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柏看了張司九幾眼,猜到了點什麽,但什麽都沒有問,隻是默默地拉住了小南瓜的手,把小南瓜給帶到了院子裏去。

隨後,聶豐拿著碗,提著水壺過來了,一看小柏和小南瓜不在,還有些納悶。

張司九笑了笑:“我妹妹年紀小,身子弱。就讓她在院子裏等我。你也別忙活了,陪我進去看看你爹吧。”

沒讓聶豐也去玩,一個是因為他是家屬,必須在,另外一個就是,如果真是傳染病,那聶豐已經和病人呆了這麽久了,這會兒再多一會兒少一會兒的,影響其實並不大。

反而很可能聶豐已經攜帶病菌,再和小南瓜他們玩,反而小南瓜他們危險。

聶豐不愧是個聰明孩子,隻從張司九這幾句話裏,就已經讀出了很多信息。

他默默地放下了碗和壺,看向張司九張了張嘴,想問一句,可最終還是沒問,隻是推開門,帶著張司九進去了。

張司九把口罩摸出來戴上了。

進去之後

否則不僅對病人不好,也會導致“病氣”濃度太高,更容易傳染家裏人。

聶豐遲疑了:“大夫說,不可見風受涼的。”

“現在這個天,怎麽可能涼?”張司九笑了下:“都春日了。倒春寒都過去了。”

“就一條小縫。”張司九用食指和拇指比畫一下:“就這麽大個縫就行了。保證通風,但不會有太大的風吹過來。”

眼看著聶豐還是不信,張司九談了口氣,提醒他:“我是張娘子,就算不信我,也要相信那麽大個醫院。我還給太後娘娘看過病呢。”

聶豐一咬牙,還是選擇了相信張司九。

而這麽一番對話,早就被床榻上躺著的男人給聽完了,他打量著張司九,本來剛才就要說話的,可是他一張口就又想咳嗽,如今正費勁兒的憋著。

張司九等屋裏那股不太好的味道散得差不多了,這才走到了床榻邊上——治病也不在乎這多一分鍾兩分鍾的,又不是急診。

這會兒,那男人也緩過來一點了。不用他問,她就主動開口:“我是

不治能怎麽辦?難不成真讓兩兄弟給小南瓜搞個童養夫?

反正頭一次,張司九覺得,這個診金給不給無所謂,倒貼藥費也無所謂,關鍵是妹妹別被賣了。

那男人看了一眼聶豐,皺眉:“這個錢做啥?大夫都說了,隻能養著。”

聶豐難掩擔憂:“沒錢,是張娘子好心。爹,興許張娘子有辦法的。你要是能好起來——”

他說著這個話,眼眶都紅了。

這些日子,聶豐心裏是真沒少擔驚受怕。

張司九也笑:“這是孩子心意和孝心,咱們先診脈吧。”

聶豐他爹聞言,也配合伸出手來:他當然知道自己兒子孝順,可正因為這個,才更心疼錢。

張司九仔細診了脈,又看了舌苔和麵色,才問起病情:“咳嗽有血嗎?什麽時候開始咳嗽的,還記得嗎?”

聶豐他爹搖搖頭:“沒有血,就這麽咳嗽,喉嚨總覺得癢癢,什麽時候咳嗽的……上一次做完了活之後吧,受涼吹了風,流鼻涕好幾日,就開始咳嗽。”

“然後就越來越不見好。”

張司九掏出聽診器,聽了聽呼吸音。

濕囉音。

典型的濕囉音。

肺裏的確有炎症。

“吃了藥沒有?藥方有留著嗎?”張司九問了一句。

聶豐他爹點點頭:“吃了半個月藥了,就是不見好。藥方——”

“我去拿。”聶豐跑去拿來給張司九看了看。

張司九看了一眼,就知道沒用了:就是清肺熱的,對肺炎沒有什麽太大的用處。

而且,張司九懷疑,這不是普通肺炎。

“家裏還有其他人咳嗽嗎?”張司九問了一句。

聶豐他爹搖頭:“沒有,我也不是被人傳上的。我病了不久,大夫也這麽問,我就想過了,真是一個咳嗽的都沒接觸過。”

張司九點點頭。

可即便不是肺結核,也又許多肺炎會要人命的。

比如,真菌性肺炎。肺部感染了真菌,抗生素都不一定殺得死。

還有,無菌性肺炎,就是自身的肺功能受損。

甚至除了肺炎,支氣管炎等,也會導致咳嗽不止,而且不好治。

這個情況,隻能開抗生素。

張司九留下幾粒,就夠吃三日的,叮囑先吃吃看,不管三日後見效不見效,都讓聶豐再來找她。如果不見效,就要換方子。

如果見效,那就要繼續吃。

聶豐他爹看著張司九那輕鬆的樣子,心裏一陣激動,本來想說點什麽,結果一張口,就是一陣咳嗽,根本說不出話來。

張司九讓聶豐給倒一碗水:“喝兩口好一點之後,含一口水,就能減輕一點咳嗽症狀。”

當然隻是減少咳嗽,並不算治好了。

別的叮囑張司九沒說,隻是看了一眼聶豐,示意聶豐跟自己出來。

聶豐出來

張司九:……倒也不是想說這個。

她咳嗽一聲,擺擺手:“不是這個。你爹的病得先治著看看。”

聶豐點點頭,忽然又道:“我身上沒有錢,我給你寫個欠條——等我掙了錢,我就還給你。我字也得好,擺攤幫人寫信也能掙錢的。”

張司九簡直要笑了,她忽然起了促狹的心思,想逗一逗這個完全沒了笑容的小男孩。於是指了指院子裏的小南瓜:“那個就是小南瓜了。你和小柏他們說的事兒,我都知道了。我就是想問問你,你真願意當童養夫?”

一句話,就成功讓聶豐看著小南瓜漲紅了臉——他根本不敢看張司九一眼。

但還是點了點頭:“我願意,我會帶孩子,我還會做飯,燒火,別的活我也能學。我還會寫字,算賬也學了,大一點,我可以試試去找個活兒。也能養家。”

竟然還一本正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