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攻鄆城用兵不吉陸
就在宋江惶恐地看著那後麵的官兵就要潮水般淹沒過來,而左右的嘍囉都唬得驚慌失措奪路而逃的時候,張橫、張順馳馬到了宋江的身邊說喊道:“大哥,咱們往南門去吧!”
宋江受了提醒,可是,眼看著自己的馬跑不過那後麵的官兵,恨不得插翅飛了,當下急的說道:“你們去擋一擋,擋一擋!”
張橫、張順相互看了一眼,大哥都下令了,哪裏還能不去。眼下兩兄弟調轉馬頭,揮著手裏的刀衝了過去。宋江聽著背後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心知這般逃下去必然要被捉住,另一麵他也愈發感覺“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的真諦,宋江很是後悔帶了這些人馬在身邊,早該留下花榮和秦明在身邊才好,那樣好歹有個抵擋的人。宋江在緊急之下還是在紊亂的思緒中整理出一個法子來——舍其這才不成器的殘軍敗將,繞小道往南城去,南城樓雖然被一把火燒了,必然沒有官兵在那裏把守,城門被打破,若是走運,還能逃得脫。打定了主意的宋江,便暗暗動手將那猩紅的披風解開,很快便引馬到了邊緣來,眼看著一個街口,東邊的樓上有一塊很大的墨色牌匾。
喔,這是到了醉仙樓了。宋江曉得,這醉仙樓他可沒有少來過,當年他喜好結交江湖俠客,每每有投奔他來的,便都要在這裏吃酒。那時候,宋江圖的並不是什麽及時雨的虛名,不過是奉行一句話“朋友多了路好走”,沒想到歪打正著,憑著揮金如土的豪情,得了個及時雨的名號,眼下想想,唉實在是諷刺,及時雨及時雨,能救得別人急,卻救不得自己命。宋江快馬而過瞥了一眼醉仙樓,心裏卻愈發沉重了。
“宋江就在前麵,衝啊!”後麵的官兵嘶喊起來,那奔騰的馬蹄和呼喊的廝殺聲,就像是在腦後,驚得宋江全身發麻,心急之下,趕緊將一身精鐵打就的鎧甲解開,丟落馬下。宋江多虧留了一手,在來的時候,心怕有什麽意外,便在這鎧甲裏麵穿了一件舊日裏的衣裳,退掉鎧甲之後,便儼然一副百姓的打扮。
宋江正打算在下一個路口脫離這些人馬獨自往南門逃去的時候,突然前麵殺出一夥人來,讓本來就慌不擇路的嘍囉們愈發被衝擊的慘不忍睹,哭爹喊娘,簡直潰不成軍。而左右臨街的房屋都熊熊燃燒著,哪裏還有躲閃的地方,反倒是將這一幕幕屠殺的慘狀渲染的愈發慘烈。宋江眼看著有官兵衝到身邊來了,當下揮劍將那來人刺死,再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拍馬就走,再不走就走不脫了,宋江一路拚死衝殺,好不容易尋著一個街口,二話不說打馬就走,卻不想後麵嗖地一箭射來,宋江回頭一望,嗤地一聲正中右臂,痛的宋江哪裏還顧得上痛,狠狠咬著牙,抬手一劍將那箭羽砍斷,那創口不淺,汩汩地冒出血來,很快便就染紅了整條胳膊。這條巷子裏亦不乏有慌不擇路的嘍囉逃過來,背後引的官兵馳馬砍殺而來。宋江驚魂未定,快馬加鞭,聽得後麵殺戮之聲甚是慘壯,哪裏還顧得那麽多,七拐八繞看著巷子就亂走,恨不得在哪個不起眼的地方挖個洞鑽了進去。
“什麽人!”一支不知從哪裏閃出來的一小隊打著火把的官兵正從另一個巷子裏跑出來,被迎麵而來的宋江也唬了一跳。
宋江哪裏顧得那麽多,夾緊馬肚,揮劍衝了上去,**的戰馬撞開數人,宋江左砍右刺,戳翻了五六個,很快便橫穿了這一小支官兵繼續飛奔而去。
那些官兵這時候看了才大喝道:“追!抓住他!”
宋江見背後一夥人狂奔追趕,一顆心急得都快跳將出來,而右臂經過方才的廝殺,那帶著倒刺的箭頭陷在肉裏將創傷愈發絞痛地愈發嚴重了,痛的宋江恨不得就此丟下手裏的劍。可是,這畢竟是個生死存亡的時候,宋江緊咬著牙關,瘋狂地打馬就逃,漸漸將後麵的官兵甩開了,宋江這才靜了靜混沌的大腦,看著周圍,這才曉得原來方才一路狂奔竟然歪打正著到了城的南邊,如此一來,就離城門又緊了一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宋江經過方才一路馬匹的顛簸和過度的驚嚇,再加上臂膀重傷失血不止,讓宋江的意識變得模糊起來,一個不小心便被狂奔的馬摔了下來,幾個翻滾撞在牆邊,宋江眼睜睜地看著那馬也離他而去,心裏最後的一點希望也滅了,宋江反倒不急了,就此等著眼睛看著黑漆漆的夜幕,緩緩地喘息著,心道,天意吧,天意吧……
【梁山大營外】在這墨黑的夜空下,吹起了微微的夜風,含著一種淡淡的泥土氣息,有些涼。
在這荒野之中的雜草從中,匍匐這許多銀盔銀甲的戰士,他們在草叢中一動不動,像是沉浸在這靜謐的夜裏,但他們手裏緊緊地攥著一柄柄出鞘的利刃,那一雙雙眸子緊緊地盯著在百十步開外的梁山大營。
在那大營裏,一片漆黑,那些高挑翻滾的黑影勉強可以看得出是營中的旌旗,而那一個個站在不動的,都是駐兵。
此番帶領偷襲的將領便是先前在扈家莊的皮光秋,他受總兵廉彥成的號令前來,為的就是將這裏駐紮的部分梁山匪人一並殺敗,不叫一個活著回到山上。皮光秋本來很是樂意做這事的,可是,眼下來了卻發現並不如他想的那般樂觀。這山匪的營寨裏四麵處處都有把守,初略來看,這營裏的防守甚嚴,而那些守夜的嘍囉更是各個站的筆直,一絲不苟。這還都是次要的,最讓皮光秋有些吃驚的就是這營寨裏黑燈瞎火的,實在是鬧心的很,是山匪就是這麽個習慣,還是他們已經料定今夜必有偷襲,所以,故意這般,等到我等殺進去,四麵一陣炮響過後,漫山遍野都是火把,然後呼喊著圍殺過來,或者,從四麵射出無數帶火的箭羽來,這營裏早就埋藏好了硫磺硝石之類的引火之物,將衝進去的官兵都燒死在裏麵……一個接一個的設想和可怕的念頭冒上心來。
“大人,咱們打不打?怎麽看著這個……有點貓膩。”皮光秋的偏將壓低聲音在皮光秋的耳邊說道。
皮光秋本來就有點猶豫,眼下聽了自己偏將所言,心裏愈發沒了主意,盯著那大營問那偏將說道:“何止是有點貓膩,簡直處處都是詭異。你看那些守營的看守,怎地會一動不動,這裏麵比然有詐。”
“那……我們是打不打,趴在這裏有一陣了,估計城裏都打上了。”
皮光秋沉吟了一下,說道:“我也不想趴了,那你有什麽好法子麽?”
偏將被這一句問住了,愣了一下說道:“這……先派一隊人馬殺進去,看看虛實。”
“若是沒有人還好,萬一裏麵著實有山匪留下的一支兵馬,你怎地辦?打草驚蛇之後,寡不敵眾必敗,就算我帶兵殺過去,那些山匪早就有了防備,這叫哪門子的夜襲!餿主意!”皮光秋低聲罵了一句。
偏將被皮光秋嗬斥了,當下笑笑閉上了嘴,雖然心裏不舒服,可是暗自想想卻也不錯,自己方才即興出的主意,乍得一聽是不錯,可是經不起推敲。
皮光秋這時候說道:“我帶弓箭手在外麵射他三輪,然後你看我號令就帶兩百人進去,一個不留!”皮光秋雖然不用這個偏將的主意,但是經過他這麽一啟發,反倒有了一個自認為絕妙的主意。
偏將聽了也連連點頭,慢慢地爬起身來,貓著身子點起兩百人集結著,為之後的掃**做準備。
而在這邊皮光秋早就將弓箭手都調好了,兩千人抽出箭羽來,吱吱呀呀地一片弓箭響罷,一個個弓如滿月,皮光秋猛地將手一揮:“射!”一聲令下,那一支支箭羽去似流星趕月,密密麻麻飛蝗似地朝著梁山的大營射了過去,很快嗖嗖嗖嗖的破空聲響過,箭羽便盡數落在了大營裏。隻見大營裏卻依舊悄無聲息,沒有半點響動。這雖然在意料之中,可是卻也讓皮光秋愈發覺得不善,“這幫山匪,他媽的晚上也不踏實,這算哪一出?!”皮光秋心裏不知從哪裏來的怒氣,緊緊咬著牙,將猩紅的令旗一揮,那邊早就集結完畢的偏將當下立刻帶了兩百人發一聲喊,拉大距離,分散開來朝著梁山營裏殺了過去。而這邊,皮光秋除了眼眸緊緊地盯著之外,悄悄吩咐眾人將刀出鞘,迎接著四麵埋伏的廝殺。
皮光秋那被斬了一半的手掌裹著厚厚的紗布,但是卻還有另一隻手,勉強還能用的動大刀,隻是,他原來的兵刃在扈家莊一戰中遺落了,眼下這把再普通不過了。可是,就這麽一把大刀,被皮光秋在手裏攥了又攥,都出汗了,卻也依舊沒有聽到一絲動靜。
皮光秋有些不耐煩了,這時候站起身來,而那進入大營的裨將這時候也帶著官兵出來了,一路狂奔,猶如喪家之犬,這意外的舉動反倒是將皮光秋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