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濃煙四起鬧賭館(貳)

臧寒中機關算盡,狡猾的事做多了,現在也不得不多了一番提防。不但在前院安排了眼線和據點,後院安排了重兵把守,就連在院外都安插了暗哨,一個個扮作百姓的模樣,混跡在左右兩邊的買賣人中。臧寒中怕的就是晁家有人越牆而過,或者是越牆而出。

當下,侯在外麵的吳用捧住了被阮小七丟過牆頭的賬本,也不顧周圍人奇異的眼神,便立刻擺出他老本行的樣子來,將賬本像書卷一樣卷起來,往胳膊下這麽一夾,邁開步子便走。

而此刻,那些混跡在百姓之中的暗哨也發覺了事情的蹊蹺,立刻有兩個頭頂瓜皮小帽的賣餅小販立刻丟下手裏的生意家夥,也扯開步子望著吳用的背後緊走上去。

“喂!那位先生!”那兩個小販在背後叫起來。

吳用一聽被人察覺了,隻怕這些人是臧家的打手,一旦被追上,那賬本他一個書生哪裏守的住,這麽一想,心裏不由地急了。但是,史進的話卻又浮現在他的心間“有人背後叫你,莫要慌張,隻當是平日一樣,回頭看看,便回過頭來走,不管後邊的怎麽叫你,你隻管往前走便是,莫要停步,更別慌張,平日怎麽走,你那日便怎麽走。”

吳用覺得史進不是等閑之輩,這等處境,他不會再最後一步上疏忽而栽了跟頭,既然他這麽安排一定是有他的原因。於是,吳用自己個自己鼓足了膽子,便像是往常一樣,一臉平靜的回頭看了看。果然有兩個黃臉小販走在後麵,拿手一招叫他停下來,有話說。吳用左右扭頭看了看,擺出一副似乎“自做多情”的尷尬,便自顧自地走路,沒有再去理會那人的叫喊。

“先生留步,你的東西掉了!”那兩個小販見吳用平靜如常,其中一個本來還想快步追上前來,但是,這話剛出口,另外一個就腦中靈光一閃,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襟,低聲道:“小心,他們有埋伏。”

那先前的人聽了,愣了一下神,當即反拉後麵那人一把,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咱們拿了臧老爺的銀子,哪裏就這讓那書生跑了!”

“你傻啊!要是將他換做了你我,哪能有不跑的道理,可是,你瞧他的步法,沉穩的很,沒有一絲的慌張,說明了什麽?還不是,這裏有人家布下的埋伏,就等你我上去鑽。你要曉得,臧家和晁家現在可是死鬥,少不了動刀子。你說臧老爺用銀子養著我們,那當然是。但是,臧老爺給我們的是看場子的錢,有沒有給我們賣命的錢。你我就緊緊在後麵追追便是,莫要莽撞搭上了性命,那就賠了!”

那人一聽覺得也是,於是兩人便緊追在後麵,大聲嗬斥地道:“前麵那書生,慢些走!”“站住!”

吳用覺得背後的聲音愈發濃烈了,心下的節拍撲通撲通劇烈起來,但是,吳用畢竟是個有頭腦的人,即便再緊張的時刻也能慌中不亂,依舊邁開穩重的步子,往前走,現在也不必再回頭,一雙眼睛堅定地盯著不遠盡頭的那個路口。

那兩人追了十幾步,覺得往來買賣人中沒有什麽異常,這下才覺得被這秀才唱了一出空城計給耍了。那人不禁埋怨道:“不好,這秀才賊的很,不能讓他這麽跑了,要是問題出在咱這裏,等臧老爺追查起來,那是吃不了兜著走!現在臧寒中的勢力,殺了咱們都能!”話說到這裏,兩人心裏都緊張起來,那人愈發有些急躁了,埋怨道:“哼,都是你阻我!還不快追!”

那人無言以對,隻覺得他說的也倒是在理,於是,兩人眼看著那書生就要走出這胡同了,於是,邁開步子就是狂奔。

就在這時,還不及他們奔出兩步。明明前麵沒有什麽人,可是,也不知是耍的什麽花招,突然,麵前橫閃出一個人來,將前頭那漢子立刻撞翻在地,緊跟其後的漢子眼疾手快,剛剛刹住步子,卻不曉得那半路來人走的什麽步法,隻是眼前又一花,便也被他撞倒在地。

這一瞬間的事情,臧家的兩名暗哨都被那漢子撞翻在地上,兩個漢子摔了個狗啃泥,可是,現在畢竟是追那書生要緊,當下也顧不上理會,剛從地上爬起來就追,卻沒想到,背後此刻卻被一隻猶如鋼鉗的大手死死扯住了衣領。臧家的暗哨有些惱了,回頭大喝道:“他娘的!”

還不及他罵完,那抓他的漢子就兩手一使勁,將兩人都狠狠地甩到了路邊上,將兩側的水果攤子撞翻了一片,嘴裏還大罵起來:“你這兩個沒毛的兔崽子,出來沒帶眼睛還是怎地!撞了爺爺不說,還想拍屁股走人!”

臧家的暗哨往胡同的一邊著急的瞧了一眼,眼看著那書生就這麽大搖大擺地就要出去了,當下心裏急得哪裏還顧上和他理論,頓時便起身要追。卻不想,那後生身手快似閃電,他剛撐起身子,就被那漢子一把扯住後心哼的一聲發力,兩耳風過便重重地甩在了另一個正要起身的臧家暗哨的身上。兩人疊在一起掙紮欲起,那後生卻不依不饒地又閃身過來,抬起腳來講兩人死死踩在了腳下,嘴上還兀自叫罵起來,道:“想跑可沒那麽容易!看你們這猖獗的樣子,想不也是平日狂放慣了,你裝了爺爺且不與你計較,你撞翻了人家的買賣,卻是要拿銀子出來!”

臧家兩暗哨遇上這等麻煩,心裏叫苦不迭,但是,也是隻能自認倒黴,眼下不是慪氣的時候,花錢消災吧。兩人掙紮著探手進懷裏,要拿銀子。此刻卻聽那後生對兩邊驚訝的攤主道:“他兩個撞壞了你們的東西,損失不小,你們說要多少錢?開個價吧!”

攤主不曉得這是個什麽情況,但是,既然有人給出頭撐腰,那就大致估了一個略高的價錢,道:“我們這幾個加起來也就一兩銀子……”

那後生不等攤主說完,便硬生生地打斷插話道:“曉得曉得!我也做過買賣,你們的心我哪裏能不曉得,這幾個攤子加在一起一兩銀子怎麽夠,至少也要十兩銀子!”

那幾個攤主一聽,當下有些傻了眼,伸出手來比劃了一個十的樣子,瞠目結舌地道:“十兩?”

那兩個臧家暗哨也吃了一驚,兩個人怒道:“什麽破玩意兒能值十兩銀子!”

那後生當即從地上撿起一個蘋果來,換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來道:“哦,確實也是,這十兩銀子怎麽夠!”

後生將那蘋果放在那兩個臧家暗哨的臉前,壓低聲音,滿含威脅的意思道:“你們曉得這是什麽蘋果麽?是長在老子梁山上的,你說怎麽能是是普通的價錢!”

那兩個臧家暗哨一聽,這梁山的頭號,心裏頓時明白了,現在踩在身上的漢子是梁山的人,怪不得手腳迅猛到了這等地步,而自己折損在梁山人的手上那也就不是那麽丟人的了,至於臧寒中那裏,要是有什麽追究也有的推脫,而至於那白衣書生……想到這裏,兩個暗哨都不由地心裏緊了一把,莫非就是那白衣秀士王倫,怪得不方才走的那般自在,這裏是他的地盤,當然他不懼了,說的不,這梁山的人已經遍布這條巷子了,兩人想到這裏不禁後背都被冷汗打濕了。

此刻,那後生直起腰身來道:“我知道,你們是臧家的人,看在臧老爺的份上,給你們個麵子,也不用多賠,就給個一百兩就成,好,這事就這麽定了,快快滾了,叫他將銀子送到這幾位的手上來,別耍貓膩,你的一舉一動,我們,都,曉,得!”這三個字說罷,那兩個臧家的暗哨更是對著漢子的身份深信不疑了,當下隻是一個勁的點頭。

隻留下身邊那幾個商販湊在一起,像是在作癡夢一樣,自言自語地道:“一百兩呐!”

這話傳到了那後生的耳朵裏,那後生轉頭過來,道:“怎麽,一百兩還少?好,那就……”

“不少了!不少了!”那幾個商販怕銀子越多,這事反而變得越假,越沒法兌現,於是便異口同聲地點了頭。

那後生看著眾商販滿足的笑臉,也不由地露出了笑意來,踢了腳踩在身下的兩個漢子,道:“去吧,叫臧寒中快些準備銀子,用不著咱家專門半夜去收吧!”

“不用,不用,大爺您的話,我們會帶到,一定會帶到。”那兩個漢子一骨溜爬起來,也顧不得滿身的泥土,在眾人奇異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那後生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胡同的一頭,滿意地笑著,緩緩地回過身來朝著那胡同的另一頭,此刻早就沒有了書生的身影,那後生的笑容愈發燦爛了。當下,哼著小曲,也沿著胡同溜達而去了,不一會兒便沒了身影。

此刻的吳用已經坐在了預先安排好的馬車之中,驚魂未定的他想起了方才要緊的那一瞬,心裏不由地笑了,因為他聽得出,後麵闖出來對罵的,正是史進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