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寧的記憶中,小時候就經常見到貓阿四穿街過市,搞得雞飛狗跳,罵聲不斷。
這家夥混跡於這座小縣城,十數年如一日,隻會偷雞摸狗,就是一隻普通的小貓妖。
一隻小小的貓妖,為什麽會懂得古神言?
陳寧的眉頭越擰越緊,盯著貓阿四的眼中光芒閃爍不定。
“怎麽,陳捕頭這是怕了?”
貓阿四見他不做聲,神情洋洋得意,“若是陳捕頭不想惹火燒身,就趕緊放了我!”
“呦,還學會威脅人了?”
陳寧收斂思緒,淡然看向貓阿四,“說謊也不說像一點,隨便找個字就念出來?如果這個字念四,以後我讓馬長思把名字倒過來寫!
以後別亂說話,威脅朝廷官員,那可是重罪,要殺頭的!”
“不是,陳捕頭你怎麽不信我?”
貓阿四怔然,隨後極力解釋,“陳捕頭,那個字真的念四!我貓阿四從不騙人!”
啪!
馬長思一巴掌拍在貓阿四頭頂。
“你不騙人?你連鬼都敢騙!臭貓,又給我們哥倆耍心眼是吧!”
馬長思說著又是兩巴掌,拍得貓阿四喵喵叫,再也不敢亂說了。
“趕緊把他押送到鎮玄司,以免再生事端。”
陳寧臉上露出幾分不耐煩,順手將貓阿四交到馬長思手中,扶著橫刀往前走去。
轉頭瞬間,他臉上的不耐煩迅速消失,轉而變為凝重之色,似乎在思索什麽。
“娘的,你這臭貓怎麽死沉死沉的?”
馬長思剛接過手,手臂就猛然往下一沉,差點連人帶貓一起載倒!
他兩隻手抓著貓阿四,才吃力地提起來,完全沒有陳寧方才單手提貓的輕鬆感。
“寧哥不愧是四十九鍛的武者,力氣就是大……”
馬長思喘著粗氣,拽起貓阿四,向前追去。
陳寧兩人穿過陳家巷子,走過街市,來到了鎮玄司所在街道。
街道中央的位置,有一座高大官邸,看起來倒是恢宏氣派,隻是年久失修,有些破舊,灰蒙蒙的磚瓦沿角裏還能看到蛛絲。
官邸掛著金漆門匾,其上書有“鎮玄司”三個大字,字跡淩厲,如利劍倒懸,讓人望而生畏。
“可算到了。”
馬長思擦擦額頭上的汗珠,站在鎮玄司門口往院中觀瞧。
鎮玄司大門敞開,空曠的大院裏秋風卷落葉,人影都看不到,顯得格外冷清。
陳寧扶著刀柄往府門中走,沉聲喊道:“陳家巷捕頭陳寧,有公事求見項大人。”
“小寧來了?”
側院門口走出來個身著麻衣,須發花白,一瘸一拐的小老頭。
他提著柄掃帚,額頭有細密汗珠,方才應該是在打掃庭院。
老者看到陳寧,立刻露出笑容,“是來找項大人習武的?”
“劉伯。”
陳寧也露出笑顏,“我這次不是來找項大人習武,而是有公事在身。”
“公事?又是那血案的事情?”
劉伯似枯木般的老臉垮了下來,褶子皺疊,“這兩日,項大人因為這事兒都忙得都看不見人!這不,清晨出去的,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小寧,你先進屋等,劉伯給你沏壺好茶。”
陳寧訕笑,“劉伯,我這次是公事,還是……”
劉伯扯著他的衣袖,就繼續往屋中走,“什麽公事私事的,項大人是你義父!你從小在鎮玄司長大,來這不跟回家一樣?怎麽還客氣上了?”
陳寧實在抵不過劉伯的熱情,還是被拉進了屋,沏上了王捕頭送的上好毛尖。
“我手頭還有些事,等會兒忙完再過來。”
劉伯笑眯眯說完,提著掃帚走了出去。
“好,劉伯你先忙。”
陳寧無奈一笑,捧起茶杯開始喝茶。
“老實點,別亂動!”
而馬長思則是把貓阿四拷在椅子上,嗬斥了一句,才轉身捧起茶杯。
“寧哥不愧是項大人的義子,來鎮玄司跟別人就是不一樣,座上賓,豪橫得很!我都能跟著沾光!”
對於馬長思的吹捧,陳寧沒回應,隻是靜靜喝茶。
馬長思自感無趣,轉身開始在屋中轉悠,逛了半天,停在一麵牆前。
那牆壁上,孤零零掛著一塊木牌,其上刻有“清溪縣鎮玄將,項悲歌”的字樣。
“寧哥,我總感覺咱們縣的鎮玄司,跟別的地方不太一樣。”
馬長思盯著那木牌,說道:“我幾年前跟父親去北川府,可是看到人家那的鎮玄將都風光的很,出行時身後都跟著十幾個鎮玄衛,披甲掛刀的,那才叫真威風!
你說怎麽到了咱清溪縣,就隻有項大人一個人,連個鎮玄衛都不配備?”
陳寧轉頭看了一眼,“我們清溪縣這種小地方,項大人能來坐鎮就是萬般榮幸了,你怎麽還挑三揀四的?”
“寧哥說得有道理!”
馬長思摸著下巴點點頭,深以為意。
就在兩人百般無聊之時,堂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音。
“你們幾個,加把勁,趕緊把東西抬進來!”
其中有一道粗狂的聲音嗓門尤為大,縱然陳寧兩人在堂中,也聽得清清楚楚。
“是王虎捕頭!”
馬長思看向陳寧,眼神帶著詢問之意。
“走,出去看看。”
陳寧立刻起身,走出了大堂,向院中看去。
此時,暮色將盡,隻餘一道熹微霞光,隱隱照亮院落中的景色。
院前站著一位身材碩壯的中年漢子,國字臉,淩亂的胡渣,不怒自威。
王虎,清溪縣的總捕頭,是陳寧的頂頭上司。
“磨磨唧唧,中午沒吃飯嗎?”
他正指揮著四個捕快,抬著一個半人高,一人多長的方長物件,慢慢向院中挪動。
那物件看似很沉重,搬運的幾人滿頭熱汗,手臂肌肉繃緊,青筋暴起,極為吃力的樣子。
“棺材?”
陳寧眯起眼睛仔細看,才看清楚那是一口黃銅打造的棺材。
那棺材外纏繞著一圈圈手指粗細的鐵鏈,其上貼著黃色符紙,滿滿當當,幾乎要將整口棺材都包裹住。
院中本無風,黃紙卻不斷鼓動飛**,獵獵作響,似乎隨時會被吹飛。
那口銅棺冒著一股陰邪氣息,讓人隻是一眼看去,就感覺背脊發涼,寒毛聳立。
“王捕頭他們搞什麽,怎麽抬了口棺材回來?”
馬長思用力搓著胳膊,咧著嘴低喃,“剛才還挺暖和的,怎麽突然冷了許多,這是要變天?”
就在兩人正皺眉打量的時候,棺材裏忽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如鬼哭狼嚎,淒涼滲人。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棺材劇烈抖動,震得幾人抬不住,咚的一聲悶響,砸落在地,震碎地麵石磚,塵土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