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史進半道遇刺壹
那幾個軍漢劫了令,便將四下裏黑影人的屍體從裏到外都翻了一遍,出了一些暗器火石等殺戮用的玩意兒之外,著實是沒有什麽表明身份的。
史進微微一搖頭,說道:“我就知道這種人不會再身上留下什麽東西的——果不其然。好了,叫輛車來,將他們都埋到城外去。咱們的人都是為我而死,隻可惜我史進本事不濟,無法保住他們的性命,每人按規矩發了安家費,買一口上號的棺木,擇個好時日,各歸祖墳。”
“喏!”軍漢領了號令,便著手一步一步緊著安排了。
“大哥,你在這裏稍作歇息,我去問他一問。”朱武上前來請示史進。
史進點點頭說道:“他若不說,就算了,不必害他性命,都是為他人做事,多半都不是出自本心。方才我殺的氣急沒留下幾個,這個就赦他的死罪,由他去吧。”
朱武明白史進話裏的意思,當下點了頭便轉身來到那黑影人的身邊。
那黑影人木呆呆地看著地麵,一絲血絲從他的嘴角掛出來,整個人像是趕了三天三夜的遠程一般,此番滿臉不是恐懼而是疲憊。那一雙凝視地麵的眸子依舊擴撒放大,裏麵沒有了一絲一毫的光澤。
朱武在他的麵前站定,衝著那黑影人微微一笑,便開口說道:“如果現在我問你,從哪裏來,誰指使你來,隻怕你是不會好好和我說吧。”
那黑影人像是個既聾又瞎的人,完全把朱武當做了麵前的空氣。
朱武並沒有在意,笑著說道:“沒關係……很好……很好。你越是這個樣子,我越歡喜。你有你沉默的權利,我有撬開你嘴的辦法。”朱武頓了一下說道:“隻是,不知道你這心理究竟藏了多少秘密,一個法子套一個,也不知道經不經的住。”
那黑影人聽了,微微抬起些頭顱來,開始多了兩分在意地打量著自己麵前的這個高個漢子,隻是,依舊沒有言語。
朱武不在意,他就沒有打算這時候讓這黑影人開口。當下便又說道:“最後我再問你一次,你是現在說,還是,嚐嚐我的法子再開口。不過,我按著你們這些做‘刺客’的規矩,都是喜歡‘敬酒不吃吃罰酒’,放心,我這裏有九九八十一種法子,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道這裏,朱武頓了一下突然變了臉色喝道:“給我把這廝給我抬到巡捕房裏去,好生給我伺候伺候!”
那幾個押著這黑影人的軍漢聽了,便四個一起各拽一邊,將這廝橫拽起來便往巡捕房去了。
朱武來到史進麵前說道:“大哥,我自有法子讓他開口,你若願意,便與兄弟們一同移步,咱們等著這廝解開謎底,看看究竟是誰這般膽大,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何樂而不為?”史進笑了說道:“我也正想悄悄,看看朱兄那九九八十一種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寶呢。”
朱武笑笑,說道:“見笑,見笑。”
於是,幾個軍漢留下來打掃街麵,厚葬兄弟,而黎百草則自帶著兩個藥童回了百草堂,這些都不在話下。且說楊春陪著史進,一同移步到了巡捕房裏來,看朱武撬開這廝的嘴巴,看看究竟是何人主謀。
“給我把這廝架起來!”
嘩啦啦地鐵鏈聲響過之後,便將這黑衣人鎖了手腳掛在了鞭刑的橫梁木架上,讓人成一個大字擺開身子來。
朱武尋了一盆炭火來,架在這巡捕房的審訊室裏。朱武帶著一臉詭異的笑容,從手裏亮出一排竹簽來,在那廝的麵前晃了一晃,說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麽?”
那人抬眼看了看,便低下頭去。
“是不是有些大失所望?”朱武開玩笑地說罷,便將那些竹簽都丟進了炭火裏,說道:“竹簽一根一根釘入手腳中的指甲縫裏,那滋味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做‘十指連心’。不過,我的法子,不是這麽膚淺。悄悄這個。”說著,朱武便從身旁的小廝手裏打開一個木匣子,在一番機簧轉動之後,便哢噠一聲自己彈開了。裏麵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實在精心之極,若不是朱武拿出來使用,誰會想到這般精巧的東西,各個都不是逗人的樂子,而是折磨人的寶貝。
朱武取了三根細弱蛛絲一般的長針,在那黑影人的麵前晃了一晃,說道:“瞧見了麽,這個才是好玩的東西,你看。”朱武故意吸引這黑影人的目光,打開了一個白色的小巧瓷瓶,將三根細針插入其中,靜置了一會兒,便見朱武攪拌起來,不一會兒便緩緩地從這瓷瓶裏抽了出來。
那黑影人趕緊去瞧,隻見這針上除了比方才多了一層油亮之外,還真沒覺得怎麽樣。
“這瓶子裏的叫做化蚊水,這可是我當年闖**江湖時,好不容易才在黑市上買到的,花了我五兩銀子,現在用在你身上,實在是你的福分。”朱武說道這裏,將那瓶子蓋好了,原模原樣地放回了匣子的固定位置裏去,這時候又取出另一個黑色瓷瓶來,朱武一樣小心翼翼地將方才那三根細針又插入這黑瓶之中,便很快抽了出來。
那黑影人的眸子死死地看著朱武的一舉一動,看著朱武將那細針從瓶子裏抽出來,上麵沾滿了細細密密的薄薄一層粉末,朱武隔著手帕拿著這三根細針,在那盆炭火上略略過一過火,便見那三根細針上便顯出斑斑點點的綠色熒光來,那一閃即滅猶如火花的詭異光澤,深深地映入了那黑衣人的眼眸裏。就在他眼睜睜地看著朱武下一步還有什麽舉動的時候,朱武卻帶著那一臉詭異的笑容一步一步逼近了他的身前。
朱武又取了一塊手帕,將右手罩住,從那三根中小心翼翼地取了一支出來,問那黑影人說道:“凡事都講究一個循序漸進,咱們……也開始吧?”
那黑影人看著朱武臉上又露出的詭異額笑意,便愣了一下。
朱武喝道:“左右!來給我將這廝的衣衫褪了,靴子扒了。”
“喏!”兩個軍漢應了,便上來三下五除二地將這黑影人的衣裳扒了下來,褪了鞋襪丟在一邊。
朱武上了前來,也不做聲,蹲下身子來,將那一根長針緩緩地捏起來,慢慢地刺入了叫板上麵。
史進站在一步遠的地方,可以看的出那黑影人已經有些著急,一雙眸子不再像是死魚一般,而是緊緊地盯著朱武的舉動。他若是不看卻不知道朱武已經緩緩地將一根長針都貫穿了他的腳麵,可是,端得卻沒有一絲痛覺。
“天經隱於目,地經隱於足。”朱武說著,很是關注地捏著那根長針像是針灸一般地又鑽又扯,朱武又說道:“不用懷疑,現在確實沒有什麽感覺……不過,這‘舒服著的’可都在後麵呢。”
那黑影人沒有接話。
朱武慢慢地將那銀針從腳麵上抽出來,又插入了另一隻,一樣是慢慢的鑽著扯著,然後也抽了出來。
朱武將那用過的細針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塊放手帕包起來,便負手站在那黑影人的麵,一副認真的模樣,看著那黑影人的兩隻眸子,一字一句地問道:“是誰派你來的?”
那黑影人不開口,麵無表情。
“是誰派你來的?”
黑影人緊緊地抿住了嘴唇,臉上開始彌散出一種難以表達的神色,像是強忍這嘔吐似的。
“是誰派你來的?”
黑影人嘴角開始抽搐起來,臉麵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很是不正常。
“是誰派你來的?”
黑影人嘴角咧開,終於忍不住了,頓時放肆地笑出聲來,可是,笑了一聲眼淚就止不住了,吧嗒吧嗒眼淚就從那漢子的眼眶裏流淌下來。史進看著這般一邊笑一邊哭的模樣,實在是前所未見,隻見那廝拚命地想要將兩隻腳縮回來,可是,被這鐵鏈綁定了,哪裏由得了他,隻是弄得那鐵鏈嘩啦啦的響。
“這是……”史進看著那黑影人近似瘋魔的模樣,有些好奇起來。
楊春也很是詫異,回史進的話說道:“我和陳達也不過是曉得他有這般一個匣子,隻是卻不曾見過這裏麵的玩物。這究竟是怎地了,我也納悶的很,看樣子,這廝撐不住多久了。必然痛不欲生。”
“啊——哈哈哈!哦哈哈哈!咦哈哈哈——!”那黑影人“猖狂”的笑了起來,那笑聲伴隨著哭腔,像是拚了老命似的發出詭異的笑來,好像越大一些聲響就越能減輕一份痛苦似的。
朱武看了,嘴角微微一笑,說道:“奇癢無比,痛不欲生,此非極樂,既然你還要挨著,那咱們就更近一層。”朱武又露出那詭異的笑來說道:“我陪你玩著,瞧瞧你能不能笑到最後。”
那黑影人聽了,依舊停不下哭笑,隻是當下卻怔怔地看著朱武,眸子變得一顫一顫,裏麵滿是恐懼和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