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蔡太師點兵起運(貳)
楊誌說道了要緊之處,微微壓低聲音,模樣更是端重地說道:“在經過青州地麵之後,我需要大人預先派一支人馬與我,在青州益都接應。小人需要齊備的鏢車十輛,鏢師的行頭五十多件。等小人大隊人馬去了益州便暗中換了鏢師的行頭,隻帶這五十人連夜不歇再往南來,一路經過允州、鄆州、濟州和興仁府,便可以順利達到東京了。”
梁中書曉得這計謀,正是三十六計中的瞞天過海暗度陳倉之計,可是卻有一個疑問縈繞心頭,讓他不說不快,於是梁中書並沒有給楊誌叫好,而是微微蹙著眉頭問道:“從這裏到東京一路南下便可,何必南轅北轍兜如此大的一圈,這般一來,反倒是跋山涉水幸苦倍增不說,還憑地裏多了許些風險,我看,這般走法大可不必。”
楊誌聽了梁中書所言,其實心裏早已猜到他這番言語,當下也不急於反駁,而是循循漸進地問道:“大人,依計而行,三日能一千五百兵馬,分八隊從八麵而出,依照大人的意思,最不可能押運生辰綱的是那一隊?”
梁中書不知楊誌這話中的意思,當下按著常理單純一想,便脫口而出道:“自然是朝北邊的三路。”
“這就是了。生辰綱本來是您對蔡太師的一番孝心,可是,在當今的江湖中已經近似於寶藏一般的存在,非但是各個山頭綠林之間,就是各州各縣的教派勢力都四處打探著生辰綱的注意,都想在這套富貴裏頭撈上一把油水。據小人分析,去年就是因為太招搖,自打出城之日起便已經被許多幫派所暗中盯梢。這一千多兵馬一走動,更是引的江湖綠林齊齊矚目,那時候,江湖巨匪合力打劫,那一千人哪裏能抵擋的住這千波萬劫?所以,小人今番索性便來個八麵而出,從開始就欺人耳目、混淆視聽,讓那些賊人們分不清虛實,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如果現在有八十個幫派盯梢,每個幫派盯一路,那麽分散下來,便隻有八個幫派能跟對路,而其餘眾多幫派等到發現跟錯了路,咱們也早已進了齊州了,他們就是想追也隻怕追不上了。?而在此之中,能將寶押在東北一路的江湖流寇隻怕是少之又少,我們就是要這樣不按套路出牌,才能出奇製勝。等我一路兵馬出了齊州,再快速穿越緇州,便可到了青州地麵上。”
楊誌說道這裏,抬眼認真地看了看梁中書,繼續說道:“等到了青州地麵上,隻怕這生辰綱所至的消息也在沿途的江湖綠林中有了耳聞,就等他們整裝待發,各自準備的時候,咱們一進益都,便立刻與事先在那裏接應的人馬接頭,立刻換上在打上走鏢的頭銜,馬不停蹄立刻當日出城,等將生辰綱運出約莫有個一日便可進入允州。那時候,在益都的人馬便可以出了城來,也沿著鏢騎所經的路途,一路而來。這樣那些不安分的綠林之人便將目光全都落在那支兵馬上,全然不會覺察真正的生辰綱正從他們麵前流過。”
“好!”梁中書聽到這裏,不禁失口叫好,道:“好好好!難得你有這般縝密的心思,果然我沒有看錯你!”
楊誌一瞧梁中書大喜的模樣,心裏知道自己這事十有**就這麽成了,就索性將心裏所有的話都說了出來,道:“恩相,這後麵的這支人馬不但是用來吸引流匪的活靶子,這其中實則還有一手用來以防萬一。如果一旦有什麽意料之外的人打起鏢騎的主意,那麽後麵的這支兵馬也可以有個挽救,能夠迅速在遭劫的方圓數十裏範圍內快速搜捕。將遺失的銀子再找回來,這樣雙保險。”
梁中書將雙手一拍,高興地說道:“此番有你出馬必定萬無一失,好極!好極!就按你說的辦,我將這事都全權委托給你了!”
“大人,雖然這一番計謀下來,看似算無遺算,可是,畢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一路而去,說不得會遇到什麽意外之事,也免不了要臨時隨即應變來改變路途,那時候,隻怕會多有不便,如果恩相肯賜小人一封書信手劄,讓小人在沿途所經的地方可以憑此得到當地官府的輔助支援,那就愈發保險了。?”
梁中書道:“你甚說得是。我回頭寫了便是,順便我寫書呈,必然重重保你,等你受道誥命回來,就是榮光耀祖之時!”
楊誌道:“深謝恩相抬舉。”
梁中書道:“先不必謝。此番夫人也有一擔禮物,另送與府中寶眷,也要你領了順便帶去。她怕你你不知門路,特地教公謝都管並兩個虞候和你一同去。”
楊誌聞言,萬萬沒有想到梁中書會再派三個這樣的人去,有這幾個,那路上誰還聽楊誌的號令,到時候,楊誌都要聽計於他人,那這生辰綱如何能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楊誌想到這裏,不禁有些急了,但是麵色卻露出的是為難之相來,楊誌雙手抱拳稟告道:“恩相,如是這番……楊誌……卻又去不得了。”
梁中書聽得不禁有些不解,這此去押送的路線伎倆都統統想好了,就差點齊兵馬依計出城了,可是,卻又撂下擔子來,這如何使得。梁中書眉頭微微蹙起來說道:“禮物都己拴縛完備,如何又去不得了?”
楊誌垂下頭來,不敢直直去瞧梁中書的眼睛,楊誌小心翼翼地拿捏這自己聲音的高低,恰到好處地體現出了自己想要表現的為難,稟道:“此番生辰綱的重擔都在小人身上,大人所調兵馬統統都由楊誌操控,要早行便早行,要晚行便晚行,要住便住,要歇便歇,不論做甚,這樣樣都是依楊誌來調遣。可是,如今又叫老都管並虞候和小人去,他們都是夫人身邊的人,又是太師府門下的公人,倘或路上與小人別拗起來,楊誌如何敢和他們爭執?若誤了大事時,楊誌那時又如何分說?”
梁中書聽了眉頭的陰影頓時散去,他笑著說道:“這個也容易,我叫他們三個統統都聽你提調便是了。”
楊誌聞言納頭便拜,應聲說道:“若是如此稟過,小人情願當下便立委領狀。倘有疏失,甘當重罪。”
梁中書大喜,說道:“我也不枉抬舉你!真有見識!”說罷,隨即喚老謝都管並兩個虞候出來,當廳分付,說道:“楊誌情願委了一紙領狀監押生辰綱----十一擔金珠寶貝----赴京到太師府交割。這幹係都在他身上,你們三人和他結伴而去,一路上,早起,晚行,吃喝拉撒睡,樣樣都要聽他號令,不可和他別拗。夫人處分付的事宜,你三人到了京師自己理會。一路上要小心在意,早去早回,切莫有半點遺漏。”
老都管聽罷,當下一一都應了,在退出當廳之時,暗暗瞧了那所謂的楊誌一眼,隻見這漢子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麵皮上老大一搭青記,這般從側麵看著怎生都不像是官府的人,這身上怎麽瞧都有一股說不出的匪氣。老都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感覺錯了,當下領了命便揉了揉眼睛退出去了。
梁中書這邊的事情都交代明白了,便說道:“今日時辰也不早了,你先下去早些歇了吧,明日我叫軍政司召集全部兵馬來教練場中演練,到時候,你去那裏親自挑選自己中意的人馬好了。”
楊誌謝過恩。梁中書便傳下號令,教軍政司告示大小諸將人員來日都要出東郭門教場中去演武試藝。
這時,梁中書又道:“聽聞你應過武舉出身,曾做殿司製使職役。這十八般武藝,
自小習學。今日領了大任而去,這番行頭也要換上一換。”梁中書說罷便招人來從府中的兵器庫裏取了一副上好的雁翎甲來賜予了楊誌。
楊誌拜謝,便也退下去早早歇了。
次日,天曉,正值風和日暖。梁中書早飯己罷,帶領楊誌上馬,前遮後擁,往東郭門來。
到了教場中,大小軍卒和著許多官員都已經列隊站好,齊齊等在校場中前來接見。梁中書等人帶著楊誌就演武廳前下馬,官員趕緊上前來,一直將梁中書迎到廳上,正麵早已放著一把渾銀交椅,請梁中書坐定,校場下麵的眾人立刻高呼拜倒。
左右兩邊齊臻臻地排著兩行官員∶指揮使,團練使,正製使,統領使,牙將,校尉,正牌軍,副牌軍。後麵黑壓壓地列著百員將校,再往後麵便是數千兵眾。
而在正將台上立著兩個都監:一個喚做李天王李成,一個喚做聞大刀聞達。二人皆有萬天不當之勇,統領著許多軍馬,一齊都來朝著梁中書呼一聲喏,便將台上堅起一麵黃旗來。那將台兩邊,左右齊齊列著三五十對金鼓手,一齊發力擂了起來,頓時間,那氣勢猶如排山倒海,甚是壯大。
楊誌立在側胖看著不禁心底生出許些滂湃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