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四路奇兵定長安(捌)

【鹹陽城外·綠林軍大營】

“報,,。.”一個綠林的軍士進了行軍大帳裏來,說道:“大帥,鹹陽派來的使者在外麵候著。”

“快請進來。”史進坐在上首說道,

不過須臾,一個武將打扮模樣的人進來了,站在大帳中行了一禮,說道:“鹹陽縣尉彭霖,見過大帥。”

史進一聽,賜了座,說道:“彭大人能親自前來,實在難得。”

“不親自走這一遭,不足以表白我們的誠意。”那武將說著便將手裏捧著的一個包裹舉起來,說道:“大帥,這是鹹陽的府印,請您驗收。”

“拿上來。”史進說罷,身邊左右邊過去將那報複接過來,捧著送到了史進的麵前來,史進接過來將那包袱解開,露出包在裏的檀木盒子,手指一撥動那盒麵上的銅扣,哢嗒一聲,盒蓋子便彈開了,裏麵端端正正地放著一枚大印,史進拿在手裏仔細一端倪了端倪,果然是如假包換的縣印,史進心裏最後的提防就此放下了一半,笑意掛在臉上,說道:“彭將軍辛苦了,來人,獻茶。”

這武官笑了一下說道:“多謝大帥。”當下從綠林軍小廝的手裏接過了茶水來,

史進道:“朱安大人現在身在何處。”

那武官聽得問了,當下便按著江中夏提前交代他的話一字一句地複述說道:“朱安大人現在與江中夏大人正在忙著安排迎接大軍進城,現在已經將城裏錢糧等府庫都封起來了,就等大帥進城了。”

史進點點頭,說道:“好,江大人果然是一代俊傑,識時務,刀兵不動,不論是對鹹陽還是我綠林那可都是好事,免得幹戈一番,弄個你死我活,傷著了百姓,我想著也不是江大人願意看到的。”

“大帥說得是,我們江大人聽說大帥愛民如子,推行利民新政,故此才投靠綠林。”那武官繼續說道:“不知,大帥打算什麽時候進城。”

“不急,喝完這杯茶,我們再去無妨。”史進說著將自己手裏的茶碟端起來,示意“彭霖”同飲同樂,

【鹹陽·某民宅】

那受傷的瞬影緩緩睜開了沉沉的眼眸,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半新不舊的床帳,微微撇頭看向一邊,這屋裏已經點起了一盞孤燈,這居室簡陋,除了進門正對著的一張供桌之外,也就是當中放著的那一張方桌和兩邊的兩條板凳,其餘的,徒有四壁,屋裏沒人,那隻有那未關的房門處染出一片如血的夕陽,

肩頭隱約的傷痛似乎還在提醒著他什麽,將他瞬間拉回了記憶,在他失去知覺的之前,因為肩頭被官兵射中一箭,在逃離官兵搜捕的時候失足落下了馬棚裏來,而之後,他看見了一個漢子……什麽模樣,他沒有記住,隻是,他記得趁他弱不禁風地掙紮起來之後,就什麽記憶都沒有了……斷斷續續的回憶碎片,讓這瞬影頓時帶著猜測將前後的事情串了起來,一定是那漢子將他弄暈,帶到這裏來的,

他緩緩地揭開被子,坐起來,身上的裝備早就被那人卸去了,赤露這上身,肩頭上已經打上了繃帶,傷口處麻麻的癢癢的,想必也是那人給上了藥,這瞬影想到這裏,便努力地撐著虛弱的身子站起來,扶著床沿和牆壁一步一步地往門口走,開口問道:“有人麽。”

沒有人回答他,

“有人麽。”

“沒人,你還會躺在這裏,笑話。”一個聲音從房簷下傳了過來,

那瞬影努力地挪著步子到了門口,外麵是大片大片投射下來的夕陽,將外麵的一切都染上了赤紅,顯得分外刺眼,看的人也頗有些心驚動魄,而那說話的人就坐在房門前的台階上,抽著一杆葉子煙,看著一麵即將落下的夕陽,

“多謝恩公的救命之恩。”說著那瞬影便忍著傷痛艱難地拜倒在地上,

那人沒有回頭,他明明知道那人拜在地上,卻也沒有一點表示,反倒很是刻薄地說道:“自己起來吧,有胳膊有腿的,別指望我來扶你。”

那瞬影有些尷尬,但是這世上本來就是形形**的人,遇上一個怪人,也不算什麽,各有各的性情罷了,那瞬影當下自己起來,在那人的身邊並肩坐了,這時候才看見,自己的那一套裝備都擺在了那人的麵前,,小臂上可以彈出袖劍的機關盒、微型弩槍、短刀、匕首、十二把鷹羽飛刀、攀爬城牆用的三爪鉤,還有一小包裝著諸如迷香毒藥之類的百寶袋,以及一個應急的救傷盒,都被那人一一排在麵前,

這些裝備都是綠林中組織【絕】的一個秘密,輕易不允視人,此番這人都一樣一樣擺在麵前,瞬影頓時起了殺心,雖然這人救過自己的性命,可是,他卻觸犯了【絕】的忌諱,

那瞬影麵容上不起一點波瀾,扭頭看向自己的救命之人,隻見這人年級約莫已至中年,上衣穿著一個單褂,露出了兩條結實壯碩的臂膀來,就這般看上去,肌肉條條塊塊線條明晰,怎地看也不像是個尋常的莊稼漢,莫非是走鏢的,還是遇上了這鹹陽城裏的蛇頭,這瞬影在心裏暗暗揣測,而那人卻視而不見,兩道劍眉微微緊鎖,似有似無的一臉沉悶,堅挺的鼻梁下是兩瓣厚實而緊緊抿著的唇,

瞬影若無其事地問那人道:“這麽感興趣。”

那人沒有說話,眼眸還是盯在那些裝備上,

瞬影笑了一下,拿了一個袖劍配在自己的手腕內側,將兩條固定的皮帶扣好,說道:“這些東西,我是要帶下棺材的。”

那人依舊沒有說話,不知道是不屑於打理他,還是已經看著那些裝備陷入了沉思,隻是,這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讓這瞬影有種說不出的緊促和壓抑,瞬影將右手的裝備上好了,唰唰唰地將那袖劍收回刺出反反複複試了幾遍,斜眼睨了那人一眼,依舊專注地出神似得,那瞬影就此咬咬牙,突然一觸即發,一手摟住了那人的肩頭,嗖地一聲另一手猛地將袖劍朝著那人的腹部斜刺過去,

當,,,

一聲鈍響,那瞬影的眼眸突然睜大了一圈,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摟在懷裏的人,趕緊收回手來緊接著又補一劍,可是,依舊是一聲鈍響,那人緩緩地扭過頭來,一臉的蔑視,仿佛瞬影的這一切在人家麵前都像是小兒科一樣無聊,瞬影驚詫之餘,眼角餘光瞄下去一看,隻見自己捅出去的袖劍不偏不倚正是此在那人的小腹上,可是,除了刺破一層衣衫之外,卻不論他怎地使勁都不見袖劍在入一分一毫,

“綠林的人,果然夠狠。”那人看著這個說道,單憑這話,聽不出是褒賞還是貶低,那人頓了一下說道:“收起來吧,若不是家傳的軟甲,我這命就交代在這裏了,你殺不了我的,這些玩意兒,不止你一個會。”

瞬影聽了這話,愈發詫異,見那人不屑與他動手,當下便緩緩地將那抵在人家腹部的袖劍收回來,低下頭諾諾地說:“對……對不住。”這話剛剛說罷,那瞬影右手的袖劍再次揮起來,這一次,那瞬影忍著傷痛,拚盡了方才積蓄的全部力量,微微起了些身,朝著那人的脖頸就刺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那人顯然不是個吃素的主,手法極快,將地上就近的那把匕首勾起來,當的一聲將那瞬影的袖劍擋在了臉側,

瞬影看著那人後發先至的手法愈發驚愕了,自己竟然幾番刺殺都不成,連最後一次偷襲都被人家防住,而更可恥的事,一向披靡的他,也嚐到了刀刃貼著脖頸寒毛林立的滋味,那人另一手裏竟然多了一支鷹羽飛刀,鋒利而冰涼的刀刃正貼在那瞬影的脖頸側旁,

那人冷笑了一下點點頭,道:“你不必殺我,我去見史進。”

瞬影聽了這話,全身一震,心念在一瞬間在心裏想了好多,莫非這裏有誤會……大帥江湖上朋友眾多,不期恰好遇上,不然也不會出手相救,想到這裏,那瞬影漸漸放下了手裏的袖劍,而那人也收了手裏的兵刃,緩緩地放在地麵的原處,站起身來,看著西邊落下的夕陽,說道:”你知不知道,方才我可以殺了你。”

“曉得。”

“你不怕死。”

“死又有何懼,規矩不能壞。”瞬影毅然決然地說道,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那人很有深意地看了瞬影一眼,那裏麵的意思,在這眼神中已經容得不能再透徹了,

“能顛覆大宋,天下太平,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瞬影說道,

“與你能有什麽好處,綠林給你多少銀子,這麽替他賣命。”那人問道,

“隻有天下太平了,綠林就能帶我爹和鄉親們過上衣足飯飽的好日子了,你說值不值,現在綠林實行新政,天下百姓聞者,人人向往,你難道不知。”那瞬影反問道,

那人點點頭道:“我現在算是明白了,大宋是拿銀子來治兵,而綠林則是用信仰來駕馭……這,就是我一直尋覓的東西,好,好,好。”

瞬影聽著這人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一頭霧水,但那人說道:“我本一心歸隱,隱姓埋名,度過餘生,看來,可還是不可避免的卷進來了,命中該當有此一遭,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