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遭兵敗不知歸路叁

周通倉皇逃脫了呼延灼的追殺,帶著手下的嘍囉回了山寨,在大堂上見了李忠。

李忠一瞧周通那狼狽的模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連一滴水都喝不下去,趕忙上前來扶著問道:“你沒事吧,二弟,這是……”

周通擺擺手,訴苦說道:“大哥,帶兵的是呼延灼,武藝著實高強,休說俺一個,就是十個也遮攔不住,還好逃得上山來,若是慢上一步,隻怕就見不著大哥了。隻是,那廝在山前安營紮寨,若是摸清了咱的虛實殺上寨來,如之奈何!”

周通平日裏可不是自謙的人,此時李忠一聽,便曉得這呼延灼是真厲害,休說是個周通,隻怕就是十個自己也擋不住了,於是,李忠認真地問道:“他們此番帶了多少兵馬?”

“唉——!”周通歎了一聲說道:“若是一兩千人時,也好說,怎奈何那廝帶了一萬人馬。”

“啊?!”李忠聽得不禁大驚失色,心裏頓時浮現出“殺雞焉用牛刀”的話來,隻是這話不能用在這裏,當下也沒說出口,但呼延灼那一萬兵馬卻像是一塊石頭一樣堵在了李忠的心口上。李忠本來想依照原來的計策將官兵迎進山澗,埋伏人馬用巨石弓箭射殺,可是,這一萬兵馬,卻不能這般作了,李忠手上隻有區區一千遊勇,遠遠不是禁軍的對手。

“我們怎地辦?”周通說道:“要不……我們將那馬送還了他罷。”

李忠沒有接話,一屁股坐在交椅上,沉思了片刻,搖搖頭才開口說道:“送了馬,他也不會繞過我們的,眼下隻有一個法子了,就是投奔綠林軍。”

“綠林軍肯收留我等麽?”周通有些懷疑地問道。

“怎地不會?”李忠說道:“當初史進也是從二龍山落草起家打天下的,說起來,這才叫誌同道合。”

“可是,我們無人引薦,他們若不納我們,我們豈不是就暴露在官兵的刀刃下了。”周通心裏有疑慮。

李忠想了一下,突然眼眸一亮說道:“你可記得當初有個和尚從咱們這裏路過,叫做花和尚魯智深的人?”

“記得,就是那廝……”

“誒!”李忠止住了周通下麵的話,說道:“我聽說二龍山寶珠寺花和尚魯智深現在就在綠林軍中做將領,不如寫一封書,差小嘍羅去他那裏求救。若是解得危難,咱們入了綠林,月終送他些供奉也好。”

周通道:“小弟也多知史進帳下多豪傑,隻恐那和尚記當初之事,非但不會來救,還會在史進耳邊添堵,到時候,官兵殺不得我們,綠林軍的人也要來找麻煩。”

李忠笑道:“不會不會,那和尚也是個直性的人,使人到他那裏去,必然他會親引兵馬前來救我。”

“就算如哥哥所言,可是綠林軍治下現在也有十幾座城池,他現在在何處,我們也無處得知,等到找著他來了,那呼延灼也早就殺到山上來了。”周通說道:“我們倒不如,直接打著他的名號帶著兵馬投奔史進去,史進就在鹹陽,我們說是魯智深的兄弟,史進就算不納我們,也不會斷送了你我的性命。”

李忠想想點頭說道:“二弟也說得是,就這般辦。”當下就寫了一封拜帖,先差兩個利索會事兒的小嘍羅,從後山偷偷溜將下去,取路先投鹹陽去了。

【鹹陽;聚義廳】“這孔明孔亮卻是何人?”史進坐在聚義廳上,手裏端著一碗茶,直到茶水快涼透了,都不曾往嘴邊送上一口,因為吳用帶來的這個消息足夠吸引人,也足夠振奮人。

吳用略帶著欣喜的笑說道:“這兩人乃是白虎山下孔太公的兒子,老大叫做毛頭星孔明,老二叫做獨火星孔亮。兩個兄弟因為和本鄉一個財主爭競,一怒之下把他一門良賤盡都殺了,現在按長安知府滿城搜捕不著他兩,才將他叔叔下到死囚牢中,現在這兄弟兩暗中在長安城裏聚集起三四千人,打算在城裏接應我們,攻破了城池,也救得他叔叔性命。”

“他們什麽打算?”史進問道。

吳用說道:“長安有八門,孔明孔亮與東牆的霸城門暗中有約,把守此門的軍官與他們兄弟相熟,也願意做我們綠林軍的內應。到時候,我們可以分幾路兵馬從西麵的直城門和章城門詳裝攻打,眼下呼延灼調往牛首山一帶,不在城中,城裏的那些守將沒甚能耐,到時候必然會調動城中兵馬到西城去大力布防,我們可以借機暗中將兵馬調度到東城之下,孔明與城上的官兵將霸城門打開,到時候,便可以一舉殺入城內。孔亮那在城中幾處草場放起火來,帶動城裏的義士一同起義,裏應外合,將長安一舉拿下。”

史進點點頭,說道:“這般甚好,隻是千萬小心走漏了風聲。若是可以賺得霸城門,也免得動用淩振的家夥了,原來我還在糾結,若是用了火炮,可惜了城門。”說罷,史進笑了。

這個時候,一個嘍囉快步跑進來稟告道:“大帥,外麵有個自稱是牛耳山來的信使。”

“牛耳山?”史進和吳用對望一眼,心裏猜著也覺得這必然與呼延灼有什麽關係,當下便請了那人進來。

不過須臾,那牛耳山的嘍囉便進來拜了史進,獻上了李忠的拜帖,史進打開來看了,將這裏麵意圖歸降的書信遞給吳用看了。

史進問道:“官兵圍了你們的山寨,你們當家的怎地帶兵馬下山來?”

那嘍囉說道:“後山有一道一線天,可以勉強下得山,但是……那山道甚小,隻能容一兩人走得開。”

“呼延灼不是等閑之輩,你們區區一千人馬,遠不是那些禁軍的對手。”史進想到這裏,便吩咐左右說道:“請林衝和楊誌兄弟來聚義廳。”

那兩個伺候的左右快步去了,不過半刻林衝和楊誌便到聚義廳來,史進吩咐道:“呼延灼帶了一萬兵去牛首山,那山頭的當家的現在差人來求救兵,想就此歸順我綠林,現在你兩位就替我走這一遭,帶一萬兵馬前去救他們回來。”

“喏!”兩個將軍得了令,當下事不宜遲便下去集結兵馬準備直奔牛耳山。

“慢!”就在兩人剛要跨出門去的時候,史進突然補了一句話說道:“休要傷了和氣,若是他不願,由他去吧,要貼麵些。”

林衝和楊誌聽了,心裏自然明白史進這說的是誰,笑了一下道:“大哥不吩咐我等也自會這般做的。”

史進點點頭,兩人當下便領命去了,史進差人帶了那牛首山的嘍囉下去歇了,又與吳用商討長安的事。

【牛耳山】李忠和周通兩人正要帶著手下的嘍囉從後山下去,怎奈何這路途實在窄小,這般多人馬還來不及撤下去,就聽得山下一片嘈雜,暗哨嘍囉奔上山來稟告說山下的官兵開始摸上山來了。

李忠聽了大驚,心知這般下來,必然是走不脫的,一麵讓周通帶著兵馬繼續從後山下山,他帶了來不及下山的八百小嘍羅到了前山,盡量去拖住官兵,李忠上了戰馬搓了長槍帶兵看的官兵近了便頓時殺下山來。

呼延灼聞得山上喊殺大作,急領所部軍馬,攔路列陣,舞鞭出馬,來與李忠相殺。

那李忠祖貫濠州定遠人氏,身上的功夫都是家中祖傳,靠使槍棒為生,人見他身材壯健非常,因此呼他做打虎將。名頭叫的威風,這般居高臨下地殺下山來與呼延灼交戰,卻如何敵得過呼延灼,兩人鬥了十多個回合,李忠被呼延灼的一對鋼鞭打的全身驚悚,頭皮發麻,眼看著就不是對手,而自己手下的嘍囉更是被那些禁軍殺得七零八落,慘呼連連。李忠曉得自己勢力薄弱,就此下去必然滅門,當下三十六計走為上,李忠勉強撥開軍器打馬便往山上走。

呼延灼見他本事低微,縱馬趕上山來,打算一舉將這廝斬殺在馬下,殺上大寨去放一把鳥火徹底將這匪巢攪合個幹淨。可就在剛剛追過一個山腳的時候,突然山上突然爆發出一陣喊殺來,呼延灼心裏吃了一驚,抬頭望時,隻見山上滾下許多巨石檑木來,原來,小霸王周通並不曾聽得李忠從後山下山去尋救兵,他曉得李忠不是呼延灼的對手,於是便埋伏在半山裏,看見那呼延灼果然追殺李忠而來,便差嘍囉們將山體上的巨石檑木一並砸落下來。

呼延灼見了慌忙回馬下山,剛下到山腳,這時候隻見後隊的官軍中爆出一片呐喊。

呼延灼便問道:“為何呐喊?”

一個軍健答道:“將軍你看,一彪軍馬朝這邊來了!”

呼延灼聽了,極目遠眺,果然是一隻兵馬朝著這邊浩浩****飛奔而來,見塵頭起處,當頭一個持槍大將,騎了一匹白馬,正是先前交過手的豹子頭林衝,須臾之間,那人便殺了過來,勒住陣腳在馬上大喝道:“哪裏來的官軍,敢來俺這裏唬嚇人!”

呼延灼騎馬出來喝道:“少廢話,隻管放馬過來,這次打個痛快,也豁了我心中的怒氣!”

林衝輪動長槍,呼延灼舞起雙鞭,二馬相交,兩邊呐喊。兩人直鬥至四五十合不分勝敗,呼延灼暗暗喝采道:“十八萬禁軍教頭,果然名不虛傳,倒是我大意了!”鬥到兩百餘個回合,兩邊鳴金,各自收軍暫歇。

呼延灼少停片刻,方才殺得痛快,此刻耐不住性子,再縱馬出陣,大叫:“林教頭!再出來與你定個輸贏,見個勝敗!”

豹子頭林衝正要出馬,楊誌叫道:“兄弟少歇,看酒家去捉這廝!”說罷當下便舞刀出馬來與呼延灼交鋒。

兩個鬥到一百四五十個回合,依舊不分勝敗。

呼延灼又暗暗想道:“這廝本事了得,根基紮實的很,不是糊弄人的旁門。”

楊誌也見呼延灼武藝高強,隻是呼延灼經過方才與林衝的一番爭鬥,已經出手不似起先那般迅猛了,楊誌不願借此傷他,隻施展八分本事鬥了一會兒便賣個破綻,撥回馬來,跑回本陣去了。

呼延灼也勒轉馬頭,像是有了默契似得,也不來追趕。

就這般歇一陣殺一陣,到這個時候,仿佛你死我活已經不重要了,呼延灼在這比試中多了一份英雄相惜,直到日下西山,兩邊各自收軍,林衝便和楊誌商議道:“俺們初到此處,不宜逼近下寨。且退二十裏,明日再來廝殺。”帶領小嘍羅,自過附近山岡下寨去了,而李忠和周通也從後山下來,拜到大帳裏來,就此歸順綠林,合兵一處。

話說呼延灼收兵坐在帳中,聽得探報說山上空無一人,那賊人趁機都走了個幹淨,當下這才恍然,不禁心生納悶,心內想道:“本指望到此,殺個勢如破竹,拿了這夥草寇,也好有個臉麵,怎知綠林又來攪合一手,逢著這般對手!禦賜的馬是討不回了,我怎地如此命薄!”就在呼延灼在這裏惆悵不已,悶悶睡到三更的時候,隻見郝連榮知府派人快馬加鞭闖進營寨裏來喚道:“叫將軍快領兵回來保守長安!”

呼延灼聞聲起來,見了那信使,一臉慌張,那信使道:“將軍不好了,綠林軍夜間大舉攻城,城裏百姓處處造反,知府怕府庫有失,特令來請將軍回城守備。”呼延灼聽了大驚,趕緊披掛了衣甲,帶領軍馬,連夜回長安去。

這一路奔馳卻不見半個綠林軍的人,原本在山外二十裏駐紮的大營都不見了蹤跡,原來這綠林軍早就不知在幾更天走了個幹淨,若不是知府差人來調遣,豈不是等到明日裏,要撲個空。呼延灼無可奈何地暗暗歎口氣,快馬加鞭朝長安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