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變得昏暗,等在城門內的府衙捕快們,已經很不耐煩地出了城門。
也不管那麽多規矩,直接將凶犯在城門處做了交接。
雙方簽字畫押後,各自散去。
朱小娥被兩個捕快像提小雞一般,拎走了。
她與陳兵眼神擦過,都能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出惋惜失望之意。
一切都平靜下來,陳兵走到薑無綿身前,拱手道:“讓薑公子受驚了,身體無恙吧?”
陸繼全警惕地半個身子攔在他前麵,眼神裏既有審慎又帶了些驚悸。
薑無綿恢複了翩翩公子的模樣,手中折扇輕搖。
“陳大人毋需擔心,本公子沒那麽虛弱,隻不過這次多虧了父親所贈的寶甲,不然性命不保啊。”
周博文此時湊了過來,眼睛盯著陳兵。
“陳大人可是受了傷?”
陳兵用手撫著胸口,咳嗽了幾聲,順手抹掉嘴角的血跡。
“不礙事,這點傷算什麽,薑公子才是咱們該擔心的重點。”
“陳大人也是朝廷命官,須愛惜身體才行。”
兩人寒暄幾句後便各自離開。
陳兵帶了捕快們住進了驛館,今日天色已晚,等待明日再去府衙報到。
屋子裏隻有陳兵和小順大牛三人。
“老大,沒想到那薑無眠身手硬是了得,臨危不亂,還能反擊。”
小順搖頭歎息著說。
“他命好,就連這種場合都穿了軟甲,可見此人甚是精細。”
陳兵感歎,如果自己有這麽謹慎,也不至於被人打了悶棍,弄到現在危機四伏的狀況。
“老大,下一步該如何?”
“明日你們帶兄弟們回去,我去府衙報到。”
大牛使勁搖著頭:“俺不回去。”
小順也垂下頭:“老大,俺也不回去。”
“幹嘛,這就不聽號令了?”
大牛根本不聽他說啥,隻是一句:“俺不回去。”
小順苦笑道:“老大贖罪,留您自個在這裏,俺回去也睡不著,還不如待在您身邊,生死都痛快。”
陳兵也不知如何勸說,隻得皺眉道。
“你們就不為自己的家人想想?”
小順抬頭挺胸:“想過了,就老大給的財物,比俺一家一輩子賺的都多,沒啥好想的。”
“俺也是。”
陳兵拍了拍小順的肩膀。
“也沒你們想的那麽糟糕,咱在府城也有兄弟,放心回吧。”
盡管陳兵再三勸說,小順和大牛堅持不走,讓他也再無話說。
此世之人,確實可為兄弟兩肋插刀,不計生死。
民風淳樸啊!
陳兵再次感歎著,讓兩人回去睡了,自己披衣站在院子裏,看著天上的月牙發呆。
明日不知那薑通判會給自己挖個什麽樣的坑。
朱小娥被弄到人家地盤上,能痛快點去死都成了奢望。
都怪自己一時手軟,沒有砍下那一刀。
老子不能看著這些混蛋恣意妄為,得想個辦法把朱小娥弄出來。
哪怕讓她死在自己心愛的人墳前,也不能讓別人折磨的痛苦而亡。
直到過了午夜,陳兵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薑無綿帶人回到府中,自己跑到屋子裏,除去衣衫,輕輕解下甲胄。
肩膀上露出一抹青紫。
“媽的,這娘們竟然力氣如此之大,差點砍折了老子的骨頭。”
一邊罵著,一邊揉捏肩膀。
換了件衣服,招呼周博文和陸繼全過來。
“周先生對今日之事怎麽看?”
周博文皺著眉頭道:“說是偶然吧,怎麽覺得有些突兀,在下暫時還沒想明白。”
陸繼全悶聲悶氣地說:“俺就覺得是那陳兵勾結凶犯,想對公子不利。”
“為何這麽說?”
“哪有那麽巧的事兒,俺想救公子,卻被那莽漢擋住,而那凶犯早不發作晚不發作,偏偏等公子到來才破開囚籠衝出來。”
周博文也一拍手:“凶犯完全可以在路途上逃走。”
薑無綿緩緩點著頭。
“咱們派出的人一個都沒回來,說明已經被全滅了,這個陳兵很不簡單,之前還是低估了他的能耐。”
周博文也附和著:“如果是他一手設計,此人便有些可怕了,公子須小心應付。”
“一切真相都落在那朱小娥身上,無論如何也得想辦法讓她開口。”
薑無綿恨恨地說道。
周博文眼珠一轉。
“公子,可派人拉攏一下陳兵身邊的人,也好掌握他的動向。”
薑無綿搖頭道:“暫時別去驚動他,先讓他過了我父那一關再說,看看他還有些什麽本事,哼哼。”
第二天一大早,陳兵帶了小順和大牛便等在府衙大門外。
看著陸續上班的官員,小順感歎道:“這府衙確實比咱縣衙氣派,隻看這官員的數量就算十個縣衙都比不過。”
陳兵笑道:“等老子給你倆也弄個官身,回家也光宗耀祖。”
大牛立刻瞪大眼睛:“真的哥,那俺娘還不樂瘋了。”
小順則苦笑:“老大真會說笑,俺是個啥材料,當官?夢裏能行。”
陳兵整了整麵色:“材料不重要,關鍵得跟對了人。”
小順道:“俺隻跟著老大混口飯便滿足了。”
大牛大聲道:“俺這條命都是哥的,早輸給了你嘛。”
三人正說著話,有一個衙役走過來。
“清河縣陳兵,進來這裏。”
三人急忙整了整衣冠,跟著衙役進了府衙大門。
他們被直接帶進了通判公事房外的一個小格子間,而且格子間內還有幾個在等待接見的人。
板凳已經坐滿了,陳兵隻好站在門外,安靜地等待被召見。
一直從一大早等到了夕陽西下,終於,一個小吏模樣的人來喚陳兵。
留下小順和大牛,陳兵一人跟了小吏往通判公事房走去。
一進房門,一個臉色紅潤,洋溢著熱情的中年男子,從案後站起來。
“哎呀,這便是大名鼎鼎的清河縣尉嗎?竟然如此年輕,好,好啊。”
陳兵知道此人便是青州府通判薑雲,連忙躬身施禮。
“清河縣尉陳兵見過通判大人。”
“好,好,等的躁了吧,先坐下歇會。”
陳兵並不坐下,隻是拱手道:“大人,不知喚下官來此有何公幹?”
“還是年輕好啊,做事態度讓老夫汗顏。”
薑通判坐了下來,從案子上翻出一個卷宗,往前推了推。
“此乃軍中貪瀆一案,需七日內給本官一個答案,著陳兵暫任府中司法參軍一職,七日內案破,可做實參軍一職,逾期則嚴懲不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