，轉身對劍客道：“既然醒了，那我就走了。”

出了魚生店，已經是黃昏時分。

青蔓爬滿了整個城市，在屋頂，在橋邊，在小弄，在長街。

淡如輕煙的霧氣四起。

街上全是人，朝河邊湧去。

城東蒼神廟方向燃氣漫天煙花。

一隻巨大的竄天猴竄向天空

“啪”的一聲散成滿天煙花。

恰似好戲開鑼。

一輪滿月升起，清冷的圓月照在蒼水城。

蒼神祭開始了。

一群人抬著蒼神的塑像在遊行。

後麵跟著踩著高蹺，扮成各種神仙鬼怪的藝人，跳著妖冶的舞蹈，唱著對蒼神的頌歌。

鑼鼓喧天，滿城的人都跟在遊行隊伍後麵，向城外滄水邊湧去。

陳青騎上大青驢，隨著擁擠的人群出城來到蒼水邊。

河上波光粼粼，燈火通明，大大小小的畫舫靠在岸邊連成一片，高低如樓閣層巒疊嶂。

陳青回想薛娘子的夢，不知道現在自己是在現實中，還是在某個大能的夢裏。

一個畫舫上，一根繩橫在半空，一個紅衣女子在繩上跳著胡旋舞，步法輕盈，舞姿優美，腳尖又如生根一樣在繩子上做著各種動作，隨時都可能掉下來，卻每次都險之又險地站穩，看的人心驚膽戰。

一曲跳罷，岸邊掌聲雷動，打賞的銅錢銀錠鮮花如雨點般落入畫舫。

下一個畫舫，一個青樓女子抱著琵笆在唱大珠小珠落玉盤。

岸上一群文人騷客搖頭晃腦，非常享受。

繼續往前，一個畫舫上，一個臉上勾畫成醜角的男人在變戲法。

手上生出一團火苗，下一刻，火苗又變成了鮮花。

一陣風吹來，花瓣飛舞，河岸似是落了一陣花瓣雨。

花瓣雨落在岸上客人們的肩膀、頭頂、指尖，又變成飛舞的蝴蝶。

惹得岸上客人驚呼連連。

下一艘畫舫，一隻狗熊和一隻巨猿拍著肚皮，合著歡快的音樂在跳踢踏舞。

旁邊一條眼鏡蛇也隨著音樂節拍搖頭晃腦。

岸上一個小猴子舉著一個銅鑼，在向客人們討賞。

今日蒼水城的人都是十分大方，紛紛掏出銅錢打賞。

不大一會，就落了滿滿一銅鑼賞錢。

…………

月近中天，整個蒼水城也陷入了癲狂之中。

霧氣越來越濃重了，藤蔓在各個角落肆意的生長著。

陳青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一個小女孩被父親抱在懷裏，聚精會神地看著猴戲。

不知不覺中她的手上開始長毛，臉上胳膊上都開始長毛，隨後變成一隻毛茸茸的小猴子。

她的父親同樣也變成了一隻大馬猴。

跳胡璿舞的紅衣女子下半身長出八條腿，成了半隻蜘蛛。

上半身還混不自覺的作出舞蹈動作。

其他人也開始妖化，滿城的人漸漸變成各種動物。

一個個尖嘴獠牙，麵目可憎。

隨後混戰開始了，一隻野豬妖開始橫衝直撞，把無數人頂翻進蒼水裏。

一隻猴子撲在一個剛變異的豹子身上拚命撕咬。

一群蒼狼在分屍一隻梅花鹿。

十分鍾前他們還勾肩搭背，有說有笑。

滿城響起哢嚓哢嚓咬碎骨頭的聲音。

陳青抽出了龍淵劍，警惕地看著四周的妖群。

一個女子飛過來，落在大青驢上。

卻是阿麗，她對陳青道：“快跟我來。”

兩人如驚鴻飛起，落在最高的畫舫頂上。

看著滿城如同修羅戰場一樣的情景陳青問阿麗：“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