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國臉色難堪,遲疑著沒有回答陳兵的問題。

蕭震已經等得不耐煩,大聲催促著李文國。

“陳大人,請配合他們的檢查,不然後果非下官所能控製。”

“你就是這麽當的使團護衛,真讓本監察使開了眼。”

李文國一咬牙:“大人,遼國精騎五百,非我們所能敵,您可免於檢查,但其他人請配合,免得壞了朝廷議和大計。”

陳兵一笑:“去你媽的,少拿朝廷來嚇唬老子,你告訴這個家夥,他敢動老子的人半根毫毛,後果非本監察使所能控製。“

李文國目瞪口呆,這個年輕的監察使怎如此桀驁,麵對數百凶悍的遼國軍卒,竟然說出這麽...有骨氣的話。

焦廣海立刻將手中樸刀提了起來,十幾個家人護衛也各自亮出了兵刃。

李花羽眼中流露出欣慰,看陳兵的眼神竟然一時變得柔情似水。

遼國軍卒也挺起長矛,隻等蕭震一聲令下。

蕭震冷笑一聲,將一隻手舉起。

雙方頓時緊張起來。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喊叫:“蕭將軍且慢動手!”

從使團營地中跑出幾個人來,當先就是使團正使趙良嗣,他身後跟著趙悟、荊王和寶公公。

趙良嗣氣喘籲籲地趕到蕭震跟前,兩人用遼語嘰裏呱啦地開始交談。

趙良嗣說得激奮,唾沫都開始亂飛起來,臉色漲紅,目光憤慨。

荊王此時跑到陳兵身邊,大聲稱讚著。

“監察使大人好樣的,跟這些蠻夷廢什麽話,直接幹就是了。”

陳兵瞥了他一眼,這個家夥愣頭愣腦,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

趙良嗣交涉半晌,蕭震終於不再堅持讓全部使團的人脫衣檢查,隻是命令手下軍卒搜遍了整個營地,發現可疑的人,直接帶走檢查。

幾個被帶走的男女,失魂落魄地哀求自己的主人救命。

其中還包括兩個趙悟精騎中的精銳騎士。

寶公公手下的一個太監,嬪妃席珠珠的一個粗使婆姨,皆因身上有傷,行動不便,被懷疑。

限於遼國軍卒的強大壓力,趙良嗣等人隻能鐵青著臉,裝作沒有看到,任由遼人將那幾人拖走。

本來一早就可以渡河的,讓蕭震一折騰就是大半天,其間天色陰暗,開始下起雨來。

越來越大的雨水,猶如瓢潑一般,桑幹河水暴漲,變得洶湧無序。

這樣的狀況根本無法渡河,使團隻得暫時駐紮在渡口等待。

席珠珠跑到陳兵的帳篷裏哭訴,兩隻眼睛哭得腫了起來。

趙良嗣大人追著女兒來到陳兵的營帳,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女兒經常往陳兵這裏跑,隻是裝作不知而已。

陳兵讓人端上茶水。

趙良嗣歎了口氣道:“陳大人,為了大宋黎民百姓,議和大計不能廢棄啊。”

“趙大人,昨日他遼國軍卒敢當眾強奸使團婦女,今日又逼迫使團所有成員脫衣檢查,明日呢?”

“可是...可是...”

“這可是他們遼國議和的態度?”

“隻要咱們誠意滿滿,相信他們會有所收斂。”

陳兵搖頭冷笑:“趙大人隻是在欺騙自己而已,你也知道,這些遼人無所不用其極,既然這樣做都激怒不了你,下一步會讓你更加難堪的。”

席珠珠連連點頭,剛要開口,被她爹瞪了一眼,嚇得縮了回去。

“陳大人,你要本官如何做?”

陳兵耐下心來,掰著指頭說:“趙大人,我給你分析一下,這幫子遼國軍卒,目的很明顯,肯定是來破壞議和的。”

“怎麽可能,議和可是經過雙方皇帝首肯的大事,一個千夫長如何敢從中破壞?”

“別說遼國,咱大宋朝堂上就一個聲音議和嗎?”

趙良嗣頓住,沉默片刻後長歎一聲。

“陳大人果然睿智,請救救老夫的議和使團。”

說著話起身躬身一揖到地。

陳兵連忙起身雙手扶住他。

“說句實話,我也不看好此次議和。”

趙良嗣驚問:“陳大人,這卻是為何?”

“趙大人,大宋與金國聯合抗遼,可是您一手促成的吧。”

“正是。”

“遼國正由盛而衰,朝廷為何在此時提出議和?”

趙良嗣再次長歎:“唉,陳大人有所不知,連年戰爭讓國庫空虛,如今大宋各地盜匪橫生,農民造反聲不斷,朝廷根本無力再支撐宋遼之戰。”

“貪汙腐敗才是根本,舍本逐末非是良策。”

趙良嗣大搖其頭。

“貪汙腐敗非一日之功,現在聖上也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是,趙大人一力維護議和,怎會派我還有荊王前來?”

“唉,陳大人不瞞您說,對於陳大人和荊王,老夫曾竭力婉拒,可根本推拒不得。”

“這裏麵的水太深,恐怕咱都是其中的小卒子而已。”

趙良嗣麵容慘淡:“陳大人,咱做好本職即可,請教老夫度過眼下難關。”

陳兵訝然:“這也叫難關?”

“他們一心破壞議和,五百虎狼之師在側,如何不叫難關?”

席珠珠也膩聲說:“陳兵,救救我爹爹吧,求求你了。”

“你們且回去等我消息,自然不能讓趙大人難過。”

父女倆半信半疑地互相攙扶著去了。

兩人剛走一會兒,趙悟走了進來,也不用人通報,他身穿便衣,頭發被雨水打濕,腳下沾滿黃泥。

陳兵皺眉問:“趙統領,怎如此狼狽?”

趙悟擺手:“陳大人,咱倆先前是誤會,趙某在此道聲對不住。”

身為皇家貴胄,號稱八十萬禁軍統領,能說出此話,已經算很有道歉的誠意。

“好說,尋陳某何事?”

“不囉嗦,想個辦法,弄死那遼國騎兵頭目。”

“不怕事大?”

“有事老夫抗著,敢抓我手下軍卒,任意侮辱我大宋子民,老夫看不下去。”

“趙統領手下過百精銳,趁其不備,殺將過去便是。”

趙悟搖頭:“你哪裏知道,名為精銳,實為銀樣鑞槍頭,別說百五十人,就是千五百人,也敵不過人家這五百騎士。”

“你讓我如何做?”

“實不相瞞,知你陳兵厲害,你怎麽說,趙某就怎麽做,如何?”

“趙統領過獎了。”

“陳兵,如果這次讓老夫出口惡氣,回朝必保你一個從三品。”

這算趙悟拿出了很大誠意,要知道,官做到高級別時,想再往上進猶如登天一般。

“把這禁軍統領讓給我坐啊?”

陳兵笑著調侃。

“如果不是非要皇親這條規矩,換你來做有何不可,但是,老夫或可保你為八十萬禁軍副統領。”

“行,誠意滿滿,陳某這活就幹了。”

“痛快,老夫等你好消息。”

“算我一個。”

隨著話音,荊王一身濡濕,腳下黃泥,大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