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四路奇兵定長安(捌)

“鹹陽就此降了,朱大人,打算何去何從啊!”江中夏一麵帶著朱安往後麵走,一麵笑著問朱安。

“聽說綠林對官員任用自有一套不同朝廷的法子,隻怕我的仕途,能走的,也就這麽遠了!”朱安說罷,有些自嘲意味地笑了笑,朱安開口繼續要說什麽?看著江中夏掉過頭來,猛地抱向自己,朱安的目光迎著,但這一刻,除了一聲痛哼之外卻什麽都再也說不出來。

朱安緊緊地抓著江中夏的雙臂,可是?那藏在江中夏袖中的匕首卻還是狠狠地插進了朱安的腹部。

這才是心腸絞痛的滋味,朱安嚐到了,伴隨著劇痛一波一波湧上來的,是他翻滾的血液,順著喉嚨,從嘴角流了出來,朱安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江中夏,吃力地顫抖著問:“江兄,這是……”

“也一樣,是為了你好,背叛朝廷,是死罪,你那日來時勸我降綠林,按律法,我可以斬了你,但……我不忍心殺一個老朋友!”江中夏說到這裏,嘴角有些微微顫抖起來,說道:“那天,我帶你去城頭上巡視,就是想讓你明白,他綠林軍能打,我江中夏也能守,朝廷會派救兵來的,這天還是大宋的,反不了,誰反誰就得死,我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你在的這幾天,我為什麽留你在府上住,因為彭霖和他手下的人太警惕了,我怕你在外麵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哪怕一小點紕漏,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砍下你的頭……但是,你還是不明白,不明白我的苦心,今日將彭霖和守城的將領殺了來威逼我!”

“我……我真的……是為你……”朱安覺得自己的精力在一點點遊離著離開自己的身體,說話都有些困難起來:“綠林……遲早會……”

“你到現在還沒有看穿,綠林的戰略叫攻城誅心,他即便可以打垮鹹陽,卻打不跨我江中夏的意誌,他能攻下鹹陽,卻絕對誅殺不了我對朝廷的忠心,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江中夏道:“你死以後,我會安排你的後事,彭霖的死,我會以中風病故來為你掩蓋,嫂子和孩子,我都會替你照顧好的,你放心吧!”

“江兄……還是為你自己……打算……打算後事……我死了……外麵綠林的人……一個個都是高手……他們會殺了……你的……快走……現在來的及!”朱安滿口都是血,含糊不清地說道。

江中夏抱著朱安的身體緩緩地放在地上,說道:“我不走,哪裏都不去,不過須臾,這府衙裏,就會布滿重兵,那些綠林軍即便再厲害,也擋不住重兵的圍殺!”

“圍殺……哦……是了……那差役送將彭霖的……頭顱掛上城是假……通風報信……才是真……我早該……想到的!”朱安仰麵看著天,突然覺得這心裏平靜了,平靜的就像是那天際一樣,沒有一絲雲煙,沒有一絲褶皺。

“這一趟,你當真不該來!”江中夏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複雜口吻唉惜道。

朱安嘴角微微勾起來,笑著說拚盡最後一口氣說道:“我們將……鹹陽……降了……解甲……歸田……作詩……飲酒……何不快……活”說道這裏,一口血突然湧出來,閉了氣門,朱安那本該安詳的眸子突然突兀地瞪著,漸漸那漆黑的瞳孔散開,就此脖頸一軟,偏向一邊,死了。

江中夏緊緊地握了握朱安的手,抿著嘴唇,緩緩地伸手將朱安的雙目合上,江中夏站起身來,一股血氣衝頭,讓他不禁眼前有些發黑,向後搖搖晃晃走了兩步,扶著柱子彎下腰來頓了片刻,這才緩過神來,江中夏最後看了一眼朱安,朱安身下的血泊漸漸地闊開來,刺眼的一片猩紅。

江中夏艱難地挪著自己發木的雙腿,越來越快,越來越倡促,往自己的後門去,還不及走到府後麵去,就見許多官兵躡手躡腳地貓了進來,遇上江中夏,一個為首的小武官看著他滿身的鮮血趕緊上來說道:“江大人,您沒事吧!”

江中夏擺擺手,微微蹙著眉頭說道:“來了多少,那些綠林賊人都在前堂裏,千萬仔細,休要逃了一個!”

“江大人放心,有我們在,那些賊人活著出不了府門!”那武官說罷道:“江大人還是往後麵去避避,等收拾妥當了,小的再請大人出來!”

“這般甚好!”江中夏拍拍那武官的肩頭,便邁開步子往後麵去,剛走了一步,又回過頭來叫住哪小武官,道:“朱安的屍首,不許踐踏!”

“喏!”那小武官領了令,當下辭了知府江中夏,便躡手躡腳往前堂來布置。

而此時,跟隨朱安同來的八個綠林的漢子卻並不知曉朱安已經死了,還當真地以為這城池已經拿下,隻等著安撫百姓,交割城防了,他們坐在堂上的八張交椅上,打量著知府衙門裏的布置,說笑甚歡,這裏的八人有四個是從綠林軍中選出來的,都是各個很能打的角兒,而餘下的那四個都是史進從【絕】中派出來的瞬影。

就在這些兄弟坐在堂中的時候,那些從【絕】中派出來的瞬影突然像是聽到了什麽?突然站起來,雙臂猛地伸展,一支尖銳的袖劍從袖口裏的機關中刺了出來,而另一隻手已經摸在後腰微型弩箭上,那四個瞬影這一趟還是第一次摘下麵具出來幹活,但是,手法還是一樣的麻利,四人相互對望一眼,其中一個灰衣粗布的瞬影拿手指了指房簷上,其餘三個立刻便明白了,四人不言而明,嗖嗖嗖嗖都沿著堂中的柱子身手矯健的爬上了橫梁,那餘下的四個兄弟站在堂中,看著這些人踢柱上梁,身手如飛,一個個都看的有些目瞪口呆,有種說不出的驚訝,但是,看這陣勢也曉得,必然是有麻煩來了,當下四個漢子都將刀緩緩地抽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那直望可及的府衙大門外,突然閃出一片手持盾牌的官兵,後麵是聳立如林的長槍,向前逼著,嘩啦嘩啦!齊刷刷的都是鎧甲的聲響,那四個人看著這勢頭不對,當下趕緊往府衙後麵去,可是?剛剛走到屏風側邊,就都止住了腳步,緩緩地退回來,接著便有一排官兵左手持盾右手持刀壓迫進來。

四個綠林軍士排成一排,小心地退到堂中心裏,一個個緊了緊手裏的樸刀,大喝一聲殺,頓時便動起手來。

“嗖嗖嗖嗖”

一陣箭雨的聲響從房梁上響了起來,此刻進入堂中,正打算毫無壓力地以多勝少的官兵,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眼房梁,就見眼前一黑都栽倒在地,一排一排倒下數排,後麵的官兵不為所懼,前赴後繼,那四個綠林的漢子立刻揮刀殺上去,乒乒乓乓。雖然殺得英勇,可是?畢竟人少,兩拳敵不過四掌,即便是有【絕】的幫助,可是?還是頂不住那些官兵衝擊之勢,特別是那些官兵手裏有盾有刀,加著人多,亂刀下來,那四人便有些狼狽。

官兵很快就越殺越猛,勢頭大振,洶湧地衝殺進來,那四個綠林的軍士扛不住,砍翻前麵的一波,帶著空隙便往院子裏逃,想從側旁的越過高強,能走一個是一個,可是?就在這四個兄弟揮著刀衝出院子裏來,卻徹底絕望了,那堵住大門的長槍官兵已經湧了進來,前有堵截後有追兵,而這四麵的房簷上都站滿了官兵,前麵一排蹲著,後麵一排立著,還有一排交錯露出箭頭來,無數的箭羽都瞄著院中的四個人。

“放,,!”那小武官叉腰站在房簷上,一聲大喝回響在這府衙的大院裏,緊接著,,嗖嗖嗖嗖,,那種像是飛蝗扇動翅膀,密集的,恐怖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四麵八方的箭羽像是黑壓壓的陰雲,頓時籠罩在了四個人的頭頂,綠林軍的漢子瞪著一雙雙憤怒的虎眼,挺著胸膛,硬著脊梁,在這亂箭之下,頑強的歧立著,隻一瞬間,那密密麻麻的箭羽便穿透了他們的四肢百骸,四個硬漢一瞬間,身上刺透了密集的箭羽,體無完膚之下,手裏依舊緊緊地握著各自的樸刀,那些官兵看著,無不心恐,四位壯士僵硬地緩緩倒下,而四麵的官兵卻還不敢上前來。

就在這眾官兵以為一切就這麽結束了的時候,那小武將也出了一口氣,剛要轉身順著那梯子下去,可是?卻猛然頓住,,不對,還少了四個。

就在這一念之間,突然四個人衝破了房頂,在瓦片紛飛之際,幾隻弩箭已經射了出來,將那些站位較遠的官兵都射下房去,而緊接著一個個手裏的袖劍刺出,將周圍的官兵刺穿喉頭心髒,幹淨利落地收拾了一片,還不等房簷上的小武官抽出刀來,那四個人已經從這邊的房簷上飛躍而去,沿著陡立的圍牆,一路飛簷走壁,躍上了旁邊的房頂。

“放箭,放箭,,!”那小武官指著那四個如履平地的背影撕破喉嚨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