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怒揮戈 第三卷 臨終托孤 第一百十三章 正氣
七月初一,這天天氣很熱,太陽在天空中亮得刺眼。從早上太陽帶著濕潤地紅光從東邊天際升起,就一直將火熱撲向大地。這天王老頭開的茶館早早地就開了門,他還在茶館門前掛了一塊白幡。
那個石老太太前天死了,這個老太太與那個小聖人一樣,生得一副慈悲心腸,可就這樣卻被那個大奸臣害得急死了。這祖孫兩無欲無求,那個小聖人自己生活得樸素,還經常與低下的工人在一起吃飯。老太太也是,一看到人可憐就落眼淚,大把大把地撒錢,有人說這老太太是天上觀音菩薩轉世的,不然心腸怎能那麽好。也不能教出小聖人。
這是老太太在京城最後一天。雖然她死了,可王老頭依然相信老太太在天上看著他們。他不能為老太太做些什麽,隻有扯幾尺白布掛在門口典祭老太太。
他開了門,他的茶館座落在通津門外通往碼頭的大道邊上。他掛完白幡,才覺往日這時這條大道上早擠滿了進京的行人,為什麽今天如此安靜?他伸頭看向門外,看到大道兩邊站滿了人,他們每一個人衣袖上都係著黑色的臂袖。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說話,隻是眼睛望著城門的方向。
有許多受過老太太好處的人隻是一個勁地抹眼淚。
這讓他覺得就連空氣裏都流動著一種悶熱憂傷的氣氛。
沒有一個人進他的茶館喝茶,但是王老頭沒有生氣。他還記得小聖人帶著一群工人到他茶館裏喝茶。他那麽大的官,見了他還自稱下官,對他稱呼是老伯。當時他都激動得不知道手往那兒放,連給小聖人倒茶時都將茶水撥倒在桌子上。可那個神奇的少年一點也沒有生氣,還關心地問他:“老伯,不用緊張,就當我是你的晚輩。”
看著這少年溫潤的笑容,他發誓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真誠的笑容,也沒有看到有這樣清澈明亮的眼睛。
可是好人不在世,禍害一千年。老太太終於走了,他要送她一程,他哆嗦著手拿出厚厚的紙線。老太太生前受了那麽多苦,臨到晚年孫兒稍有點出息,可又將腿摔斷了,癱瘓在**。但願她在陰間多收一點紙錢,有過好日子過。
這時候,他聽到人群中有兩個少年在低聲地說話,一個少年說:“富兄,有一天我要金榜題名,也在做石學士那樣的好官。”
那個被稱為富兄的人說:“韓學弟,你的文才很好,將來會如你所願的。”
那個姓韓的少年說:“富兄,你在笑話我了,這天下誰不知道富兄與石學士結為兄弟的事?能入石學士法眼的,還會差嗎?”
“說起來我也漸愧,這純粹是機巧,幸蒙石學士看中,我那裏敢稱為他的兄長。不過老太太人真的很好,那天晚上我們在石府,老太太並沒有因為我們隻是布衣,看不起我們,反而對我們客氣熱情。”
那個姓韓的少年歎口氣說:“石學士才學品德天下第一,老太太良心也是天下第一,沒有老太太這樣的好人,怎能教育出這樣品學兼優的奇人?”
王老頭總算聽明白了,這個姓富的少年就是京城裏傳說那晚花拜中第三小的少年,洛陽富弼。
他從家裏拿出最好的茶葉,倒了兩碗茶,端了出來,端到富弼麵前,說:“你就是石學士的結拜三哥吧?”
聽了王老頭的話,眾人一起回頭來看富弼。
富弼紅著臉說:“哪裏敢當,雖然石學士和我們結拜了,可我們真的當不起。”
王老頭說:“石學士看待人從來不看人身份高低的,隻要他是一個好人,石學士就很尊重。”
王老頭說的是實話,可讓富弼悚然驚醒,他深施了一禮,說:“老伯,受教了。”
王老頭說:“果然和石學士一樣有禮貌,從來不因為咱家是一個粗人,就看不起我們。石學士還來過咱家喝過茶,對老朽可客氣了。我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麽好的大官。”
說著,他將茶水遞過去,說:“你是石學士的三哥,希望你以後也做一個石學士這樣的好官,這是老朽特地敬你的茶水。”
富弼眼睛晶瑩一片,他一仰脖喝了,說:“富某人今天在此發誓,假如富某進入仕途後,此生不做為國為民的官員,富某就會被天打五雷轟。”
四周的人立即給他熱烈的掌聲,這才將肅殺的氣氛裏稍增一分喜氣。旁邊那個姓韓的少年更是握緊的拳頭,他也在心裏發誓。
終於靈柩來了。前方的隊伍裏開始傳來哭泣聲,這哭泣聲越來越大。
王老漢伸出頭向前方觀望,他看到一行隊伍走來,那個風度翩翩的少年來了。
可是他看到隻過了兩天,這少年清瘦了許多,他的眼睛紅紅一片,淚水不住地在眼眶轉動。他身邊那兩個丫頭隻是伏在靈柩上拚命地哭泣,聲音都嘶啞了。同行的還有那個被石堅收留的孤兒和丁家幾口人,其餘的全是石堅雇來的車夫。就連真宗賞賜給他的八大護衛也讓石堅辭了。現在他是一個布衣,那有資格用得上八大護衛?其實他們行李真是不多,隻有那些如同山一般的書籍占了很大的地方。石堅不住地向四周的行人拱著禮。這個才氣過人的少年無論到哪裏都是那麽禮貌有加,這讓人民更加思念那個老太太,沒有那個老太太的教育,怎能有今天這個奇葩?
行人的哭聲都不大,唯恐驚嚇了睡在靈柩裏的那個慈悲的亡靈。無數的紙錢也開始一路隨著靈柩所到的地方焚燒,一陣微涼的晨風吹來,天空裏揚起了一片灰雪。
石堅看到人群中的富弼,走了過來,叫聲:“富三哥。”
富弼連說不敢當,他來到靈柩前施了三個大禮,並為石堅引進那個姓韓的少年,說:“這位是安陽韓琦。也是一個有誌向有學問的人。”
韓琦?石堅一愣,如果在平時,他又要將這個韓琦拉回家中交談。這也是以後大宋頗有作為的宰相。可現在老太太過世,他心裏也懶懶的,不過他還是對韓琦很有禮貌地攀談了幾句,還說了幾句激勵地話。同時他還認出王老漢,和王老漢客氣地打了聲招呼,讓王老漢眼裏又是一層兒淚花。
這行不大的車隊緩慢地在一路悲傷的氣氛中前移。
在太陽升到樹頭的時候,車隊來到了碼頭。碼頭上更是站滿了人。就連朝中許多文武百官也來相送。寇準、李迪、錢惟演,王曾、範仲淹、魯宗道還有後來最富爭議的宰相呂夷簡都來到碼頭。還有許多皇族的人,象元儼以及他的幾個子女,允初更是在老太太靈柩前拜了三拜,說:“老太太是好人啊!”
眾人一翻白眼,老太太人不好,能有這麽多人來送行?
蓉郡主也是披著孝服,騁婷地來到老太太靈柩前施了一禮。看到她穿著如此濃重的孝服,有些人不解,隻有少數人知道石堅和趙蓉、趙堇的事,都為石堅發起愁來。這件事可不好辦。
太子和公主也來了,小道姑還趴在靈柩上哭。
趙禎歎了一口氣,說:“石學士,說起來你也算是我的師父了。你常勸說寇相和範卿要忍耐,可攤到你卻做得如此徹底,竟然什麽官職都辭了。”
然後伏在他耳邊說:“孤知道你生氣,等孤登基以後也要把這個大壞蛋貶到兩灣大陸,幫你報仇!這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兩灣大陸,是夠遠了。不管曆史有沒有改變,有趙禎這句話,丁謂算是一生都玩完了。咦?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石堅聽到後麵一愣,趙禎是從那裏聽到這個江湖術語?他心想這個忠厚老實的太子也算玩完了。
然而他正色地說:“小民雖然辭去官職,但依然可以幫聖上做事。但凡天地之間不是榮華富貴最重要,而是正氣才是最重要的。”
說道他誦道:“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
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
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
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
三綱實係命,道義為之根。豈有他繆巧,陰陽不能賊。
顧此耿耿在,仰視浮雲白。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
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他每念一句,就想起了文天祥的事跡以及這首詩中那些英勇誌士,他心中就熱血澎湃。
這時,送行的人看到這少年臉上剛毅的目光,以及這詩中的慷慨激昂,堅貞不屈的愛國情操,他們在心中想哭想喊,想咆哮,所有的人,連那個躲在暗處的丁謂也都癡了。
PS:在為之根後麵還有嗟予遘陽九,隸也實不力。楚囚纓其冠,傳車送窮北。鼎鑊甘如飴,求之不可得。
陰房闐鬼火,春院閉天黑。牛驥同一皂,雞棲鳳凰食。一朝蒙霧露,分作溝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癘自辟易。
嗟哉沮洳場,為我安樂國。這段內容是描寫文天祥被俘不屈的形象,不能抄,正巧陰陽不能賊兩句暗合暗指丁謂。推薦朋友的書:《王牌法神》,紅書,寫得很好的。《破元滅明》,《追風浪子闖江湖》,這兩本也是很有潛力的書。歡迎大家前去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