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一群猛虎啖羊羔(貳)

三人上了莊樓來,而那夥人馬也恰好到了莊前,欒廷玉那眸子風馳電掣,甚是犀利,眼下一掃,見那些兵馬穿戴齊全,著實是朝廷兵馬的裝扮,腰刀、兵刃、頂戴、衣著,一樣不差。

欒廷玉並沒有就此放下戒心,嗓門洪亮卻彬彬有禮地說道:“莊前是哪位大人親臨,還望進一步說話。”

“城上可是欒廷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欒廷玉定睛再一看,臉sè頓時鮮活起來,一抹笑意浮現在嘴角,說道:“那不是孫提轄,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說罷三步並作兩步地匆匆下了莊樓來。

祝家兩兄弟一瞧,心裏不由地生出一絲慌亂。

就在兩兄弟摸不著頭腦之時,欒廷玉一麵快步下來迎接,一麵說與他兩人寬心道:“這孫提轄是我弟兄,自幼與他同師學藝,今rì不知如何至此。”

話說到此,欒廷玉已經帶了二十餘人馬,開了莊門,放下吊橋,帶著兩兄弟親自出來迎接。

這莊前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從史進陣營繞道而來的孫立等人,看著欒廷玉迎下來,方才還有些提防的孫立一行人都紛紛下了馬來,眾人合做一處,講禮已罷,欒廷玉問道:“賢弟在登州守把,如何到此。”

孫立早就料想到他會這般詢問,當下不慌不忙地回答道:“總兵府行下文書,調遣我來此間鄆州把守城池,堤防梁山泊強寇,方才取道經過此地,聞覓村裏,從小路問到村後,聽聞仁兄在此,特意進來拜望仁兄。”

欒廷玉聽得喜上眉梢,連忙說道:“想必賢弟已經曉得,我等這幾時連rì與梁山泊強寇廝殺,已拿得他幾個頭領在莊裏了,隻差捉了宋**首,一並解官,前幾rì交戰,雖有戰果,但畢竟賊勢浩**,聞說援軍已到,昨rì又將祝家大公子抓了去,我正焦頭爛額,幾番寫信與州裏求官兵前來助陣剿匪,卻如同石沉大海,沒有絲毫動靜,天幸今得賢弟來此間鎮守,豈不是吉兆。”廷玉大喜,當下都引一行人進莊裏來,再拽起了吊橋,關上了莊門。

祝虎和祝彪一瞧,這前來的官兵將領當真和欒廷玉是師兄弟,聽兩人言語,關係好的不一般,這可讓祝彪方才燃起一點希望也迎麵撲滅了一大半,官匪勾結,想必說的就是此,祝彪心裏狠狠地罵了一句,看那孫立也頗有敵意,深深後悔,如今讓著官兵進來,豈不是影狼入室,他兄弟兩個一起聯手,那該如何……

就在祝彪心裏惆悵不已的時候,孫立一行人已經被欒廷玉安頓好車仗人馬,更換衣裳,都在前廳來相見祝朝奉,此時,祝朝奉已經在廳前相接,欒廷玉引孫立等上到廳上相見,講禮已罷,欒廷玉便對祝朝奉說道:“我這個賢弟孫立,綽號病尉遲,任登州兵馬提轄,今奉總兵府對調他來鎮守此間鄆州。”

祝朝奉一聽當下笑著一張臉,說道:“老夫亦是治下。”

孫立打個官腔說道道:“卑小之職,何足道哉,早晚也望太公提攜指教。”

祝朝奉依舊笑笑,沒有言語。

孫立當下嚴肅地動問道:“連rì相殺,征陣勞神。”

祝虎答道:“也未見勝敗,今rì保不準那梁山的匪軍又來叫陣。”

祝彪這時候插了話說道:“孫大人,我大哥昨夜被賊人活捉了去,我這做兄弟的心裏難安,雖有一身膽子,卻怎奈何,莊裏的兵馬不濟,人數不敵匪眾,如今大將前來,不知可否借大人的兵馬一用。”

祝彪並不是有意要給孫立出難題,如此是特意針對欒廷玉的,昨rì他堅持防守不攻,今番祝彪此番一說,就是想要“欒廷玉之矛攻自己之盾”,想看看欒廷玉的反應,也借機摸摸這將領的底子。

果然,孫立還不及開口,欒廷玉便開口,以為師的口氣訓斥說道:“孫將軍帶著部下車馬勞頓,如何能立刻上陣,再者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祝家不可打無準備之戰,今rì不宜進攻,隻在莊裏防守,待賊人出來時,我與孫將軍一同出馬。”

祝彪聽得他的這番話,心裏愈發懷疑了,咬咬牙,一條條肌肉在祝彪的側臉上若隱若現,孫立看在眼裏,隻當這祝彪對他不願出戰有成見,當下便笑笑開口說道:“車馬勞頓倒也無妨,隻是,與我同來的不到五百人馬,這些人馬並非是官兵,而是我的舊部和家屬,隻怕有心卻辦不得事。”孫立說罷便叫顧大嫂帶著樂大娘子去後堂拜見祝家的宅眷,同時喚過孫新、解珍、解寶參見了,說道:“這三個是我兄弟。”指著樂和便道:“這位是此間鄆州差來取的公吏。”又指著鄒淵、鄒閏道:“這兩個是登州隨來的軍官。”

祝朝奉和祝虎雖然懷疑這孫立是否會與欒廷玉同夥,但見他又有老小家眷和許多行李車仗人馬,不想是作假,當下祝朝奉便喚小廝來隻顧殺牛宰馬做筵席管待眾人飲酒。

孫立見祝彪臉sè沉沉,便說道:“我即來此地便有保護一方的職責,不若這般,我立刻帶了他們前去走馬上任,然後再調遣兵馬前來如何,隻是,不知道此間督監好相與否,若是手續辦得快些也要個三兩rì才能帶著兵馬來救,但能帶多少前來,我卻沒有把握,聽師兄方才也說了,幾番上書不理不睬,我也害怕此番不去還好,若是去了,被州府和督監扣住不讓出兵相救,那豈不是……”孫立說道這裏,故意不說下去,他此番將這些話都主動說出來,就避免了他們想要孫立去搬救兵的念頭,這樣一來,孫立的謊言也就不會隨著“上任”而被識破。

欒廷玉卻沒有想到孫立此番所來的真實目的,聽得他說了,當下也點點頭說道:“不錯,那府衙的人,膽小怕事,就是想等著我們祝家莊打的差不多了,再不費吹灰之力前來搶功勞。”說道這裏,欒廷玉口氣甚重,顯然就是對朝廷很有成見,當下斬釘截鐵地說道:“我看,兄弟也不必急著去上任了,為兄現在急需像賢弟這樣的能將助陣。”

祝彪當下腦子一轉,心想著廝家眷都帶來了,就此留在莊上,諒他也不敢胡來,若是不秉正辦事,敢動我祝家,我就拿你的家眷開刀,想到這裏,祝彪愈發覺得不能就此放了這廝進城去,若是等他將家眷安頓在城裏,那時候沒有後顧之憂,經過欒廷玉一挑撥,說不得做出什麽事來,祝彪打定了主意,也勸說道:“孫將軍,我師父說的是,祝家莊現在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還望將軍不棄,救我等百姓一命,還一方太平。”

孫立雙手抱拳頭,說道:“既然我孫某人來了,就絕不對見死不救,諸位放心好了,這幾rì住在莊上,多有叨擾了。”

“將軍客氣,客氣。”祝朝奉聽得孫立不走了,當下也露出喜sè,慌忙叫左右打掃出一間上好的正房來與孫立住。

祝朝奉安排的一桌宴席已經備好在花廳裏,正要請諸位一同入席吃酒,就在這時候,莊兵突然跑上來報道:“宋江又調軍馬殺奔莊上來了。”

祝彪一聽,早就按耐不住了,當下便道:“我自去上馬去拿此賊。”說罷也不管眾人反不反對,便穿戴整齊,縱馬衝出莊門,放下吊橋,引一百餘騎馬軍殺將出來。

莊外迎見一彪軍馬,約有五百來人,當先擁出一個頭領,彎弓插箭拍馬,乃是小李廣花榮。

祝彪見了二話不說,躍馬挺槍,向前來鬥,花榮也縱馬來戰祝彪,兩人鬥了三四十個回合,花榮虛晃一槍立刻掉頭就走,祝彪見壯拍馬就要追,站在城頭上的欒廷玉一看是這員將領,連忙衝著祝彪馳馬而去的背影喊道:“彪子,休要去趕,恐防暗器,此人深同箭法,小心中計。”

祝彪聽罷,心裏也有了提防,便勒轉馬來不在追趕趕,領回人馬,回到莊上來,拽起吊橋,莊上的哨所再看花榮時,已悻悻引著一路兵馬回去了,祝彪直到廳前下馬,進後堂來飲酒。

孫立問道:“小將軍今rì拿得什麽賊否。”

祝彪此番殺的頗有些不痛快,當下說道:“這夥賊裏有個甚麽小李廣花榮的,法好生了得,鬥了五十餘合,讓那廝走了,我待要趕去追他,師傅說:那廝好弓箭,因此各自收兵回來了。”

孫立點點頭道:“沙場多有詐,謹慎小心是對的,來rì看小弟不才,拿他幾個。”當rì孫立在席上叫樂和唱曲,與祝彪排憂,眾人聽得皆喜。

至晚席散,又歇了一夜,到第二rì午牌,忽有莊兵報道:“宋江軍馬又來莊前了。”

堂下祝虎、祝彪二子都披掛了,就此衝出到莊前門外來,遠遠地聽得鳴鑼擂鼓,呐喊搖旗,對麵早就擺下陣勢,這裏祝朝奉坐在莊門上,左旁欒廷玉,右邊孫提轄,祝家兄弟和孫立帶來的許多人馬,都擺在門邊。

這時,見宋江陣上一員大將挺著長槍高聲叫罵,祝彪聽了幾句便心中焦躁,喝叫放下吊橋,綽槍上馬,引一二百人馬,大喊一聲,直奔到陣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