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冰牆下的戰鬥

戰爭來的如此的突然,也來的如此的猛烈,宋軍幾乎是從睡夢中剛剛醒來,就要麵對最殘酷的廝殺,睡得筋酥骨軟的宋軍在短時間內,被**著上身的凶悍遼兵殺得節節敗退。

希拉木倫流著眼淚狠狠的將手裏的長刀刺進了一個宋軍的腰部,他沒有把刀子直接抽出來,因為刀子很容易被肋骨卡住,所以他開始環切,刀子切斷了宋軍的腰帶,從另一邊擺脫了羈絆,他看見那個宋軍的內髒流了一地。

這樣的勝利並沒有讓他變得自信起來,反倒讓他的恐懼感更加的強烈,當初在野狐口自己幸運的活了下來,而世裏沒裏卻死了,死的很慘,至今希拉木倫還記得世裏沒裏的腦袋被連枷擊碎的場麵。

從地道裏突襲宋軍,這是大帥的主張,大帥從全軍挑選了最勇猛的武士來擔當這個重任,他非常的不明白,為什麽會選中自己。

城裏已經沒有多少食物了,一些瘦弱的戰馬也已經被屠殺光了,希拉木倫還記得自己剛剛出征的事後,才吃過一塊拳頭大小的馬肉,這已經是軍中最好的待遇了。

現在他明白了,自己吃的那塊馬肉需要自己用命去還。

眼前閃過一道強光,希拉木倫用自己的圓木盾護住了上身,很快一聲巨響傳了過來,大腿上傳來陣陣的劇痛,那該是火藥彈的碎片鑽進了自己的大腿。

希拉木倫大吼了一聲,聲音極為悲憤,大腿受傷就意味著自己已經跑不快了,已經沒有法子像野狐口大戰時一樣利用自己有力的雙腿逃離戰場了。

後背被推了一把,他看見自己的將主祗候郎君張著一張血盆大口正在朝自己怒吼,可是希拉木倫的耳朵嗡嗡作響,什麽都聽不見。

祗候郎君乃是遼國真正的百戰老兵,隻有充任過兩任軍帳護衛的人才能得到這個稱謂,所以希拉木倫對他非常的敬畏。

希拉木倫轉過身的時候準備靠近一點好聽清楚祗候郎君到底說些什麽,卻發現一支弩箭已經貫穿了祗候郎君的咽喉。那張大嘴裏吐出來的不再是聲音,而是大口大口的鮮血。

絕望的希拉木倫看見了冰牆上有一道口子,二話不說就鑽進了那道缺口,腳下濕滑。打了一個趔趄,然後身子就順著缺口滾了下去。

不等他回過神來,兩隻碩大的馬蹄子就從他的額頭掠過,希拉木倫掛在胳膊上的圓木盾再一次救了他,戰馬的後蹄敲擊在盾牌上。再一次將他踢向遠方。

戰馬不過跑出兩步,一支粗大的弩矢就從戰馬的胸膛鑽了進去,而後將趴伏在戰馬背上的騎兵串在一起,希拉木倫清楚的看到戰馬的前蹄跪倒在地上,帶著騎兵一起在地上了翻滾了兩下之後就開始劇烈的抽搐。

頭暈目眩的希拉木倫這才看見地麵上全是倒斃的戰馬和騎兵,一些騎兵並沒有死,卻被戰馬壓在底下,大聲的呼救。

戰場上人來人往,騎兵潮水一樣的向冰牆衝擊,來到冰牆前麵的騎兵顧不上攻擊趴在地上攻擊自己的宋軍。而是用一切能用的武器敲打那道冰牆,連枷,錘子,狼牙棒,馬槊,戰刀,每一擊都帶能帶走一塊冰雪,但是,那些 躲在 冰牆後麵的宋軍 就像毒蛇一樣的繼續傷害著那些勇猛的大遼騎兵,弩槍。火藥彈,弩箭, 投石機,投槍。他們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會丟出一種可以劇烈燃燒的鐵球在冰牆二十步開外形成一道火牆。

一個軍帳的騎兵消失了,這是希拉木倫的測算,因為他看到了一麵三角旗子跌落在自己的麵前,一個旗子就代表著一個軍帳的五百騎兵。

戰馬的屍體終於在火牆上壓出一條通路,就在那道狹窄的通道上又有舉著三角旗子的騎兵凶悍的越過戰馬的屍體。從缺口裏衝殺了進來……

希拉木倫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他不敢站起身子,因為那樣的話會招來弩箭,或者火藥彈,亦或是別的武器,他唯一的選擇就是把家傳的圓木盾扣在身上,身體盡量的縮在盾牌底下,免得自己被戰馬踩成肉泥,他甚至有時間從懷裏腰帶的夾層裏掏出一枚小小的狼牙,單手握住不斷地向天神祈禱,莫要讓自己重蹈那些騎兵的覆轍。

一塊巨大的時候砸在希拉木倫所在的空地上,一具戰馬的屍體被攔腰砸斷,立刻有更多的巨石繼續落在希拉木倫的身邊,甚至有一塊巨石直接轟擊在冰牆上,擊飛了好大一塊,一丈多長的冰牆上布滿了蜘蛛網一樣的裂縫。

一個宋軍軍侯大吼著出現在冰牆缺口處,一丈多長的長槍刺翻了一個在缺口處徘徊準備衝進來的遼國騎兵,黝黑的鐵甲上掛滿了白色的羽箭,他一個人就死死地堵在缺口處,就像是一座新的冰牆。

一支白色尾羽的長箭從黑夜裏鑽了出來,準確的落在軍候的顴骨上,堅硬的箭簇穿透了他的顴骨,然後從他的左腮上穿了出來,他竟然不退反進,將長槍當做投槍扔了出去……

冰牆前麵的戰鬥進入了白熱化,騎兵源源不斷的從濃煙中衝了出來,潮水般的撲擊在牆麵上,撞碎之後就散落在冰牆的前麵。

一匹戰馬的前胸已經被火藥彈炸的血肉模糊,他身上的騎兵同樣如此,戰馬的眼睛甚至耷拉在眼眶的外麵,他看不清楚左麵的,隻是帶著騎兵瘋狂的向前衝。

戰馬撞在冰牆上骨斷筋折,但是撞碎的不光是戰馬和騎兵,那段滿是裂縫的冰牆終於像一塊被敲打的玉石一樣碎裂開來,滿地都是晶瑩的冰雪,隨後無數的燃燒彈從缺口背後隨著軍候的嘶喊聲被投擲了出來,巨響過後,缺口處已經出現了一大團熊熊燃燒的火焰,隨後就有七八了輛爬犁被搬運了過來,掀翻之後重新堵塞在冰牆上……

希拉木倫悄悄的向旁邊爬行了幾步,沒有了劇烈的運動,他的身體很快就覺得很冷,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塊小小的土包,他就像一隻旱獺一樣的開始用手挖掘那些鬆軟的沙土……

無數的巨石從黑暗中飛了出來,於是冰牆很快就變得四分五裂了。

宋軍的六架八牛弩重新定好了標高,粗大的十八支粗大的弩矢上閃耀著刺眼的光芒,這些加裝了白磷的弩矢,嗡的一聲就越過長空,在半空中形成十八道漂亮的弧線,然後在半空中炸裂開來,整個戰場附近被炸裂的白磷照耀的宛如白晝。

光亮雖然隻有一瞬間,但是隱藏在煙霧中的投石機忽隱忽現,短暫的定位結束後,在遼國將軍的嘶吼聲中,無數火藥彈被弩炮拋上了半空,雨點般的落在遼人投石機的陣列中。

爆炸聲密集的響了起來,火光伴隨著投石機散碎的部件在空中胡亂的飛舞,而遼人的騎兵踏著火藥彈的火光繼續向宋軍發起新的一輪衝擊。

西京城就像是一隻巨大的蜂巢,不斷有軍卒從裏麵湧了出來,隻要出了城門,他們就會向宋軍的固守的冰牆發起新一輪的衝鋒。

密集的牛角號聲幾乎遮蓋了火藥彈的爆炸聲,每一支牛角號響起,就代表著一支軍帳開始出動了。

騎兵後麵緊跟著的就是大群的步兵,這些原本屬於漢人種族的軍兵,這時候也紅著眼睛,小心的用盾牌護著身體,夾雜在騎兵群中快速的向冰牆逼進。

郎坦的聲音已經變得嘶啞,親兵手裏的燈號不斷地發生著變化,剛剛處理掉威脅極大的投石機,冰牆的外麵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遼兵。

弩箭一波又一波的飛上高空,然後又落下,八牛弩在人群中開辟出一條又一條的空擋,很快又會被人群填滿,此時的宋軍隻知道機械的填裝弩箭,而後用腳蹬著掛上弩弦,然後將弩機上的三支弩箭一起射出去。

黑色的濃煙幾乎遮蔽了皎潔的月光,似乎連月亮也不忍心繼續目睹眼前的慘狀,匆匆的落下了山巔。

大地一片黑暗。

雲崢瞅著最後一個向自己預設的主帥高地突進的遼軍倒在弩箭之下,歎息一聲對猴子道:“告訴郎坦他可以發射燃燒彈了,然後炸毀冰屋子之後,就撤離第一道冰牆,回到第二道冰牆後麵去。”

蘇洵見猴子已經去傳令了,不由得張嘴問道:“大帥,我們的第一道冰牆並沒有失守啊!”

雲崢搖頭道:“黑暗之中作戰對我們來說非常的不利,遼軍如今正在狗急跳牆,我們隻要把遼人的戰意生生的在這些冰牆的下麵消耗掉,很快他們就會絕望的。

更何況第一道冰牆依舊在八牛弩的打擊之下,遼人即便是占領了第一道冰牆也沒有辦法利用,更沒有辦法繼續前進,白天裏,他們想要在我軍的弩箭和弩炮之下討便宜,恐怕沒那麽容易。”

蘇洵皺眉道:“可是一旦我們後退,包圍圈就會變大,這樣一來就更加方便了遼人展開兵力。要是他們明晚繼續向我們進攻難道我們還要繼續撤退不成?”

雲崢笑道:“夜晚丟失的地盤,白天還要奪回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