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成軍

老婆說的話基本上就是一個笑話,雲崢並不以為意,企業大了,做必要的收縮調整重新布局是必要的,去掉累贅的部分,重新整理自己的行裝輕裝上陣,這樣會走的更快更加的穩當。

因為人多,所以嘴雜,出現薛家這樣想要攀高枝的人就毫不奇怪了,有時候我們不得不停下來做一些休整,甚至是走一些回頭路,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走的更遠。

就像是一個人不能無限製的長沒有用的肥肉,骨骼肌肉才是決定一個人是否強壯的根本。

如今的蜀中商行其實已經臃腫的太厲害了,當初在建立的時候唯恐人少,那個時候隻要是願意往進投錢的人都會招收,在事業的初始階段,肥肉可以讓自己看起來大一些,嚇唬一些身體弱小的人很有效果。

但是發展到了現在,一身肥肉嚇唬不了任何人,上次張方平隻不過說了一句崔家和皇宮爭珠子的話,崔達就心驚膽戰的想各種辦法來彌補,最後隻能乖乖地去給皇帝修陵寢,不但不要工錢,大批的費用還是自己墊付的。

這就不是一個強者和強者的對話,或者說崔達這時候還沒有把自己當做一個強人,商賈有錢——卻沒了膽子!

自古以來,造反的人中間有勳貴,有農夫,有奴隸,唯獨沒有商人,呂不韋把皇帝當成貨物販賣了一次,結果他的下場就慘不忍睹。

不專心,不堅決,不論他的地位如何的改變,心裏麵的那一份卑微依舊在壓迫著商人。

他們在造反大業中永遠占據的是輔助地位,投入了很多,收獲卻是最小的。在大清洗來臨的時候,沒有爪牙,隻有一身肥肉的商賈永遠是皇帝立威的第一人選。

這種選擇,從古至今從無例外……

豬肥了,就該吃肉,這是連雲家大小姐雲落落都知道的事情。臘肉養的七八頭肥豬終於到了出欄的時候。

如果再不宰殺,這些豬肥的屁股裏都要往外冒油了。

殺豬宰羊在寨子裏永遠都是大事件,即便是豆沙寨子已經富裕到了想殺豬就殺豬的地步,這一點都不妨礙大家放下手裏的活計圍在一起看殺豬,期待馬上就要到來的一場豬肉盛宴。

大家與其說是期待吃一頓肉不如說大家在期盼一場難得的聚會。

每到殺豬的時候,陸輕盈就會躲起來,她總是嫌棄豬臨死前的慘叫太滲人,身為貴婦的她是沒有辦法理解大家夥這種嗜血的本能。

葛秋煙原本也是喜歡看殺豬的,可是她現在處處都在向陸輕盈看齊。認為不看殺豬才是一個貴婦人的正常表現,於是就和哭成淚人一樣的臘肉躲在秦國的屋子裏看新生的娃娃。

臘肉的感情太豐富,隻要是經過她手飼養的動物,她就見不得它們死,可是她自己也知道,養了豬就是為了吃肉。

豬一叫喚,雲崢也就跟著叫喚,因為脖子上架著的兒子很容易緊張。隻要豬叫喚,他就使勁的揪父親的頭發……

趙昊覺得自己的胸膛似乎在燃燒。口幹的厲害,他甚至覺得隻要自己一張嘴就會從嘴裏噴出火焰來。

水壺就在腰上,聽動靜至少還有大半壺水,即便是水就在手邊,他一次次掄起來的依舊是手裏的長刀。

大理人這些天似乎已經瘋了,他們在不要命的發動進攻。即便是被火藥彈和弩箭放翻了一層又一層,他們進攻的腳步依舊沒有停下來,反而更加的猛烈。

小成嶺上的紅土如今變成了血泥,滑溜溜的讓人立不住腳,趙昊張大的嘴巴裏已經喊不出任何聲音了。為了激勵士氣,第一個衝上了已經丟失了三次的小成嶺。

山穀裏終於響起了銅鼓密集的鼓聲,大理人開始撤退了,他們走的並不順利,在八牛弩和火藥彈以及強弩的打擊之下,再一次留下了遍地的屍體和傷兵退出了小成嶺。

精疲力竭的趙昊揮刀砍了兩次,才把一麵屬於大理人的黑旗子砍斷,然後就坐在一具屍體上看小成嶺的夕陽。

殘陽如血,這是戰場上最好的寫照,手哆嗦著兩次都不能把水壺送到嘴邊,最後不得不用雙手捧著一口氣喝幹了水壺裏所有的水。

看著地獄一般的戰場,水進了肚子就迅速的變成了眼淚,趙昊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流淚。

仗打到現在,自己是幸運的,除了一點皮外傷之外,竟然從來都沒有受過重創,最在意容貌的趙挺臉上被人家砍了一刀,最囂張的趙哲這時候隻能用一隻眼睛看人,雖然少了一隻眼睛,趙昊卻發現這隻眼睛越來越像野狼的眼睛,哪怕在夜晚,他的獨眼都是綠幽幽的。

後續的預備隊終於衝上來了,扛著補給的軍卒大聲的問著誰還需要補充火藥彈和弩箭。一些抬著大桶的火頭軍也跟了上來,當一張餅子一碗湯塞到趙昊手裏的時候,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過飯,沒有睡過覺了。

軍司馬檢點傷亡的聲音似乎離他很遠,趙昊聽得很仔細,從頭到尾都沒有聽到準許他們退下去休息的命令。

於是,他快速的吃完了餅子喝完了肉湯,找了三具看起來幹淨些的屍體鋪在地上然後就躺了上去,快速的補充自己的體力是活下去的唯一根本……

“六千人如今隻剩下不足兩千人,趙旉,我們應該突圍撤退了,即便這是一場優勝劣汰的殺戮,現在也該結束了。”

幾乎全身都綁著紗布的趙延年坐在一張吊**對隻剩下一隻胳膊的趙旉說道。

趙旉似乎沒有聽到趙延年的話,手指點著小成嶺道:“大理人的飛山軍今日基本上全軍覆沒了吧?”

趙延年苦笑道:“我們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

趙旉大笑道:“大理人為什麽這麽著急打敗我們?看他們這些天進攻的樣子基本上就是靠人命往進填,已經沒了章法。我現在很想知道他們為什麽這麽著急?

延年,你說有沒有可能大帥已經開辟了第二戰場,唯有如此才能解釋大理為什麽會這麽著急。”

趙延年拿拇指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痛苦地道:“我們非要打贏這一仗嗎?莫要忘了,這場苦戰是我們自找的。”

趙旉看著趙延年道:“我們一定要打贏這一仗,皇族軍隊能不能真正的成為一支百戰雄師就看這一仗了。

如果這一仗我們打贏了,從今後不管麵對什麽樣的環境我們都有死戰的本錢和膽量,這一仗打的不是輸贏而是我皇家的軍膽!”

趙延年皺眉道:“這個道理我懂,我是擔心到了最後我們還能剩下幾個人,人數太少了對我皇家沒有意義。”

趙旉大笑道:“怎麽沒有意義?如果隻剩下一個,我皇家就多了一個敢打仗,能打仗的人,他自然會有自己的千軍萬馬,如果能剩下十個,皇家最重要的十個武職就是我們的,至少可以保證京城是安全的,如果上蒼保佑能給我皇家留下一百個種子……”

趙延年打斷趙旉的話,走過來把一張紙放在他的麵前,趙旉看了一眼,手有些哆嗦澀聲道:“隻剩下六十八個人了?”

“其中有四個生死難料,三個沒了一條腿……趙旉,你確定還要繼續堅持下去嗎?”

趙旉看著趙延年幾乎是用哀求的口吻道:“延年,再給我一次機會,隻要我們再堅持一下,敵軍一定會潰敗的。

這一輪戰事,我親自頂上去,如果我戰死了,你就炸開好水埔帶著他們撤離可好?”

趙延年笑道:“我沒有想要撤離的意思,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仗打到了這個份上,不論雲帥有沒有開辟第二戰場,我們還是要和大理人死磕到底的。

如果連大理人都打不過,以後怎麽和遼人,西夏人作戰,打不過大理人的軍隊對大宋皇家沒有半點的意義,因為狄帥能輕易的大破大理人,雲帥的一紙文書就能讓大理人噤若寒蟬,所以說這一戰必須打出我皇家的威名來。”

趙旉感激的看著趙延年道:“這麽說……”

趙延年大笑道:“自然是我們兄弟親自頂上去,趙家兒郎能否光耀天下請從今日始!”

趙旉牽著趙延年的手一起走出挖的地坑,走上小成嶺眼看著山嶺下密布的敵屍,一起縱聲大笑。

開始的時候隻有稀疏的幾個聲音,緊接著就是悶雷一樣的笑聲在山穀間回**。

趙挺聽得熱血激昂,大聲唱到:“我出我車,於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召彼仆夫,謂之載矣。王事多難,維其棘矣。”

獨目趙哲接著唱到:“我出我車,於彼郊矣。設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旆旆?憂心悄悄,仆夫況瘁。”

被驚醒的趙昊臥在敵軍屍體上用沙啞的嗓音繼續接上:“王命南仲,往城於方。出車彭彭,旗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於襄……”

趙旉流淚大笑單手敲擊著長刀接著唱到:“昔我往矣,黍稷方華。

今我來思,雨雪載途。王事多難,不遑啟居。豈不懷歸?畏此簡書”

眼見眾人豪氣不減,趙延年接著唱到:“喓喓草蟲,趯趯阜螽。

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一曲《出車》不斷在趙家兒郎的口中吟誦,不知不覺中竟多了一絲煌煌大正之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