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闖靈蛇明刀暗箭(肆)

泰炕扛著那把那寬背大砍刀往肩頭上這麽一扛,左手一揮便帶著兄弟們浩浩****衝著巫良去了。黑壓壓的兩夥人走在了一個山包上相遇,巫良頓住了步子,泰炕也停了下來,兩夥人像是兩個半圓在這山包上緊緊地沿著一條直線拚在了一起。這之間的囂張氣焰四下彌漫,很快就演化為一種濃烈的火藥味。

泰炕還沒有說話,巫良就“盡地主之誼”先行開口道:“你們想必就是高苑來的……什麽什麽泰和鳥幫是吧?”

泰炕聽得心裏不順,用他那強壯的胸脯以寸勁的手法抵住了巫良,說道:“就是老子來了,怎麽不歡迎?”

巫良臉上帶著不善的笑意說道:“我聽這個小兄弟說,你們從高苑遠道而來,為的就是生辰綱這套財富。”

泰炕鼻頭冷冷地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巫良便繼續擺出一副大哥大的樣子來道:“我巫良一向是好說話的,你怎麽幹,我不管,但是,這套財富裏頭,卻要撥出四成來歸我,咱們一切都好說。”

泰炕聽著冷笑起來,壓低了些嗓音頗有威脅之意道:“我泰炕雖不小氣,可是,手下還有五六百弟兄要活命,你說我怎麽分?就算是問我同意,你問問他們願不願?”

泰炕這話撂在了這裏,他身後的那些個凶神惡煞般的手下們聽了齊聲大喝,統統的不願。

巫良並沒有被這些氣勢洶洶的場麵所嚇到,反而是一臉的不屑,道:“你們不願不願意,我不管。”

泰炕瞧著自己的勢氣一時間壓過了巫良,心裏說不出的爽快,一副賴皮的模樣擺出來,用手掏了掏耳朵,道:“喂喂喂,我都聽不見你說什麽。”

巫良偏過頭來,很是做作地閉上眼睛,點了點頭,一副“你小子有種”的模樣,咬咬牙又猛然瞪開眼眸道:“話說道這個份上,我看也沒什麽好談的了,你給不給,我不管,這錢我是要定了。”

“哎呦,小子,怎麽個說法?!這錢你要定了?!”泰炕咬的音很重。

巫良冷冷地笑笑,一字一頓地道:“這是爺兒的地盤!”

“這地盤,原來是你的,不錯!”泰炕範勁兒十足地道:“可是,打今兒個老子來了,就沒你的事了。哪兒涼快,哪呆著去吧!”

“怎麽著?還賴在這兒了?!”巫良也瞪起了眼睛。

“老子瞧得上,是你的福氣。”泰炕把脖子一揚,本來就沒打算和巫良好言相對,當下更是字字不讓。暗中緊緊握了寬背大砍刀的把柄,等著隨時動手。

“他媽是你的晦氣!”巫良當下聽著這話逆耳,一言不合,便抬腿一腳,緊接著就掄起手裏的鬼頭刀朝著泰炕擊殺而去。

老大兩人都動了手,當下兩撥劍拔弩張的嘍囉們一片嘩然便也紛紛動手廝殺起來。而就在這兩人廝殺之時,那道士早就沒了蹤跡。

兩夥人馬就此展開廝鬥,殺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就在兩撥人馬殺了多半個時辰的時候,誰也沒有撈到便宜,弄得兩敗俱傷都不好看,可是,這之前的話說得太滿了,現在誰也不肯讓一步,不過,都鬧到這個地步了,誰也沒法讓一步。就這殺的血流成河,東倒西歪的時候,突然一夥官兵從西邊的官道上殺了過來,那滾滾飛揚的塵土之下便是奔騰壯烈的馬蹄,就這般迅雷不及掩耳地狂奔過來,將那些正在廝鬥的人們衝撞支零片落,死傷者多之又多。可是,就在這兩夥人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那隊官兵再橫穿之後兜了個圈子又飛速殺了個來回,在馬上那長槍大刀舞動之際,那是處處見血,刀刀要命。

一時間這兩夥歹人哪裏還有相互廝鬥的心,一個個都被這隊形緊湊下手歹毒的官兵殺的魂飛魄散,哭爹喊娘。

那兩家的老大交手又殺了兩個回合,見左右的兄弟一片一片地倒在了官府的刀刃下,這才恍然覺得這其中貓膩味很重,似乎自己被人家給耍了。而當下又頂不住這下官兵的撲殺,免得自己也沙場折戟成了人家算計下的冤魂,於是,兩個大佬也就此虛晃幾招趕緊四下裏散了逃命。

楊誌帶兵在這戰場上這麽橫衝直撞地一攪合,果然是殺了逃命一個措手不及,當下這勢如破竹地一路殺下去,砍那賊人的腦袋就像是在案板上剁顆西瓜這般簡單,但是,卻又比剁西瓜要爽快的多。

就在這兩夥人四下逃竄之事,楊誌帶兵追殺出百十步後,便勒令收兵。不管怎樣,這一場廝殺楊誌實在是做足了漁翁之利,不然就單單是這兩夥人的任一邊和楊誌為難起來,那都是很吃勁的。所以,楊誌在重新收整了編隊踏上東去的官道之後,在心裏也不禁在想,在這樣起起伏伏的地帶上行走緩慢,如果將三方的出場換一下,那對楊誌都是毀滅性的打擊。現在楊誌這一隊押送生辰綱的消息在江湖上已經不再是秘密,而對此刻的楊誌來說,這一時期原來的障眼法已經到期失效了,眼下隻有趕緊趕路到了青州禹都,楊誌才有下一手可以玩。

於是,楊誌收拾起心情來,愈發小心謹慎地往前走。很快就將方才遇到的那場廝殺拋到了腦後,沒有再去多想。

他知道這場廝殺來的有些出乎意料的巧合,可是,卻萬萬想不到,這裏麵卻是一夥他根本不認識的人在暗中操縱著一切。楊誌的直覺是正確的,會有一場大的廝殺在等待著他,對於生辰綱的威脅隻有到了最後才是正真的考驗。但是,楊誌萬萬沒有想到,這一路上遇到的種種偶然都並非偶然,而其中的蹊蹺卻都有蹊蹺。

為了幫楊誌掃去巫良這一個山頭勢力的威脅,史進和吳用最後想出了這麽一個借刀殺人的法子,特意請了公孫勝乘雲駕霧前往高苑來說服泰炕,而時遷則是走了一遭巫良的山頭,假裝獻妙計取生辰綱,實則就是讓兩虎相爭,故意讓楊誌稀裏糊塗中落了個漁翁的便宜。

隻不過,這些都是楊誌想不到的,縈繞在他心頭的隻是那屍體致命之處上的三指寬槍傷,那肉皮外翻的刺穿模樣,實在是血淋淋地讓人不忍直視,但是,這殺人著卻又虛虛實實,讓人捉摸不透。

楊誌就這麽一路想著這個問題,一路在史進的暗中監視下,安安全全地在旁晚十分到了禹都成。

楊誌一到禹都成,這心裏就鬆了一口氣,對於那些蒙在鼓裏的押送兵卒來說,此處到東京汴梁還有十萬八千裏,前麵還有好多州縣要過,千山萬水才邁出了第一步,這後麵的艱辛還不知道有多少,可是,對於楊誌而言,生辰綱到了青州禹都就差不多是快將寶貝送到了家門口了,眼下隻要將這支伴隨自己一路的精兵良將擺脫了,那麽就這麽神不知鬼不覺地運上二龍山這一切的辛苦就算是到頭了。

楊誌想著心裏不禁有些覺得朝廷傻的可笑。他的身份從始至終都幾乎沒什麽人來質問懷疑,這不得不對虧在東京走的那步壞運氣,所以這就正應了那句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朝廷上下,從梁中書到索超,為這生辰綱忙活了很久,可是,他們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忙活了大半年的成果都是自己親自派兵“殷勤”地給送到二龍山上去吧。恐怕那些一路上浴血奮戰的官兵怎麽也不會想到,他們保護的東西,早就已經是二龍山的囊中之物了吧,他們也萬萬不會想到,此刻在禹城,與其說是讓他們尾隨保護,倒不如說是楊誌想擺脫他們,方便讓二龍山的下手。

但是,想到這裏,楊誌不禁又陷入了糾結和沉思。“忠義兩難全”他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他也懂,可是,這兩樣放在他身上他就又想不通了。可是,一切都到了該做決定的時候了,一切也到了該做了斷的時候了。

楊誌將兵馬屯在了禹都的守城兵營的校場裏,安頓好了副將秦飛接下來行兵尾隨之策之後,便有些戀戀不舍地離開了這一路出生入死的精兵部卒。說實在的,楊誌實在不是個背信棄義的人,他在離開的時候就知道,雖然他告訴秦飛說在東京汴梁回合,可是,那都是虛無的不能再虛無的謊話,一切都會在青州的地界上完結,沒有什麽東京汴梁的回合,這一切也都不會有個完美的收場了。楊誌想了一路,如何能夠將這夥人馬拉攏上山寨來,也曾經探過秦飛心裏的意願,可是,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楊誌沒有深入,可是,就這粗淺的試探已經讓他明白,“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當真是個令人蛋疼卻有說中要害的結論。

楊誌最後拍了拍秦飛的肩頭,很是情深地說道:“一路小心,好好保重!”

秦飛看得出楊誌的心情,卻不知道他複雜的內心,更沒有在這簡簡單單的兩句話裏聽出另一番深遠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