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雪、月、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源遠流長、縱橫千年的華夏古國,對於結婚這種大事的講究也是五花八門。洞房花燭夜被稱作僅次於“大登科”金榜題名時的小登科,元代無名氏《梧桐葉》第三折中就曾提及到:歡聲鼎沸長安道,得誌當今貴豪。小登科接著大登科,播榮名喧滿皇朝,始知學乃身之寶。又有諺語道:“新婚勝如小登科,披紅戴花煞似狀元郎”。窺一斑而知全豹,婚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說到娶親,首先要提到的就是三書六禮了。三書指的是聘書、禮書、迎親書,六禮包括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安床。六禮用通俗的話來講就是請媒人做媒、互報生辰八字、遣媒人致贈薄禮、正式送聘禮、選擇黃道吉日、新郎乘禮車赴女家迎接新娘、由好命婆負責鋪床並撒上各式喜果。迎親當日新娘身穿廣袖對襟翟衣,頭戴珠鳳冠,高挽發髻,紅色頭蓋蒙麵,象征著童貞、年輕、純潔。新郎新娘入洞房後,新郎親手為新娘揭開紅布,整個流程才算結束。

這些規矩都是漢人的。漢羌文化融合後,許多羌人受漢文化影響也開始沿襲漢人的婚嫁傳統。草原上的那一套娶親方式太過簡單,而且搶親事件頻頻發生,融入漢人世界生活的羌人自然也不願意再像老祖宗一樣沿用原始的嫁娶方式了。

李繼遷最喜歡的就是打破規矩,即使在是自己的終身大事上。

“這都是些甚?”

西夏小霸王煩躁的將禮花之類的小物件通通從身上取下來,不悅的說道:

“不中看又不中用,留它作甚?”

身旁服侍李繼遷的老倌哭笑不得的蹲在地上將那些小物件撿起來,諂笑道:“大王呦,這都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您要是不這麽弄,這成何體統啊?來來來,大王,咱收拾完了,就該出發了,七位新娘子可都在府上候著呢。”

“放屁!”

李繼遷一甩袖子睜著大眼道:“誰定的規矩也沒用,老子不想穿就不穿,是我娶親還是老祖宗娶親?你走開,讓唐宋進來。

老倌唯唯諾諾的彎著腰逃了出去,不一會兒,唐宋賊眉鼠眼的露出個頭看了看屋裏的景象,嘿嘿一笑走到李繼遷麵前打量道:“不錯,主上今日格外的威風,嗯嗯,帥氣!”

“帥氣?”李繼遷似乎對這話十分受用,驚喜的扭著腰打量了一番自己,傻笑道“孤也這麽認為。”

“好了,帥氣的大王,您再不走,七個新娘子都要打瞌睡了。”

說罷,唐宋無奈的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李繼遷自我陶醉的又看了看自己,這才緩緩走出去。

婚禮是在西夏皇宮舉行的。不是每個皇帝都能趕上大婚這種風光體麵事兒的。登基前已經成年娶妻的皇帝,當上皇帝後,隻舉行冊立皇後大典,不補辦婚禮。李繼遷名義上隻是國主,況且早就有了正室。此番雖是同時娶了數位佳麗,卻也沒能大操大辦,隻是在宮裏擺下了幾桌宴席,邀請了張浦、破醜重遇貴等一幹老相識,算不得隆重。

如同平常百姓家嫁娶一般,走完了流程,剩下的就交給李繼遷自己了。不勝酒力的眾人一個個告辭了,一直不怎麽說話的龐籍也坐起身,向門外走去。

如今已經過了正月,雖然冬天的寒冷扔在,但是宮裏的胡桃樹上,已經開始結起了嫩芽。龐籍漫無目的的漫步在胡桃林中,不知不覺,竟繞到了禦花園。今日國主大婚,是不會來這裏了,把守這兒的侍衛也放鬆警惕,不知去了何處。龐籍想到似乎有些不敬,正要轉身回去,不經意間卻看到了隔著十幾米外一名美人,愣愣的站在了那裏。

胡桃樹下,女子紅衣黑發,宛如林中仙子。她閉著雙眼踮起腳尖,仔細的嗅著胡桃嫩芽的味道,那精致的五官、妖嬈的身段,讓龐籍的目光流連忘返。好美啊,真是絕色美人。看她裝扮應該也是今日入宮的妃子才對,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似乎感受到了龐籍熾熱的目光,那女子猛地睜開眼,透過胡桃樹看了過來。二人目光相接,俱是一怔,而後那女子臉色一紅匆匆的轉過身作勢要離去。

“娘娘請留步。”

龐籍鬼使神差的喊出口,卻不禁大窘,心中自問道:我喚她做甚?

女子聞言果然停在了那裏,轉過頭來,好奇的打量著他問道:“你是西夏的大官?你喚我作甚?”

龐籍啞口無言,情急之下看了看頭頂,張口道:“我看這顆胡桃甚是可愛,情不自禁就想請娘娘看一看。”

女子隔在數米外一聲清輕笑,嗔道:“我道是什麽事,原來是一顆胡桃。咦?你盯著我看甚?”

女子皺起了眉頭,語氣帶了些責問。龐籍清醒過來,連忙拱手道:“娘娘恕罪。娘娘花容月貌、傾國傾城,龐籍一時鬼迷心竅就看得入神了。”

“你叫龐籍?”女子微微一笑轉身朝宮裏走去。

“我叫喜兒雅,多謝你的稱讚。”

“喜兒雅……”

龐籍怔怔的看著喜兒雅的背影,咽了口口水。半響回過神來,他四下看了看並無一人,這才揮了揮袖子,轉身離開了禦花園。

李繼遷的大婚過後,唐宋就向他告辭奔赴夏州了。一路上聽著坊間百姓的談話,三句不離他那即將開業的溫柔鄉,於是十分滿意的對惜命炫耀道:“惜命,你說我牛不牛?我感覺我簡直屌爆了!啊呸,牛爆了!”

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惜命咂咂嘴道:“大人牛,當然牛。隻是你為了這溫柔鄉,夏州的公務都放手不管,就不拍再養出一個拓跋暮息?”

“不可能”唐宋自信的笑道“夏州真要有這種狼子野心之人我才高興,夏州衙門裏現在養的都是一群吃幹飯的廢物,鬧不出大事也出不了好主意。唉,都快過年了,我這個通判還沒找到呢。”

說罷,唐宋戲謔的看著惜命問道:“惜命,你說你幹不幹的來這通判?”

“大人你不拍我監守自盜就行。”

唐宋哈哈大笑,惜命也跟著揚起了嘴角,嗤笑道:“大人覺得好笑?”

“說起來,惜命是你的名字,還是諢號?”

惜命默默瞥了眼唐宋,低下了頭,“大人怎麽忽然想起來問這個?”

“也就是好奇。雪裏蛆這家夥本名叫屈相如,倒像個正經人。花得很本名是解雨,也不像個采花賊。嘿嘿,突然想起,就問你一句。”唐宋在馬上笑了笑,也不再追問。

惜命想了想,吐了口氣,幽幽道:“嶽惜命就是我的名字,這名字還是當初爹娘給娶的。我行走江湖的時候用過一個諢號,叫月黑雁。投入大人帳下,在下怕這個諢號會惹些不必要的麻煩,這才重新用起了自己的名字。”

“為什麽你們這些高手都喜歡用諢號,是為了威風嗎?”

“威風?”惜命搖了搖頭,伸出了自己的雙手,“這雙手做的事情都是見不得光的,哪敢玷汙父母賜給的名字。所以,就習慣了用諢號見人。”

唐宋這才知道原來其中還有這些講究,認真地看著惜命道:“以後在我這裏,你想用哪個名字便用哪個名字便用哪個,有仇家來尋事,本官替你接著!”

惜命看唐宋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份感激,忽然間他一聲輕笑,一對兒桃花眼盯著唐宋,嬌滴滴的說道:“奴家多謝官人啦。”

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唐大官人縮了縮脖子,不自在道:“好冷。”

二人奔波了三天三夜才趕回夏州。唐宋進了城迫不及待的就往自己家趕,剛到家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吵鬧聲。

“哎哎哎,白馬妹子,我跟你說我當初也是懷疑他有暗疾。”

“不可能啊,玲姐姐,唐大哥不是那種人啊。”

“嗨,櫻櫻,你還小不懂。男人啊,都喜歡裝模作樣。再說陽虛這種事哪是見人能說的,男人嘛,都好麵子。”

“對,那個混蛋跟我比力氣的時候手上一點勁都沒有,要我說,肯定是身子骨虛!”

“媽蛋!誰說老子腎虛的!”唐宋氣急敗壞的一腳踹開了自己家的門,看著眼前三個大美人,直跺腳道“哪個說老子虛的?來來來,和老子試試就知道了。”

三女咋一見他都十分驚喜,但看他這副樣子方知剛剛的談話盡被他聽了去,白馬和折文櫻互相看了一眼都埋下頭羞紅了臉。芍藥啐了一聲,努努嘴道:“我聽你家小櫻櫻說的哦。”

折文聞言抬起頭,正對上了唐宋憤怒的雙眼,嚇了一跳。支支吾吾道:“是……是雪管事說的,他說為你抓藥去了,是治那個的藥……”

“你妹啊!”唐大官人身後惜命笑得前仰後合,他跺著腳咆哮道”雪裏蛆,你個混蛋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