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妙計成風舵突圍
史進一看大勢已去,而自己卻夾在這不裏不外的境地,對於現在這樣的處境,殺進去和殺出去,都是一個結果,隻不過是死的地方不同罷了。見好就收,這句話,就是死了也該深深地刻在墓碑上。
雖然史進心裏不爽,但就這麽輕易地放棄認輸卻不是他的風格。史進生來就是一副硬骨頭,你越打壓他,他越要出頭。在他心裏,就沒有什麽事是做不成的。就算是老天爺要滅他史進,他也要用那盤龍棍捅天個窟窿,即便臨死,也要爭個魚死網破,好歹要鬧翻了這天,才好閉眼。
而此刻,麵對這幫混蛋,史進雖然身陷重圍之中,這固然有自己一時衝動的罪過,但史進心裏也有自己的一番盤算,其背後還是留了那麽一手。就在他跳下房簷的那刻起,他就曉得,成敗在此一舉。而那一壯舉,漂漂亮亮地被他給做了,現在留下的隻有耐著性子等,隻有拚了本事地殺,隻有在心裏默默地保佑風舵的人多撐一會,再撐一會就有出路了。
但是,究竟要撐多久,風舵的人還能撐多久,史進現在的心裏卻沒有什麽把握了。他隻要逮著空子就往那棵熊熊燃燒的鬆柏望上一眼,而心底反反複複想起的是那夢中天師送他的一句話:吉人,天相!
史進奮力地揮舞著樸刀,狂怒地吼道:“擋我者死!”這一發勁,便像一股血腥的旋風,收割著擋在他前路的生命。史進經過這麽久的浴血拚殺,全身上下都濺滿了官軍的鮮血,血淋淋地染透了衣褲。史進攻的猛烈,發髻也被抖散開來,沾染了汙血,亂蓬蓬地散在臉頰,隨著他的騰挪閃躲,隨著他的出刀劈砍,而左右甩動。
近身的官兵瞧著史進這副惡魔般樣子,聽著他的嘶吼,心下哪裏還有不恐懼的。特別是那些使樸刀的,一個個都虛晃幾下,哪裏還敢上前近他身來肉搏。
史進一刀又削倒兩個不及閃避的官兵,上身緊接著側轉,貼著肉皮讓過刺來的三支槍頭,手起刀落一並將槍頭剁了下來。不待那槍頭落地,一刀由上而下將那三人砍了,而腳下順勢旋身淩空踢了那三支槍頭出去。噗噗噗地三聲悶響,後麵三個揮刀的家夥還沒近到史進跟前就送了小命。
史進此刻離魁二不過百十步遠,風舵的百十來人,現在也傷了將近過半。他們拚殺的地上淌滿鮮血和屍體,也這一片那一片地散落著金銀。就在魁二看見史進離他更近了,正也要殺過那邊去接應他時。意外的事情卻隨著哢嚓一聲撕裂的脆響,而轟轟烈烈地上演了。
史進一聽那聲響,心下便是一喜。終於等到了,出路就要擺在眼前了。官兵眾人循著聲響的來處本能地扭頭望去,不由地心驚肉跳,膽小些的直接丟了兵刃撒腿就跑。
原來那顆華陰縣最大的鬆柏此刻已通體燃燒,就伴著那哢嚓的一響,這鬆柏竟然燃燒著直往那西城門下倒去。熊熊的烈火加上鬆柏枝幹不斷分泌的油脂,火勢狂的更是非同一般。“火樹”就這麽大大咧咧地傾倒下來,西城門下的那數百號官軍抬頭一瞧,這耀眼通天的火海便猶如滅頂之災般,即將撲頭蓋臉而來。一時間駭破了膽,也管不了什麽廝殺了,一聲哄喊就撒腿四散。
就在這空,史進朝著魁二大吼:“快走!快走!”
風舵眾人聞聲,心下便一點即通,趁著官兵四散潰逃的缺口,拚盡血本地往西城門下狂奔突圍過去,就在那樹悠悠栽倒的時候,魁二帶著風舵所剩不多的兄弟也恰好跑出了西城門下。
等魁二此刻再回頭時,才發現那年輕漢子並沒有一同衝出城來。而此刻站在城門洞下的魁二隔著麵前的汪洋火海,遠遠的看見了還陷在重圍中奮力廝殺的史進。
他看著這片將他與官兵相隔的火海,聽著劈劈啪啪鬆枝暴烈的聲響,魁二就懂了。懂了那年輕漢子為什麽要射那“火箭”,懂了那年輕漢子為什麽要往這邊殺。他是想給我一條活路啊,是想帶我們離開這裏啊。
魁二望著此刻漸漸被官兵重新圍住的史進,心裏不由地顫抖起來。這麽多年在刀口上混,什麽殘忍的境遇沒有過,什麽卑鄙的手段沒受過,血見得多了會麻木,人殺的多了心也會死。但此刻,那顆早已蒼白的心髒,卻又有了一絲人情的顫抖。
魁二想發足狂奔回去,可是眼前約有數丈寬的火海橫在麵前,擋住了回去的路。魁二突然覺得在這世上活著,好累,好疲憊,雙膝一軟,竟朝來路的方向,隔著這片火海跪在當下。風舵的人也漸漸奔出數步後停了下來,看著自家老大跪倒在城門洞下,便都急了。
“大哥!快走啊,再不走火勢弱了,就走不脫了!”
魁二聽了這話,知道講的有理。素未平生的一個人,還不至於讓他魁二就這樣去死。於是,魁二朝那廝殺的方向看了最後一眼,硬了硬心腸。轉頭便跟上風舵眾人,不消的片刻就消失在了城外的夜色中去了。
史進見魁二出了城去,心下鬆了一小半,但自己卻陷在這城裏,成了眾矢之的。史進心裏並不怪風舵的人沒義氣。他隻是怪那棵鬆柏倒得太不是時候,如果早上那麽一會兒,自己還沒衝進官軍這包圍裏來,那時另尋條路子也容易的很。要麽就遲上那麽一會,等自己和風舵的人匯在一處,就可以全都逃脫了。
而如今自己殺到這個地方,恰恰是進退兩難,就是插上翅膀也沒那個力氣再飛出去啊。
看著那官兵惡氣騰騰地一發聲喊就殺掠過來,史進心下就真的空了,空****地隻剩下一句氣話,去他麽的吉人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