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府穀

無定河邊。

如同第一次見麵,唐宋恭敬的背著手站在李繼遷身後,李繼遷望著眼前的無定河,喃喃道:

“此去府穀,你需多加小心。你現在是我的軍師,代表著定難五州的利益,那折禦卿少不了要為難你幾句。”

“多謝大王。”唐宋拱手道。

“兩個月了啊”李繼遷淡淡一笑,說道“想起你第一次站在這裏,信誓旦旦的說出要助我成為西北王,我還有些好笑。一個漢人,逃難至此,不求苟存性命居然還敢口出狂言。”

唐宋走上前,和和他並肩而立,說道:“因為在下想要一頂足夠強大的*。”

“我現在夠強大了嗎?”

“很弱,和宋國比,弱爆了。”唐宋直言道。

“哈哈哈哈哈……”

李繼遷爽朗一笑,拍著唐宋的胸膛道:“你比張浦有趣,那家夥從來不敢這麽和我說話。唉,我立足未穩,真不想讓你離開身邊。”

“大王,在下心中有一事尚有疑慮”唐宋忽然皺眉道“在下覺得,張浦大人對龐籍的敵意有些太重了。”

李繼遷自然知道唐宋的意思,於是說道:“我看得出來。龐籍用計太過毒辣,且深藏不露,張浦是擔心他會成為我身邊的奸佞。你放心,我會盡龐籍之才,用龐籍之長。”

“如此,在下此去府穀,是不用擔心夏州之事了。還有一事,那名拜龍教的刺客怎麽處置還要大王自行定奪。”

深深一抱拳,唐宋對著李繼遷嚴肅說道:”大王,我夏州的優勢是民心,也希望大王充分利用這點,與周邊部族交好。在下在府穀,會想辦法說服折家與我夏州組成盟軍。西北的勢力太過分散,大王要做西北王就一定要整合好這些力量,屆時宋國再想染指西北,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沒有這麽大胃口。”

“先生說的,李繼遷記下了。”李繼遷猛然朝唐宋一抱拳道“多多保重。”

“大王保重。”

府州折家,在浩瀚的北宋王朝曆史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他們的祖先,是匈奴鮮卑族折蘭王,南北朝時折蘭氏改名折氏,正式與中原融合。內屏中國,外攘夷狄,自唐以來,折氏數百年以來世居府州,為中原地區減輕了許多西顧之憂。宋初,永安軍留後折德扆奉土歸來,宋太祖趙匡胤嘉其忠義,效仿前朝許其父子兄弟相傳,襲其世次。

與府穀臨近的麟州,當時的麟州楊家也是世襲的地方藩王。楊家的家主,當時是楊信,即後世小說中的“火山王”楊袞。折楊兩家互為犄角,共抗契丹,幫助大宋分擔了不少壓力。楊袞家有個自幼文武雙全的公子,折德扆的女兒是十裏八方出了名的美人,正好到了待嫁的年齡。兩個老戰友當下一拍即合,結為了兒女親家。楊家公子和折家小姐喜結連理,這二人,一個是後世的“金刀令公楊繼業”,一個是“金刀令婆佘賽花”,至於折姓翻譯為佘,倒是後世誤傳。

折德扆死後,繼承府州節度使、永安軍留後的是長子折禦勳。折禦勳不同於他父親對宋國的臣服,致力於府州的獨立。恰巧趙光義有意削藩,把他的節度使給削沒了。折禦勳自那時就已經偷偷和弟弟折禦卿私下規劃府州的未來,然而一方麵畏懼宋國的兵威,一方麵忌憚當時的定難軍節度使李光睿。折禦勳英年早逝,他死後,府州的第一把交椅,就交給了他弟弟折禦卿。

折禦卿的名聲在曆史上比折禦勳還要有名。有這麽一個典故:相傳契丹大將韓德威,就是演義裏韓昌的原型,糾集各族軍兵自振武犯邊,折禦卿出戰,把契丹打得大敗,各族兵反水,隻有韓德威僥幸逃脫。皇帝聽到後對戰鬥細節很感興趣,覺得我西北邊防兵力不少,契丹怎麽打進來的?又怎麽敗的這樣快呢?問折禦卿,折禦卿回答說:“敵緣山峽小徑入,謀剽略。臣諜知之,遣人邀其歸路,因縱兵大擊……”可見有勇有謀,“上嘉之”。第二年,禦卿病重,韓德威乘機來報仇,折禦卿抱病出戰,記載極是感人:“禦卿力疾出戰,德威聞其至,不敢進。會疾甚,其母密遣人召歸,禦卿曰:世受國恩,邊寇未滅,禦卿罪也。今臨敵棄士卒自便,不可,死於軍中乃其分也。為白太夫人,無念我,忠孝豈兩全!言訖泣下。翌日卒,年三十八。”

由此可見,曆史上的折家將忠義可見一斑。然而唐宋的突然出現,會給這個家族帶來怎樣的變化呢?

“胡鬧!胡鬧!”

折禦卿氣急敗壞的指著跪在麵前的雪裏蛆,痛罵道:“我妹妹年少無知就算了,你怎麽也跟著她胡鬧?李繼遷跟潘美打的不可開交,她在夏州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如何是好?不行,我要發兵夏州。”

“大哥!冷靜點,你讓他把話說完。”折文芯皺著眉製止了暴怒的兄長,緊接著看向了趴在地上戰戰兢兢的雪裏蛆,斥道:“你這奴才,快說啊。”

“是,是。折帥,四小姐,夏州那邊這仗不是打完了嗎?五小姐遣我回來就是為了報信,他已經和李繼遷的軍師唐宋在路上了,預計不到兩日就能回來。”

“你剛才說和誰?”折文芯僵硬的笑著問道。

“是……是李繼遷軍師唐宋,就是宋國滿天下找的那個。”雪裏蛆心中暗叫一聲不好,他感受到一股殺氣。作為一個弱小的存在,雪裏蛆對比他強大的生物有著敏銳的感覺,這種強大的氣息前所未見,是從四小姐身上發出來的。

“三哥,發兵夏州吧。”折文芯額頭青筋暴起,依舊皮笑肉不笑的說完,轉身離去。

折禦卿心裏大叫不好,連忙一邊追去,一邊喊道:“妹子,冷靜,冷靜啊!”

“哈啾……”

去夏州路上的唐宋,在馬上打了個響亮的打噴嚏,擦了擦鼻子喃喃道:“我總覺得有誰在背後惦記我。”

折文櫻身上穿上了一身紫紅色的新衣服,又恢複了和唐宋初見時的天真活潑,左手拿著一支山茶花,右手抱著那頭小白狼,本就天生麗質的她又習慣性的粘著唐宋,搞的唐宋多次幾乎把持不住。折大小姐倒是沒有再曖昧的暗示什麽,似乎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

“啊汪!”

小白狼忽然對著路邊一聲叫,唐宋嚇得一個機靈,失聲道:“我的媽呀,這小東西不會真的要變成狗了吧?”

似乎聽懂了唐宋的話,小白狼頗為屈辱的看著他低聲嗚嗚道。

“你才是狗呢。”折文櫻白了他一眼,輕笑著抱緊小白狼,摸了摸毛說道“糖糖乖,不理這個壞人。”

“等等啊”唐宋捏著折文櫻的臉蛋兒奸笑道“你說這畜生叫什麽名字?”

“疼疼疼疼疼,放手啊!”

“啊!”

唐宋一聲慘叫鬆開了手,手背上留下了兩條牙印。一條是折文櫻的,另一條是小白狼糖糖的……

折文櫻氣鼓鼓的說道:“你這個家夥,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憐香惜玉,等回了府穀,我一定向母親告你的黑狀。”

“你別說了行嗎?”唐宋一副苦瓜臉摸著飽受摧殘的手,說道:“也不知道會不會得狂犬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