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談判,兩難之選

錦繡樓。

點了一瓶八二年的紅酒,言謹南不緊不慢的喝著,麵前擺放著鮮嫩多汁的牛排,他卻沒動一下。而對麵的秦老爺子,一身西裝革履,細致的切著瓷盤中的牛排,絲毫沒有開口說話的欲望。

薩拉那女人在自己的手上,那他就沒必要怕言謹南,言家針對秦家那麽多年,現在終於能拿捏到言謹南的一個弱點,他做夢都能笑著醒,也不枉費他花了那麽大的功夫,找到這個女人,並把她抓回來。

言家、蕭家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秦叔,今晚你肯賞臉過來,晚輩榮幸之至。薩拉那孩子,現在在秦家過得還好嗎?”言謹南放下手中的高腳杯,直接開門見山說道。秦家那點心思他比誰都明白,想救回薩拉,隻怕要剝了他一層的皮。

積怨了這麽多年,他也不可能指望著秦家能輕易地放過薩拉,隻要秦家出得起的價碼,他拱手奉上,不過那隻是暫時借記在秦家,等薩拉回來了,他會親自一一的討要回來,包括秦家施加在明月、薩拉身上的苦楚。

“薩拉?那孩子早就從我們秦家走了。真不知道這孩子是受的誰的挑唆,才會這般誣賴我們家子良。從小把她養大,非但不感激,反咬了我們家子良一口。時宇那孩子到現在還擔心她,還說她是被壞人給騙了,才會對我們家反目。”

秦老爺子嗬嗬的笑了兩聲,滿是虛假的說道。

“秦叔也不必和我說假話,秦家對我女兒怎樣,你我心知肚明。明月當年的死,秦叔也是始作俑者,這筆賬我還沒算清,你也不想再加上薩拉這筆賬。敞開說了,把薩拉交還給我,條件任由你開。”

言謹南不耐煩的打斷秦老爺子的話,英挺的眉頭皺成了一個深深地川字型,整個秦家上下的人都虛偽的令人惡心,他一丁點都不想和害死明月的直接凶手坐在同一張桌子上談判。

“條件隨便開?那不如我要整個言家怎樣?”秦老爺子麵上的笑容未變,眼裏閃爍著算計的光芒,沒得到言謹南的回答,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開玩笑的,我老頭子不知道薩拉是賢侄的女兒,否則也不會不把她在秦家的事情告訴你。”

“時宇和薩拉有法律認可的婚姻,我們也算是親家嘛。你要是真想見薩拉也不是不可以,先把我們家子良的訴訟給撤了。他在監獄裏可是時時刻刻的惦記著薩拉,這丫頭是他一手帶大的,他可是疼到了骨子裏……”

“是疼到骨子裏還是折磨的生不如死,秦海成,你應該最清楚不過。少給我在這裏打彎子,現在你提出條件,我還能讓你討得一些便宜。惹怒我了,魚死網破也不是不行。把秦子良送進牢獄裏,做一輩子的牢,既對得起明月,也能安慰薩拉的在天之靈。”

言謹南的目光直直的刺向秦老爺子的眼底,不給他任何插科打諢的機會。一昧的退讓隻會讓秦家得寸進尺,他的確是想讓薩拉回來,但付出的代價也要在他可忍受的範圍內。秦家當真想鬧開事情,他奉陪到底。

他倒要看看,是秦家舍得一個秦子良,還是他舍得一個薩拉,哪一個會容易一些。

秦老爺子被言謹南這麽盯著,漸漸地收斂了麵上的笑容,目光銳利而陰狠的看著秦子良,脫去了偽善外表的他,令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既然賢侄都這麽說了,我也不必多費口舌。薩拉要交出去可以,但前提是,把子良的訴訟撤銷下來,還有……蕭家背叛了秦家,言家要撤銷對蕭家所有的支持。我就這麽多要求,想必對賢侄來說,並不難辦。”

秦老爺子說完,盯著言謹南,心裏直冷笑。

這輩子他最恨的就是背叛,蕭家算是什麽東西,竟然敢陰了秦家,害的子良身陷囹圇,等著他玩死蕭家,再和薩拉那個賤人算賬。

“前者可以答應,後者……不可能。”言謹南幾乎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秦老爺子,“雲姿和薩拉都是我的女兒,我不可能厚此薄彼,放棄蕭家就意味著放棄雲姿。秦老爺子,你這提議是在逗著我?”

“話不能這麽說,賢侄答應放棄和蕭家的合作,我秦某保證,不會動季雲姿一下。我要的,隻不過是讓蕭姓的人生不如死,賢侄的一雙女兒,算起來也是我的孫女,我怎麽忍心動我的孫女呢?”

秦老爺子交握了雙手,“我要的就這些,沒動言家的分毫,已是最大的讓步,賢侄考慮清楚,畢竟言家和秦家再怎麽鬥,都是自己人的事情,蕭家隻是外人,何必為他們著想?當初明月的死,蕭家就沒丁點的責任嗎?”

“賢侄好好地想一下,我不著急,反正離子良的案子開庭審理的日子還早。在那之前,賢侄把答複給我即可。”

說罷,他拿起桌子上的餐巾擦幹淨了嘴,而後起身說道:“今晚這一餐,多謝賢侄的招待,牛排很好,可以和英國的原汁原味的牛排相媲美。”

在他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言謹南站起來,“這次競選的任職,言家主動放棄,換薩拉平安回來。”

秦老爺子腳下的步子一頓,回頭看著秦子良,麵上露出幾分的訝異,“蕭家有那麽重要?讓你連競選的事情都放棄?”摸著自己沒有胡子的下巴,眼睛微微的眯起來,而後搖了搖頭。

“恐怕還是不行,賢侄,你知道我們家子良的脾氣,他不想放過的人,誰也阻攔不了。剛才我提出的條件,就是唯一的要求。”

他說完,在隨從人員的陪同下離開。

言謹南盯著秦老爺子的背影,緊皺的眉頭絲毫沒鬆開。

他以為秦家會借機向他提出別的要求,卻沒想到秦子良隻想要整個蕭家覆沒,才肯消心頭的一口氣。和秦子良自小一起長大,又互相為敵二十年,他對秦子良的脾氣自然了解,睚眥必報。

蕭家背叛他的事情,他絕不會善罷甘休。同樣地,薩拉指證他的事情,他也不會善罷甘休。以薩拉為誘餌,讓他放棄與蕭家的合作,為的就是在他們所有人心裏紮一根刺,而他雖然進了牢獄一趟,最終卻是以勝利告終。

真是好算計。

言謹南想同了事情,看了看時間,晚上十點鍾,時間算不上早,不過探望秦子良也不用講究時間。

“安排下時間,我要和秦子良見一麵。”秦老爺子這邊講不通,那就和秦子良麵對麵的談,二十多年的恩怨總要有個了結。

“是。”

翌日。

雲姿早早的起來,看了下時間是六點鍾,生物鍾習慣了,她總是在這個時間醒來。和薩拉一起住在醫院的時候,護士總是這個時間來給她換滴液,她那時候擔心薩拉的病情和蕭家的情況,總是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被護士輕微的動作驚醒後就再也睡不著。

於是每次都是六點鍾起床,出去跑一圈後再回來,給薩拉喂一些東西,再給她清洗身體,和她說話。即便現在有時間多休息,她卻再也無法入睡,到這個點就清醒過來。

蕭宸依舊在沉睡,她輕手輕腳的起床,跑了一圈後,回到客廳裏沒事可做,就把自己的功課都撿起來,等到小茹叫她吃飯的時候,她估摸著時間差不過了,就照著言謹南給的電話號碼,給他打電話。

做完言謹南和秦老爺子談判,現在應該出結果了。

手機那邊嘟嘟的響了兩聲,而後接了起來,言謹南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嚴肅,帶著軍人特有的幹脆利落。

“喂,言叔叔,我想問一下薩拉的事情。”雲姿有些緊張,她怕薩拉的事情進展的不順利,怕無法把薩拉救回來。從薩拉出事,她就刻意的逃避著這個可能,勸自己薩拉一定會救回來的。

可心底裏隱隱的有種不安,將這個可能無限的擴大,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把心攥緊了,捏碎了,鮮血汩汩的流出來。

“還沒談判到最後的階段,等有了最終的結果,我再告訴你。”言謹南猶豫了一下說道。和秦老爺子說的事情,她並沒打算告訴雲姿。

秦家要求他放棄和蕭家的合作,無非是想把蕭家逼至絕境,讓蕭家付出背叛的代價,同時給所有想要脫離秦家的人一個警告。對蕭家能談到合作,是看在明月的麵子上,真的舍棄了蕭家,對言家來說並沒有什麽損失。

但這一切對雲姿來說,卻是難以取舍的。決定救自己的親姐妹,還是讓自己的夫家度過難關,無論哪一個,都是一種煎熬。

若是選擇了蕭家,那就另想辦法救薩拉,不過救不救得回來,就是另一說,也就是在一定程度上放棄了薩拉。若是選擇了薩拉,那他就撤銷對蕭家所有的合作,不再對蕭家施援手,就相當於放棄了蕭家。

秦家如果在他見到雲姿之前提出這個要求,他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但現在他有些顧忌,就是雲姿的感受。

薩拉和雲姿都是明月的孩子,他一個都不想放棄,所以決定把秦家提出的要求暫且瞞下,等想想有沒有別的法子,能解決這個兩難的事情。

言謹南的回答讓雲姿心裏一沉,談判並不順利,“是不是秦家不肯放人?他們提出了過分的要求?”

言謹南沉默了一會兒,答非所問:“有時間的話,讓蕭宸過來一趟,有些事情我和他說一下。”

“言叔叔……”雲姿著急的叫道。

“好了,我現在還有別的事情,先掛斷電話了。”言謹南說完,掛斷了電話。

雲姿聽著電話那邊傳來的忙音,腦子裏空白一片,言謹南的含糊其辭,讓她心底的擔憂越來越重。秦家那邊如果不肯放人,那麽薩拉該怎麽辦,難道要一輩子都落在秦家人的手上,被折磨一輩子?

不,她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腦子裏亂糟糟的一團,她想了很多方法救薩拉,最後都被一一的否定。

最後有些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歸根究底都是她的錯,為什麽那天要離開,一直守在薩拉的身邊,在她出事的時候也能有個應變,不至於讓秦家把薩拉抓走。

蕭宸從樓梯上走下來,小茹看到他,低聲說道:“少爺,少奶奶剛才接了一通電話,就一直坐在那裏,看起來狀態很不好。”

蕭宸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能讓她煩心的,除了薩拉的事情就沒有別的了,而如今能把薩拉的信息傳達給她的,隻有言謹南。

蕭宸抬步走到客廳裏,手搭在雲姿的背上,雲姿被嚇了一跳,抬頭看著他,眼中滿是惶惶不安,“蕭宸,你怎麽出現都不發出聲音?”

“我剛才叫了你兩聲,你都沒聽到。”蕭宸擰著眉頭說道,“薩拉的事情那邊怎麽說?”

雲姿搖了搖頭,滿是頹喪,她以為言謹南來了,就可以把薩拉救出來,可事實上是她過於樂觀了。言謹南剛才閃避的態度,讓她感覺到焦躁,“他什麽都沒說,隻說讓我等著。蕭宸,如果言叔叔都沒辦法把薩拉救出來,怎麽辦?”

“你別著急,我還在讓人找,也有了些線索。相信再過幾天,就會有她的新線索。”蕭宸情緒微動,他並沒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言謹南的身上,隻是希望言謹南的到來,能保證在他找到薩拉之前,她能安安全全的。

派出去的人手已經找到了線索,查到薩拉被秦家藏著的一處地點,隻要再拖延幾天,他就能找到薩拉所在的地方,到時候救出薩拉會容易的多。

“蕭宸,我相信你,你一定會救出薩拉,她受了那麽多,要是她再出點意外,我這輩子良心上都過意不去。”雲姿焦躁的心微微的沉靜了下來,眼底的擔憂卻不減分毫。

“我答應過你,薩拉會幸福,自然也包括她的生命安全,你放心,無論任何代價,我都會把她安安全全的帶回到你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