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青麵獸點兵起運(伍)

兩個人在前廳後麵準備了有些時候,眾將正眼巴巴地瞅著那兩個出口的動靜,這時候,點將台上傳下將令,便把紅旗招動,兩邊金鼓齊鳴,擂了一通戰鼓,在那教場中兩陣內各放了幾聲炮。

隻見那鳴炮響處,索超跑馬入陣內,直到那門旗下勒住戰馬。而楊誌此時也從陣前跑馬來到軍中,直到門旗背後站住。這時候,點將台上又把黃旗大開大合地招動了兩下,接著便是一通擂鼓。

兩軍齊呐一聲喊,勢氣衝天過後,一切便又歸於肅穆莊嚴。

隻聽得校場裏頭再一聲鑼響,點將台上扯起一麵淨平白旗,在場的眾官頓時收斂表情,沒一個敢走動胡言說話的,都是像樹木一般悄無聲息直挺挺的站著。這時候,將台上又青旗招動。隻見第三通戰鼓響處,在那左邊陣內門旗之下,看那分開鸞鈴聲響之處,快馬閃出正牌軍索超,那馬動如脫兔,頗有直踏雲霄之勢,須臾之間便到陣前,索超一把兜住了戰馬,緊握軍器在手,直指青天,這番模樣,果真英雄!

楊誌細眼瞧去,但見索超頭戴一頂熟鋼獅子盔,上撒一顆紅纓;身披一副鐵葉攢成鎧甲;腰係一條金獸麵束帶,前後兩麵青銅護心鏡;上籠著一領緋紅團花袍,上麵垂兩條綠絨縷領帶;下穿一支斜皮氣跨靴;左帶一張弓,右懸一壺箭;手裏橫著一柄金蘸斧,坐下真是梁中書調撥與他的那匹慣戰能征雪白馬。

楊誌瞧著索超這英氣逼人的模樣,心下暗暗覺得此人非等閑之輩,心想有這般的對手一戰也不失為平生的一件快事。於是,便也一拍馬,從右邊陣內門旗下飛馳而出。

眾人尋著那鸞鈴響處瞧過去,隻見楊誌提手中長槍,出馬直至陣前,勒住馬,橫著長槍在手,模樣是異常的勇猛!再細細打量他一身的穿束,頭戴一頂鋪霜耀日盔,上撒著一把青纓;身穿一副釣嵌梅花榆葉甲,係一條紅絨打就勒甲條,前後獸麵掩心;上籠著一領白羅生色花垂著條紫絨飛帶;腳登一支黃皮襯底靴;一張皮靶弓,數根鑿子箭;手中挺著渾鐵點鋼槍,騎的是梁中書那匹火塊赤千裏嘶風馬。

兩邊軍將暗暗地喝采:雖然不知這兩人武藝的高低之分,但是就眼前所見威風已是出眾。

而此時,正南方的旗牌官拿著銷金“令”字旗,驟馬而來,喝道:“奉相公鈞旨,教你兩個俱都用心,點到為止!如有誤傷之處,定行責罰;若分高低之時,必有重賞。”說罷便勒轉馬頭翻身回去了。楊誌索超二人得令,便縱馬出陣,都到了教場中心。

楊誌正欲戰前行禮,可那索超哪裏有耐心和他玩弄這些俗套,楊誌先前擊敗了自己的徒弟,現在裝模作樣又來擺弄這些,這哪一樣看在索超的眼裏都不順心,當下一時憤恨,二話不說便一拍戰馬,揮著手中的戰斧前來索戰,而此時的楊誌也反應不緩,一逞威風,撚著手中的神槍便當麵迎上了索超。頓時間兩馬相交,二般兵器並舉,一來一往,一去一回,四條臂縱橫,八支馬蹄撩亂。

兩個鬥到五十餘合,不分勝敗,月台上的梁中書從來不曾見過這般廝鬥,一時間不禁看得呆了。而那兩邊眾軍官看出了裏頭的門道,也是喝采不迭。陣前的軍士們看的是目不轉睛,相互私語道:“我們做了這麽多年軍士,也曾出了幾趟征,可是,何曾見過這等一對好漢廝殺!實在是痛快之極!”就連此刻的李成、聞達兩個督監瞧著,在點將台上都不住聲聲叫道:“好槍法!”片刻前,在場中廝殺的好漢越鬥越勇,各自都將平生所學武藝樣樣展露出來,而在校場中觀戰的眾人瞧著是叫好不斷,而流淌在胸腔裏的熱血也則是越來越沸騰。

梁中書瞧到這裏,更是為自己手下有這般的人才而深感高興,一時間,心上隻恐兩個裏頭鬥到狠處傷了一個,便慌忙招呼旗牌官飛來將那楊誌索超分開來。

這時候,將台上忽然驚起一聲鑼響,楊誌和索超曉得“鳴金收兵”,可是眼下正鬥到要緊之處,各自又要爭功,哪裏還肯回馬,於是,這一聲金鳴想過,便裝作充耳不聞,隻是一心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兩條兵刃上,一斧一槍在兩人周身翻騰回旋,刀槍劍影,重重疊疊好似迷霧。

梁中書瞧著兩人非但沒有分開,反而愈發鬥得凶猛慘烈起來,梁中書心裏一急,趕緊離座而起,喝令那棋牌館飛馬前去。

旗牌官聽了號令,知道梁中書此刻是心急火燎,哪裏還敢有半點遲疑,便飛馬而去,叫道:“兩個好漢快快歇了,相公有令!”

楊誌、索超聞言又鬥了兩個回合,這才各自虛晃一招收了手中軍器,勒轉**的戰馬,各自跑回本陣來,立馬在旗下望著梁中書的方向,隻等將令。

李成、聞達兩個督監,此刻快步下了點將台來,一路小跑直到那月台下,稟複梁中書道:“相公,這兩人武藝難分高下,索超楊誌皆可重用。恭喜恩相,又多了一員猛將!”梁中書聽著大喜,傳下將令,喚楊誌索超上來。

旗牌官聞言偷偷抹了一把額上的虛汗,趕緊快步傳令,喚了楊誌索超二人來到廳前,翻身下馬,小校趕緊上前接了二人的軍器。

兩人相互望了一眼,這份眼神裏相互之間少了一分爭鬥,卻多了一番知己般的賞識。兩個當下都緩步上了廳來,躬身聽令。

梁中書麵露喜色,當下二話不說便差人去了兩錠白銀和兩副表裏來賞賜二人,接著就叫軍政司將兩個都升做管軍提轄使,當下就叫貼了文案,從今日便參了索超和楊誌兩個。

索超、楊誌聞言,趕緊都拜謝了梁中書,接了賞賜下到廳來,到後麵解了槍刀弓箭,卸了頭盔衣甲,換了衣裳便再來到廳上拜謝了眾軍官。索超去了披掛,換了錦襖,站在廳上時再去瞧那楊誌,卻是方才那粗布麻衣,先前的攝人粉彩不禁暗淡了三分,但是,索超卻瞧的出,在那不經眼的衣衫爛布之下,卻裹不住楊誌內心的那份英雄豪氣。

梁中書叫索超、楊誌,兩個相互見了禮,一並入班做了提轄。

有了這管軍提轄使的頭銜,再加上方才武藝的展現,當下的楊誌雖然一身麻衣,但是,眾官瞧他的眼神已經在細微間發生了本質的變化。那一副副本來趾高氣揚的嘴臉也不禁多了七分敬重。

梁中書抬手在眼前遮了個涼棚,一瞧這時辰已是日值中天,便一揮手道:“今日我大名府多添一員猛將,可喜可賀,傳我鈞旨,就此演武廳上筵宴,與眾將同慶。兵卒暫且回營,宴後再由楊提轄自行篩選。”

當下,眾兵卒偃旗息鼓,各自收編回到營中休整。而梁中書和大小軍官都在演武廳上筵宴。

宴席間推杯換盞暫且不提,等那筵席己罷,梁中書上了馬,眾官員都送歸府。楊誌雖然升官,但是初來咋到,依舊不好叨擾他人,便一個人踏上了點將台,可是,這幾千將士要從眼前而過,挑選精銳,非但工程浩**,就是在陌生的地盤上麵對這樣的一個毫無頭緒的局麵,楊誌不禁有些手足無措,那些調令官姓甚名誰,楊誌非但不認識,就是一個名字都不曉得。就在這尷尬萬分之時,一個人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楊誌的身邊,一拍他的膀子,說道:“我幫你。”

楊誌回頭一瞧,那人正是索超。

索超話少,但是卻極精幹,當下便請了李成與聞達兩個督監將兵馬重新調入校場,安排著每一營的軍士輪流操練。先是考校馬術,其次馬上使槍,接著又是滾地刀戰,最後便是長弓射箭。這般一場場考校下來,楊誌和索超兩人站在點將台上,一起考校點評,最後篩選出兩百人的兵馬精銳來。等到一切編製都安排妥當了,此刻也到了日落西頭,戶戶掌燈的時候了。

差遣了眾官兵後,楊誌與索超兩人出了那校場騎馬並行在街道上,楊誌說道:“索提轄,今日多虧了你幫忙,不然,灑家都不知何時才能篩選編製完備。勞您費心了,隻是,灑家飄零至此,寄居他人籬下,無山珍相待,若蒙不棄,還請移步酒樓,略表灑家一份敬重心意。”

索超聽的楊誌這略微文縐縐的話,心裏實在是不甚痛快,聽得他要做東宴請,心裏哪有那般講究,於是便道:“你我都是沙場中人,直來直去,豈不爽快,也不必去什麽鳥酒樓,隨我回府,咱們好好暢飲一番便是了!走!”說著索超也不管楊誌應不應,便拍馬而去。

楊誌瞧著索超這快人快語的模樣,曉得都是同道中人,當下便也不再七扭八轉地學那文官的套路,隻是,見那索超去的遠了,也沒奈何,隻得拍馬跟上。兩人一路直奔到索超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