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突夜襲背後插刀(叁)

那軍漢來不及站起來,連滾帶爬便到了鄧飛的麵前,叫道:“大人,大營後麵來了一夥人馬!”

“慌什麽!”鄧飛見這驚慌失措的軍士,便喝道:“敵人都被咱們圍在前麵,後麵來一夥人又怎地!”說道這裏,鄧飛也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危險的存在,當下便改了口氣,問道:“有探馬消息麽?”

“探馬連番去了七八個,沒有一個回來的。”那軍士道。

鄧飛聽了,覺得這裏麵不太對勁,當下便取了鎧甲來披掛在身上。可是,還不等他將衣甲穿起來,就聽得外麵悶雷似的響動越來越近,鄧飛聽得心驚肉跳,衣甲的扣子過於繁雜,讓他失去了原有的耐心,當下也不管那麽多了,隻是套了一件鎖子甲,將護心鏡揣在胸膛前,頭盔也不拿,便拎了大刀快步邁出中軍大帳來。

這時候,有一個慌亂的軍士跑過來報告道:“報!東麵來了一支兵馬,馬上就要接近關西鎮了。”

“有多少?!”鄧飛喝問。

“瞧不清,但來勢凶猛的緊。”

“來人呐,給我鳴起鼓來,提刀上馬!”鄧飛一麵下了集結令,一麵差了一個小將帶了兩百人馬前去喝止。

那小將得令,當即點起兩百騎兵,眼看著那支兵馬就要靠近關西鎮了,什麽也來不及多想,便朝著朝著那夥人所來的方向迎了過去。那小將馳馬走的越近,就瞧得越清楚,在千步以內的距離時,那小腳瞧見了對方銀盔銀甲全部都是官兵的打扮,隻是,卻沒有番號,也沒有帥旗。

小將一勒馬匹,身後兩百騎兵也都齊齊收住去勢。那小將見那支兵馬眼看著就奔到了眼前,當下橫刀立馬,便大聲怒喝:“來著何人!隸屬。”

還不等這小將將“隸屬何處”說出來,史進便照著那廝的怒張的嘴巴一箭射殺,那箭雨從小將的嘴巴射入,穿透了後腦而出。這突發的一幕讓那二百騎兵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麽回事的時候,史進所帶的兵馬已經衝殺上來,兩百軍士就像是遇到了洪水激流一樣,瞬時間就被如潮水般的刀劍殺的肉骨寸爛。

此時的史進殺了這小波兵馬,心知那陝州兵馬已經對夜襲有所察覺,若不是這身衣甲讓他們心存僥幸,隻怕沒有這般容易下手,而成敗就在這最後的一千步以內。史進的眸子緊緊盯住了不遠處陝州中軍大營中的燈火,快馬加鞭,催著**的馬匹愈發奮進。

史進仍由耳邊的夜風呼嘯著,借馬匹奔騰的氣勢,大喝一聲驚天動地的“殺!”,他便第一個殺進了正在集結兵馬的中軍大營。緊跟在他身後的兄弟們,也大早聲勢,喊殺聲頓時猶如潮水一般,將整個陝州中軍大營淹沒,而更像是一把烈火,將整個還沒有集結完畢的官兵都殺的猶如沸騰的開水。

史進已經好久沒有這般暢快淋漓地廝殺過了,當下為了攻破官兵,更是奮力地揮舞起手中的盤龍棍,使出了全部的本事。一時間,這奔騰的馬蹄加上這漫天的龍鱗,史進像是一台活生生的絞肉機,將那些還懵懂在鼓裏隻知道驚慌失措的官兵殺的血肉橫飛。一聲聲呼嘯的龍吟,伴隨著官兵們慘絕人寰的叫喊聲,演繹出一場別開生麵,卻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視聽刺激。

史進所帶的兵馬呈箭矢陣態,衝進了官兵的大營內,衝破了營房帳篷,撞飛了官兵裨將,將那些正在集結的官兵們一時間衝殺的手足無措,更是支零破碎。

跟在後麵的魯智深和楊誌也被史進的這種激昂所感染,魯智深揮起手裏的禪杖來,像是將一個粗魯的砍柴漢子,將那些騎在馬匹上慌亂中剛剛抬起長槍來格擋的官兵,一禪杖連兵刃帶身子都一並打斷,開膛破肚,場麵好不殘忍。楊誌手裏持著一杆長槍,一番連刺和亂舞,將所過之處都變成了腥風血雨的海洋。這三人後麵跟隨著的兄弟們,在三個頭領的凶猛殺戮下,更是一個個放開手腳,將手裏的刀槍都揮舞開來,這些禁軍出身的軍漢在經過魯智深和楊誌的訓練之後,愈發身手了得,各個都猶如猛龍過江,不出多久,全身便都染滿了官軍的鮮血,那銀盔銀甲上滿是滾燙的猩紅。

就在史進等三人繞著陝州中軍大營兜著圈子盡情殺戮的時候,林衝已經帶了一隊兄弟一路殺開混亂不堪的人馬直奔中軍大帳而來。

此刻的鄧飛被這突如其來橫衝直撞的兵馬搞得叫苦不迭,他都無從知曉到底是從哪一刻開始,自己的營盤就像是炸開了鍋,他更不知道這支無名無號的隊伍究竟是怎樣衝進了他的大營。鄧飛眼看著自己的兵馬還沒有集結齊備,就被這橫衝而來的一夥兵馬搞得亂作一團。更可氣的是,放眼望去,這混亂之中除了刺眼的猩紅之外便都是一片銀盔銀甲,一時間哪裏能分的清敵我。

鄧飛從來沒有被人搞得如此狼狽,當下心亂如麻惱羞成怒的他當即朝著緊跟他的軍漢吼道:“扛起我的大旗!隨我殺!”

那軍漢將鄧飛的帥字旗剛挑起來,一個人影隨即閃過,緊接著隻聽哢嚓一聲脆響,那腕口粗的旗杆就被斬斷兩半,那扛大旗的軍漢下意識地一回頭,後麵緊跟著得便是一把明晃晃的馬刀,再之後,便不是他能知道的了,他的腦袋被後麵緊跟林衝上來的兄弟們揮刀砍飛出去,那屍體還沒有倒下就被飛馳的軍馬踏在了鐵蹄之下。

“殺!”鄧飛雖然不曉得該殺誰,但是,卻曉得怎麽殺出去,可就在這時候,忽然覺得腦後掠來一股寒風,當下揮刀大刀,便是轉身招架,恰好將林衝刺向後心的長槍用刀身格擋開來。

林衝一招不得手,在馬匹衝過鄧飛身側的時候便半扭虎腰又複刺一槍,那鄧飛覷見那咄咄逼人的槍頭,趕緊勾住腳蹬,身子順勢朝著那刺去的方向而倒,閃在馬的另側而逼了開來。

林衝還想補上一槍,隻可惜**的馬匹衝勢之疾,已經奔出兩步開外。林衝抬手刺穿了一個官兵的後心,一個掃**連貫地將另一側打算上來搶救鄧飛的官兵打落馬下,當即收住馬勢朝著鄧飛反殺過來。而此刻那些跟在林衝後麵的軍漢,衝過鄧飛身邊之紛紛舉刀砍殺,卻都被那鄧飛手裏的一杆大刀點滴不漏地格擋下來。跟隨林衝的軍漢

“吃我一槍!”林衝大喝一聲朝著鄧飛拍馬殺回來,話音落時,便又是一槍。

鄧飛聞聲急忙將手裏的大刀向上迎去,當的一聲交鳴之後,林衝的長槍就像是一條滑溜的長蛇,當即一抖便是一朵槍花,順著那鄧飛持刀的右手便刺落過去。鄧飛趕緊將刀打了一個旋,繞著他那腰身便是一圈橫掃,輪回之後,衝著林衝的門麵就是一刀。

林衝看準了那刀的來勢,當即便是驅動長槍一招將之破解擋開,便是一輪亂舞連刺,將那鄧飛殺的措手不及。鄧飛當下知道麵前這漢子不可小覷,是個厲害角色,而周圍的官兵也被殺的人仰馬翻,鄧飛一看勢頭不對,當即朝著林衝虛晃一刀,便要催馬遁逃。

而林衝哪裏是吃他那一套的人,方才的過的幾手,已經心裏將這鄧飛的把式大概有了個揣摩,當下將他的虛實看的更是分明。林衝見他一刀虛砍過來,而餘光有瞧見那廝加緊了馬肚,似有催馬之意,當下便知道這廝的真實意圖,林衝冷冷一笑也不顧那揮過來的大刀,微微一側身子,便衝著那廝殺了上去。

兩人邊走邊戰,不過眨眼功夫便鬥了七八個回合,那鄧飛哪裏是林衝的對手,越鬥下去,就越覺得膽戰心驚,林衝手裏的那杆長槍也就越出神入化,每每出招看似親描淡寫,卻往往殺機四伏,連招迭起,後招層出,一時間殺的鄧飛焦頭爛額。

那鄧飛見林衝糾纏的緊,怎地也甩不開,一杆大刀平時虎虎生風,今日遇到林衝卻不知怎地像是被舒服住了手腳一般,不論怎麽努力都施展不開,殺到最後,每一招都林衝都好像能提前料到一般,早早地便將他的刀法一一化解,此時的鄧飛全身上下被戳了七八個血窟窿,若不是套了一層鎖子甲和那救命的護心鏡,隻怕現在早就死了不止一次了。這一切都不禁讓鄧飛心生膽寒,而作為他眼下唯一可以依靠的戰馬,卻在這情急之下也掉了鏈子。平日裏見慣了廝殺的戰馬,今日卻亂了陣腳,加上鄧飛這胡亂一氣的催促,這馬匹愈發慌不擇路,就在鄧飛回身拖刀一擊的時候,那**的馬匹卻被堵在了一處圍欄的死角,為了逃出生天,那馬匹奮身騰空一躍,卻沒想到,將上麵毫無預料的鄧飛猛地閃下馬來。

而這時候,陝州兵馬大營四下裏都著起熊熊大火來,原先本來就混亂不堪的官兵陣營此時變得愈發沒有了章法。林衝知道楊誌得手了,當下便振臂一呼,召集了兄弟們一同朝著史進那邊回合過來。史進此刻和魯智深兩人帶著人馬像是兩個兩把利刃一般,勢如破竹地在官兵的陣營中肆意遊走殺戮,所過之處,血肉橫飛,慘不可睹,那些官兵被殺的手足無措,更是哭爹喊娘。看著大營沒有救了,連兵馬督監都不知哪裏去了,沒有號令,也沒有對策,更沒有援兵,官兵們的鬥誌在一瞬間被殺的土崩瓦解,騎著馬的打馬便逃,沒有馬的撒腿就跑,丟盔棄甲,一片狼藉。

林衝很快便帶了人馬與史進和魯智深匯作一處,而楊誌也很快帶著人馬融合了進來,四個人重組成箭矢之陣,從混亂的官兵大營中殺了出來,便一路向前,分作兩隊。史進和林衝帶了一隊人馬朝著陝州兵馬的左翼營盤殺了過去,而楊誌和魯智深則是帶了一隊人馬朝著陝州兵馬的右翼營盤殺了去。

而就在兩支隊伍快踏上官兵營盤的時候,果然從營盤裏奔出了一隊兵馬來。

從左翼營盤裏衝殺出來正是陝州大將李鋒麾下一個叫做朱克的偏將,他方才聽得探哨說大營那邊混亂不堪,本想帶著人馬前去支援,可是大將李鋒卻遲遲不肯下令。因為李鋒沒有聽到傳信所用的鼓聲,也沒有收到大營那邊快馬而來的求援。盡管李鋒這般說了,可是,朱克卻曉得自己這頂頭上司心裏盤算著什麽。眼下在陝州,出了督監鄧飛之外,能與他爭鬥的也隻有先鋒劉烙了,而他兩個都被鄧飛所重用,同為鄧飛的左右手,但是,在表麵的客氣和睦之下,卻是一場無處不在的勾心鬥角。現在這樣的時候,李鋒怎能不知道大營一定發生了什麽,可是,主營本是最牢固的所在,若是主營有失,自己即便過去救援,豈不是也一樣是羊入虎口。但是,李鋒既不願意承擔風險,卻也不想落在後麵,如果日後歸罪起來,須得有個交代。

李鋒眼下不是不願出兵,而是在等,一者是主營的擂鼓信號,二者則是右翼的動靜,隻要右翼劉烙那邊一有兵馬出動,他們這邊定然二話不說,也不能落在人後,但劉烙遲遲不出,李鋒心裏滿是疑慮,也不敢出兵。

可是,對於此刻的劉烙來說,又何嚐不是與李鋒一樣的心態。兩人就這般相互僵持著,誰也沒有出兵,直到最後看見大營火光四起,這才覺得事情嚴重了,若是督監死了倒也罷了,若是逃回陝州去,那豈不是死罪,當下,兩人都朝著主營派了偏將出去。這其中的淵源,吳用和史進都不曾想到,不過卻恰恰這兩隻援兵是算計在內的,隻不過沒有想到他們會來的這般遲。

那李鋒的偏將朱克得令,便持刀上馬,帶了八百人馬朝著主營的方向奔去了,可是,剛剛奔出營寨來還沒有百十步,便見迎麵來了一隊兵馬,這夥人在李鋒所部火把的照耀下,那銀盔銀甲都被鮮血染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