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孟督監詭計心生

史進聽見他們異口同聲的挽留,身子一頓,便回過頭來。隻見一個站著,一個跪著,這下可讓史進心裏有些不解了,一時沒搞明白。如果說黃二郎站著,孔儒跪著,這樣史進還能順著前後的情理往下想。但現的情形恰好相反,按理說,人的姿態和心裏的態以及自己的境遇都是相互掛鉤,相互體現的,那麽此時此刻的情況,卻不是他所能揣測的了。

這時,跪地上的黃二郎雙手胸前一抱拳,堅定地道:“史大爺!我黃二郎自打生下來,除了我爹我就再沒打心底裏服過誰,但……”

“別別別,這史大爺,我可當不起,再者別搞得這麽煽情,都是大老爺們兒的人。有什麽痛痛快快說!”史進一聽黃二郎所言,他就曉得那下麵一定跟著捧他的話,而史進煩的就是這一套。

孔儒低眼瞅著跪地上的黃二郎,心裏滿滿當當全是不屑。眼見他馬屁拍到馬蹄上,心裏就像是逮住了什麽便宜似得,幸災樂禍的,也算小小的為自己解了點小氣。

黃二郎吃了史進這小小的一訓,頭就稍稍低了三分,扭扭捏捏地把話嘴裏轉了半晌,這才吐了出來:“大哥,我想……跟你混!”

“啊~你這一跪是為這麽回事。”史進這下算是明白黃二郎啥意思了,可另一個呢。於是史進又看向孔儒道:“那你這站著又是為了什麽事?”

孔儒一看史進沒有搭理黃二郎的請求,而是來關心自己的事,心下就又樂了,仿佛又勝了黃二郎一把。【悠*悠】他偷偷暼了眼黃二郎,堂堂七尺男兒這一跪,就顯得分外下賤了。他早就說過,如果連自己都不尊重自己,那還怎麽指望別人來成全你的麵子。此刻這話得到完美驗證,孔儒就越覺得,自己和黃二郎簡直就是一個聖人一個莽夫,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他心裏想著便把身板又挺了挺,麵帶微微的笑意,忍著嘴裏的劇痛,將聲音拿捏得恰到好處,既有排場的調調,又有討好的語氣,而且他還不緊不慢地改了稱呼道:“史大哥,您是不是該和兄弟們吩咐一下,我那半成糧……”

“嗬嗬,您那半成糧?現全城姓都餓著呢,就算我把這些糧都散下去,每人吃個半碗,也堅持不過兩天,你說說,這情況,我都不敢給自己留半成,你說你的半成,能留麽?”

孔儒被史進這一通話說得心底哇涼哇涼的,就看史進那詭異的眼神他就曉得,這半成糧史進恐怕不會給他了,這就意味著這一夜之間,他要從歌舞生平的上層社會,落成溫飽問題的破落戶。孔儒心裏有根深蒂固的封建等級思想,史進要分糧和姓共食,這下他可接受不了了,急忙勸戒史進道:“這糧草本來就不多,你們守城的兄弟都吃不飽幾天,你何苦要這樣?把糧食分給姓吃,他們會替你打仗麽,不會!等城破了,他們照樣是大宋的順民,那樣真當是糟踐東西!不如……”

“閉嘴!”史進不想再聽他說下去了,打斷他的話道:“我看給你吃才是糟踐東西!來人,傳話下去,這裏的糧統統搬走,一粒也不許給孔家!”說罷,一個少華山的小斯便一溜煙地跑開傳話去了。

孔儒一聽頓時急了:“史進!好心當成驢肝肺,你不聽我的你就等著破城!過河拆橋,我就知道你會反悔!”

“我反悔了麽?那半成的糧,我從來就沒答應過你。”史進看著孔儒,眼眸向黃二郎的方向一動,接著道:“是他問你,你就說出來的,和我沒什麽關係。”

孔儒這下才知道,史進這裏他又栽跟頭,於是腦羞成怒地氣得說不出話來:“史進,你……你!”

史進本想放孔儒一馬,但事到如今,他還是這幅貪欲不止的樣子,特別是方才對分糧給姓的態,史進不但討厭,而且還頗有提防。但孔儒的一句話提醒了他,官兵還城外守著,這外患一時破不了,但內憂卻得除幹淨。不管這城後是誰的,暫且想的長遠些,這戰後的修複,屈一指的便是這華陰縣的經濟,到重整經濟體質的時候,就照這孔儒的心念,必定是條混江龍,不但會出不少亂子,恐怕倒是還要挑起很多事端。倒不如現為民除害,省得以後他再魚肉姓的錢糧。

史進一念打定,便對黃二郎道:“你先起來,這孔老板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還是隻管一己私利,視姓的生死有如草莽,我看他這得的是傷天害理病,你去草堂開幾副藥來與他吃,看能不能醫得好。”

“傷天害理病?”黃二郎被史進扶起來的時候,心下還有點不知所措。

史進見他一臉的迷茫,便眨眨眼道:“其實開一味藥就好,就是也治吱吱吱的那個!”

吱吱吱,這不是說老鼠麽,那治老鼠的倒是有……黃二郎心裏這麽一尋思,頓時靈光一閃:“噢~!我懂了,是砒……”

黃二郎還沒說完史進便打斷了他的話道:“心裏知道就好,孔老板,就交給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顧照顧他!”

黃二郎一聽這意思,就明白不過了,又一抱拳,肯地道:“一定照顧的舒舒服服的!”

史進和黃二郎這邊這麽一問一答,可讓一旁的孔儒心裏空****的,就像掉懸崖邊上。他聽著史進把他交給了黃二郎,心裏雖然沒底,但他看來,隻要史進離開,就黃孔兩家的利益關係來看,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隻是此刻的他並不知道,等待他的已不再是一碗滾燙燙的辣椒水,而是一劑烈性的砒霜。而方才一副貪生怕死的黃二郎,也不再是個貪財好色的紈絝子弟,就史進這戲虐的一場演繹下來,黃二郎心裏,仿佛立起了的燈塔,有了的方向。對史進的崇拜,他是沒有來得及說出來的,但他的內心思想,卻因為史進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而深刻地開始變遷了。

就史進把這邊的事安排停當,金腳板開始挨家挨戶分糧食的時候,元寶大街上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不過多時,便風水門外停了下。

還不及史進回頭,一個人就快步走了進來,開口就道:“大哥,出事了!”

史進一聽心下就是一震,急忙尋聲望去時,那來人不是時遷還能是誰!史進趕緊快步迎上去,就聽時遷耳語道:“不好了,陳達哥哥突圍失利,此刻了流矢傷的不輕,哥哥你快去看看,官兵已經攻過一次城了,這麽大的攤子,伍三狗怕是扛不住了!”

史進好不容易將城內的事情理出個頭緒來,還打算歇口氣,可這城外一下都不讓人消停。陳達重傷,這一件事就讓史進揪心的緊,此刻狠不得飛到陳達身邊,免得受這擔心的煎熬。由此史進也不由地帶上了略微責備的語氣急道:“不是說好三一起突圍麽,他急什麽!”

“大哥,不是他急不可耐,而是,楊春帶兵來救急,陳達哥哥見了覺得機不可失,便也從裏麵突圍,沒想到那官兵太過狡猾,避開了陳達哥哥的前鋒,安排了五支小股騎兵,將咱們的隊伍從部就衝成了數段……”

時遷越說越低,但史進卻心底約摸著將將結果料想到了個七八成。

“方才官兵攻城,被我和伍三狗勉強擊退,現急需大哥回去坐陣!”時遷說著便有立刻就走的打算。

史進瞧出了其的急緩,將孔記染坊這兒的事囑咐了幾句,便和時遷一同出來,接過小斯手裏的疆繩,翻身上馬便直往西城城樓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