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準備講義的過程 華夏書庫 網

斷鴻躺在金大路家的客房裏的時候,看著窗外的明月終於弄清楚了自己要殺死的第三個人是誰了。

誰能想到一個邋遢的,每日裏推著一個獨輪車滿街叫賣碎冰的冰婆子竟然也是密諜司的人,自己計劃中的最後一環終於扣上了。

原本早就該想到這個區域裏的第三個密諜就是冰婆子,今年的節氣不對,四月份開始東京城就熱的不像話,一些大戶人家冰窖裏的存冰都已經用盡了,這個無依無靠的孤老婆子那來那麽些用之不盡的碎冰?

如果把那些碎冰送到樊樓或者馬行街,一缽子冰的價錢絕對不止三十文錢,何至於把這些珍貴的冰白白消耗在碼頭上。

原來人家今晚的職責就是麻翻自己!看樣子自己做事情並沒有做到天衣無縫的地步,到底還是被那些密諜司的人看在眼裏了。

大帥一次輕微的試探,就讓無數的牛鬼蛇神全部露麵了,還彌補上了自己計劃中存在的所有漏洞,宋遼之間的戰爭還沒有開始,雲帥的戰爭已經進行了第一個回合,在今夜,有自己一樣遭遇的人有很多,明線上的所有人手幾乎都參與進來了……

斷鴻清楚的知道,就在自己假裝被迷藥迷倒的時候,浩哥就坐在酒肆欄杆的外麵,正在和一群腳夫商量明日運貨的章程,自己入局,浩哥在外麵看,這本來就是約定好的。

今夜所有參與行動的人其實都是分成兩撥的,一撥負責引起密諜司的主意,另一撥在暗中評判密諜司的防禦體係……

如同雲崢所預料的,雲二在日落半個時辰之後回來了,同行的秦國和孩子卻沒有回來。

雲崢沒有問他在皇宮裏的遭遇,雲二也沒有說他在皇宮裏到底遇到了什麽。陸輕盈想問,見他們兄弟倆開始整理桌案上那些零散的紙片,就把蠟燭的火焰調整的亮一點,然後就出去了。

碎紙片很多,多到需要用一大張紙才能完整的寫下來,當這些碎紙片的內容被完整的寫到大紙上以後。整個東京明裏暗裏的防禦就完整的出現在雲家兄弟的麵前。

火力偵察也是一種戰術,陳琳或許是一個老奸巨猾的狐狸,但是在軍略上,他依舊是一片空白,不知道是出於對雲崢的恐懼,亦或是真的不知曉雲崢的意圖,這一次,他布置在雲家周邊的人手已經暴露的七七八八。

最有價值的情報,是花娘送來的。她和她的部下作為一個旁觀者,或者說是一個裁判者,看了兩方麵人手的表現,通過反推在東京的地圖上標注出無數個紅點。

標有紅點的地圖在雲崢確認隻有一張之後,他看了一遍就丟在火盆裏燒掉了。

五更天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東京這座城市經曆了短暫的安靜之後馬上就要重新開始自己繁華的一天。

陸輕盈拎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從裏麵取出來兩大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放在桌子上。然後就坐在角落裏看他們兄弟倆狼吞虎咽的吃東西。

火盆裏的火焰已經熄滅了,上麵有厚厚的一層紙灰。紙灰被搗的稀爛,還被潑了水,沒有人能從現在的形狀上看出來這些東西曾經是一個什麽樣子。

雲二吃完飯歉疚的朝大嫂笑了一下道:“我去睡一會,上午還要去皇宮把秦國和心兒接回來。”

陸輕盈點點頭,雲二就抖抖袖子離開了書房。

雲崢放下手裏的飯碗瞅著陸輕盈道:“天亮之後,你就把雲家留在京城裏的人手全部遣散吧。他們已經暴露了,也就用不上了。”

“目的達到了?”陸輕盈小聲的問道。

“達到了,雖然不是全部,卻已經足夠讓我製定出破解的法子了,東京的防禦還是太淒慘了一些。

隻是投鼠忌器這一條。就注定了東京城不能有任何的戰亂,一旦有戰亂,死傷一定會極為慘重。

百多萬人口的城市,已經不能再當做一個軍事重鎮來看待了,稍微有一個不大的軍事行動,造成的傷亡都會無限製的擴大,有時候甚至不需要真正的動手,光是軍事謠言就能讓城裏的百姓自己毀掉這座城市。

在軍力沒有強悍到禦敵於國門之外的時候,大城市的出現將是災難性的。”

雲崢似乎忘記了自己前麵針對這座城市做的一些布置,重新把自己的身份定位在大宋兵部尚書的位置上,開始考慮整座東京城的命運了。

“您今天似乎要進宮給太子授課了,您打算給他講授什麽?”

雲崢拍著桌子上的那張大紙道:“已經把講義做完了,就專門講東京城的脆弱性!”

“您會嚇壞太子的,或許還會嚇壞很多別的人。”

雲崢苦笑道:“這是沒法子的事情,在我把大宋的冷兵器變成熱兵器之後,高牆深壕就已經不足恃了,皇族用高牆把自己圍起以為安全,卻不知能讓他們安全的從來就不是什麽深宮高牆。”

陸輕盈笑道:“宮裏麵的人昨晚恐怕也沒有睡好覺吧?”

雲崢輕笑一聲道:“老虎翻身容不得他們不緊張……”

陳琳披著鬥篷在宮牆上坐了整整一夜,明知道雲崢不可能有什麽動靜,他依舊坐在宮牆上,任由露水打濕自己的披風,眼看著旭日就要東升,這才閉上眼睛假寐一會。

昨日下午,皇後知曉了雲二私自進宮的事情,勃然大怒之下扣押了雲二準備第二天興師問罪。

誰料想,就在消息傳出皇宮之後,密諜司來報,雲家開始有了異動,大批的武士離開了農莊開始進入東京,更為詭異的是這些人進入東京之後就消失了……

緊接著就傳來雲家宅院裏的家將開始束甲,雲家派在商鋪的護衛也開始成隊的進入雲府,白虎節堂甚至還有聚將鼓的聲音傳了出來。

“雲崢要幹什麽?”

問這話的是皇後,當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臉色蒼白,幾乎站立不穩。

雲家不是前些年那次禁衛叛亂,也不是依靠一些太監和宮女就能鎮壓下去的,因為在和雲崢作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雲崢的強大和粗暴。他根本就是帝國親手飼養出來的一頭吊睛白額猛虎,對外作戰固然百戰百勝,如果這頭猛虎開始掉過頭來噬咬主人,後果同樣可怕。

沒人清楚雲家到底要幹什麽,雲府門上掛著謝絕訪客的牌子,即便是魯清源前去也沒有進入雲家獲得一個和雲崢談話的機會。

驚惶不定的皇後最後決定放雲二回家,卻把秦國母子留在了景陽宮,借口就是喜歡雲心,準備多看一晚。

陳琳猜想這是雲崢在嚇唬皇後,不管從那一點來看,雲崢都沒有暴亂的可能,但是,他依舊在第一時間就給密諜司下達了看守的指令,一聲令下之後,東京城裏的密諜們開始圍繞著雲家做出各種試探。

天亮了,什麽都沒有發生,皇後鬆了一口氣,陳琳卻變得憂心忡忡,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一點什麽。

同樣疲憊的還有寒林,他昨晚在雲家門外守候了一夜,天光大亮之後才從那裏回到了皇宮。

陳琳看著寒林問道:“有什麽不妥嗎?”

寒林搖搖頭道:“沒有不妥,雲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很安靜,雲鉞回家之後依舊沒有什麽動靜,隻知道雲家的下人一夜未眠,早上去菜市買菜的仆役各個哈欠連天。”

陳琳歎息道:“這就是我們的麻煩,當我們沒有辦法先發製人的時候就隻能跟在人家屁股後麵轉悠,被動的防禦總會出現差錯的。”

寒林忽然張嘴道:“既然雲崢今日要進宮給太子授課,他昨晚那麽大動幹戈的是為了什麽?”

陳琳奇怪的看著寒林道:“你怎麽知道雲崢今日要進宮?還這樣確定的認為他不是來找皇後麻煩的,而是來給太子授課的?”

寒林指指宮門前的一輛馬車道:“太傅已經來了,這麽早一定不是來找陛下的,既然不是來找陛下的,那麽今日一定是太傅,太保,集中授課的日子,我知道太傅總是第一個授課,那麽下一個就該是雲崢了,狄青不擅長授課,這些日子裏給太子講授《武經》的一直都是雲崢。”

陳琳眼看著年邁的龐籍下了馬車,慢慢走近宮門,急忙走下宮牆拱手問道:“太傅今日緣何來的如此之早?”

抱著兩本書的龐籍看看陳琳道:“一個打草驚蛇就讓你原形畢露,老夫如果不來的早些,天知道你們還會幹出什麽蠢事來。”

說完話,就坐上宮內派來的軟轎,徑直向宮內走去。

龐籍從來沒有這樣不客氣的和陳琳說過話,老陳琳羞惱之餘忽然茅塞頓開,竭力讓自己站的穩當些,對寒林道:“下令密諜司撤退,各安其位不得妄動,且聽命令行事。”

寒林扶住搖搖欲墜的陳淋道:“何事如此驚惶?”

陳琳長吸了一口氣道:“雲崢把戰陣上的那一套用在東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