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梅子這個事情,當天晚上,徐氏高興得燉了一條魚來慶祝。
還做的酸菜魚。
魚還是張司九領著小鬆小柏去買的。
小鬆小柏買了條最大的白鰱魚,根本拎不動,最後是抱著回來的。
還好徐氏給他們兄弟兩個都穿了罩衣,不然的話,魚吃不吃得上另說,反正一頓竹筍炒肉是跑不了的。
徐氏處理魚的時候,一直心情都很高漲。
以至於張司九都不忍心破壞她的快樂,提醒一下她是不是先哄一哄楊氏——
楊氏這次顯然是真生氣了。
張司九讓小鬆小柏去哄她,她都冷著臉不說話,把兄弟兩個給攆出來。
小鬆縮著脖子形容:“奶奶不說話,坐在那裏,屋裏冷颼颼的!”
小柏也搓搓胳膊:“冷颼颼!”
張司九;……好了,知道你們沒用了。
不過哄不好楊氏,這下就不好辦了。
張司九本來還想自己去試試,結果想來想去,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撞槍口比較好。
畢竟今天這個事情,她覺得大概率和自己有關。
按了按胸口,張司九越來越覺得胸口這個銀鎖片滾燙了。
這不僅是愛的表達,更承載了一個家裏不同觀念帶來的矛盾啊!
而這個燙手山芋,最後,張司九直接選擇扔給了張小山:老話說得好,婆媳矛盾少不少,全看老公本事高不高!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去吧二叔!
於是張小山回家之後,看見徐氏正在做魚,而且一臉高興地樣子,正準備問問家裏發生了什麽喜事兒的時候,就被張司九拉到了一邊去。
張司九壓低聲音:“二叔,你先去看看奶奶吧。”
張小山摸了摸腦袋,有點一頭霧水,總覺得看張司九那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家裏發生了什麽喜事兒。
他扭頭看一眼楊氏屋裏,見黑燈瞎火的,連個油燈都沒點,奇怪了:“爪子了?你奶奶咋個了?”
張司九更加壓低聲音:“二嬸和奶奶吵起來了。”
張小山下意識道:“你豁我?你二嬸那麽高興,咋個可能是吵仗了?要是吵了,你二嬸能那麽高興?”
畢竟,張小山自認為還是很了解自己媳婦的。
所以,他根本不信家裏吵架了,徐氏會這麽高興。
對於張小山的斬釘截鐵,張司九尷尬一笑:這怎麽說呢,凡事都有例外?
最後張司九隻能推張小山:“反正二叔你去看看奶奶吧。馬上就要吃飯了,奶奶萬一賭氣不肯吃飯就不好了。”
也不能怪張司九料事如神,事實上,楊氏還真是打算不吃飯了:自己都成了家裏唯一的惡人了,還吃什麽吃?早點死了得了,省得礙眼!
張小山進去的時候,隻感覺屋裏黢黑一片,模模糊糊看見楊氏坐在床邊上,也不知道在幹啥。
他一麵掏出火折子點燈,一麵抱怨:“娘咋個不點燈?說了多少回,別心疼錢,別心疼錢,怎麽就不聽?你那眼睛都成那樣了,不點燈,黑燈瞎火的,再摔了!”
結果一點燈,往楊氏臉上一看,張小山心裏就喊了一聲:完了,還真像是吵仗了!
楊氏板著個臉坐在床邊上,一言不發不說,眼睛還是紅紅的,那架勢,要說沒生氣,誰都不信!
張小山膽戰心驚的湊上去,聲音都放柔了:“娘這是咋個了?”
“沒咋個。”楊氏卻扭了個身,轉開了不說,話也硬邦邦的。
張小山隻能再接再厲:“是不是我媳婦惹娘不高興了?娘跟我說,我去說她!”
這個時候,甭管誰對誰錯,肯定隻能順毛捋。這一點,張小山還是心知肚明的。
結果楊氏冷哼一聲:“你媳婦好得很,那是大大的善人。我老婆子才是惡人!你要說,也得說我這個老婆子!”
這話當場就讓張小山的冷汗下來了,直覺今天這個事真是不簡單。
下一刻,楊氏又開始抹眼淚:“你們一個個掙了錢,就都不聽話了。翅膀硬了。我明白,這是嫌我囉嗦,嫌我礙事!錢是她掙的,我那麽多廢話幹啥子?也怪我不識趣——”
楊氏是真傷心和委屈。
她也是真鑽進了牛角尖。
在這種情況下,別人說啥都不管用,她是聽不進去的。
張小山有點不知道該咋辦,畢竟從前哄老娘這個事情,都是大哥幹,他幹得少。
反正他感覺,自己就是渾身長嘴,也勸不好楊氏了。
這一刻的張小山,有點憂鬱。
張小山抓頭:“娘,到底是咋了?早上都還好好地,晚上我回來咋個就成這樣了?我們啥時候不聽話了?也沒嫌你囉嗦礙事啊——”
楊氏這下更生氣了:聽聽,聽聽!一口一個我們,擺明了就是覺得這個事情他媳婦沒錯,錯的就是自己唄!
於是,楊氏就更傷心了,隻覺得老話說得好,娶了媳婦忘了娘。
最後,張小山被趕了出來。
還外加痛罵一頓。
這下,徐氏的好心情也終於停頓了:就說忘了啥!忘了婆婆還在生氣了!
鍋裏的魚快好了,家裏的氣氛卻陷入到了怪異的沉默當中。
小鬆小柏最敏感,貼著牆角跑去找招銀。
張小山氣惱的抱怨:“我說啥了我?劈頭蓋臉一頓罵——”
他倒是還想抱怨徐氏兩句來著,被徐氏掃了一眼,頓時就把話咽下去了。
張司九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隻能硬著頭皮上了:這種時候,科室主任肯定是要去的。解決不了,也得解決!不然內部矛盾終將影響外部!
她咽了咽口水:“二嬸,我去試試。要是不成,咱們今晚要不就還是先別吃魚了吧。”
不然楊氏還在那兒生悶氣,他們卻高高興興吃魚,怕不是火上澆油?
老人家也不知承受得了這個刺激不?
徐氏壓低聲音畫餅:“隻要你勸好了,明天你說吃啥就吃啥!”
“吃排骨成不成?”張司九又咽了咽口水,這次是饞的。
徐氏點頭:“行啊。”
於是張司九的腳步,好歹沒那麽沉重了,在排骨的作用下,甚至有那麽一絲絲的輕快——
不過,在進楊氏屋的時候,張司九還是迅速地調整了表情和神態,努力的讓自己看上去十分嚴肅,甚至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