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閉門

第二天,來了更多拜訪的人,他們到了石家門前,卻呆住了。//////原來在石家門前豎著一塊石碑,上麵寫道:

方仲永,世隸耕。仲永生五年,未嚐識書具,忽啼求之。父異焉,借旁近與之,即書詩四句,並自為其名。其詩以養父母、收族為意,傳一鄉秀才觀之。自是指物作詩立就,其文理皆有可觀者。邑人奇之,稍稍賓客其父,或以錢幣乞之。父利其然也,日扳仲永環謁於邑人,不使學。

餘聞之也久。明道中,從先人還家,於舅家見之,十二三矣。令作詩,不能稱前時之聞。又七年,還自揚州,複到舅家問焉。曰:";泯然眾人矣。";

王子曰:";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其受之天也,賢於材人遠矣。卒之為眾人,則其受於人者不至也。彼其受之天也,如此其賢也,不受之人,且為眾人;今夫不受之天,固眾人,又不受之人,得為眾人而已耶?

又有一行小字:

前日李府華宴,才俊齊聚,英傑盈門。餘自不量力,揮筆獻醜於前,呈蒙眾位大人抬愛,讚口不絕,之小子聲名傳於城鄉,誦於巷尾。小子惶恐不安,餘文不明《論語》,書不通五經,偶拾妙詞,似瞽者撿珠,聵者終曲,非小子胸有錦繡也。餘悔孟浪獻醜於前,愧各位大人抬愛於後。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小子為不負大人抬愛,於今始,閉門謝客苦讀,學藝小成之後,再與各位先生學兄歡聚。

開始他們看了上文,看到石堅假借一個老者的語氣,覺得好笑。看到後麵他們明白了,石堅意思是雖然我有點天賦,學問還差得遠呢,現在連論語都看不明白。當然大家知道這是他的自謙。可是要不繼續讀書,靠寫出那兩首詩詞賣弄,就會成為一個碌碌無為的方仲永。所以從今天起,我要關上大門不見客,一心讀好書,等到感覺差不多了,才打開大門和大家交流心得。

不過石堅知道這些文人是不甘心白跑一趟的,他在抄襲王安石的傷仲永作前文,至於幾十年後有沒有傷仲永這個人他不管了,他用了趙孟頫的書體,後麵用了黃庭堅的書體。

這些學子大多已經跑到太白樓看過石堅的趙體(瘦金體)和米體,聽昨天拜訪過石家的學子說他們還看到一種書體(唐體),隻是他們向石堅討要,石堅說是陋字,不願拿出獻醜,沒有給。但他們還臨摹了一些帶了回來,加上這個石碑上兩種書體,總共出現在世人麵前有五種美侖美奐的書體,這使得他們對石堅獻給李恒的百壽圖更加向往。他們找來墨紙將石碑上的字柘印下來,然後就走了。

他們還好意思拜訪嗎?一是不敢將石堅真的誤成那個傷仲永,二是看人家寫出這麽好的字,寫出“彩舟雲淡,星河鷺起,畫圖難足”這樣華麗的詞語還嫌自己學問不好,閉門苦讀,自己還能在外麵借著遊學的名義晃**?

自此以後,和州文風大盛,幾十年後,出了無數的舉人進士。

紅鳶看了對石堅笑道:“少爺出的這個主意思還真管用。”

石堅一挺胸說:“當然,也不看是誰出的主意。”

紅鳶又大笑起來,說:“少爺,奴婢發現你腦子比常人聰明多了,可臉皮兒也比常人厚多了。”

石堅聽了前麵的話還得意,可後麵的話讓他的臉一下子青了。

紅鳶看到他吃憋,又開心地笑起來,腰肢似花朵兒在搖曳打著顫兒,胸前兩個小土包也不停地抖動。

石堅又伸出手,向她胸前襲來。

紅鳶臉兒又紅起來,她看了看胸前,顫著音說:“少爺,奴婢這回胸前可沒有頭發。”

石堅說道:“是我看錯了,原來今天沒有頭發啊。”

他收回手,裝作無辜地撓撓頭。

紅鳶知道又被他捉弄了,她在石堅肩上敲了一下,說:“少爺,壞死了,”

說完她跑走幹活去了。

沒有眾人的幹撓,石堅終於可以靜下心看書。他現在對古文理解水平比這個時代任何人都要深和客觀,畢竟他比現代人多了一千的曆史經驗。可是對微言大義還欠缺,另外對繁寫字他還一時不適應。

到了下午,他看累了書,摘下一片竹葉,含在嘴裏吐。悠揚的樂曲聲在空中彌漫起來,有些悠美、有些哀傷,正是前世的名曲《梁祝》。

紅鳶那裏聽到過這樣悠美的樂曲,她倚著石堅,聽得入神了。

石堅一邊吹著曲子,一邊想著前世的經曆。現在他這副身軀瘦弱,那是長時間營養不良和少年沒有煆練造成的,可他照過銅鏡,長相還十分俊美。而前世他才華橫溢,可長相就不敢恭維了,一米五九的個子,已經是嚴重殘廢,可他第一個女朋友苓對他很好,好景不長,苓在一次車禍中遇難了。後來他遇到現在的妻子,芳,芳比苓長得還要漂亮,她是主動追求他的。自己還真以為她被自己才華吸引,兩人結婚了。有一次公司總裁叫他出差,到機場時總裁又打電話說不需要了。於是他趕回家,看到一幕不堪的情形,芳正在和一個男人**,他也沒有說什麽,用手機拍下畫麵,說可以離婚了。芳說離婚可以,但財產必須在分一半,他才明白芳和他結婚是衝著他財產來的。他說你一個子也別想得到。按照新婚姻法,他有了這**的照片,法院是有可能這樣判的。芳就和那個男人將他拖到**用被子將他捂死。那天正下著雨,說也奇怪,一道雷電擊了進來,他的靈魂就來到這個朝代。至於司法機關有沒有將這兩個凶手捉到他就不得可知了。

他在想著父母,他在想著苓。

“少爺,你哭了,”紅鳶用手帕擦去他的淚花。

“我在想父母親。”

紅鳶這才想起其實他隻是一個八歲的孤兒,這幾天因為他的聰明,她都將這件事忘記。她不知道石堅想的父母是趙姓父母,可不是石姓父母。紅鳶伸出手,將他摟在胸前。

石堅也回過神了,心中憂傷也散去,他感到紅鳶臉前的聳起,用胳膊肘兒使壞的蹭了幾下問道:“紅鳶,這是什麽東西?怎麽和我長得不一樣,軟軟的。”

紅鳶知道他又在拿自己開玩笑,這回她沒鬆開石堅,她說道:“少爺,你別整天拿奴婢開玩笑,你現在還小,過兩年你想怎樣奴婢都隨你的意。”

說到這裏,她聲音越來越小,突然她話頭一轉說:“少爺,你還真是文奎星下凡呢,字寫得好,文章寫得好,連曲兒吹得也這麽好,奴婢剛才聽了也想哭呢。”

石堅一翻白眼,心說《梁祝》可是轟動後世的名曲,怎能不好。

隨後日子也一天平靜下來,來石家的人還是不少,可他們隻有到門口,安靜地柘印碑帖,然後悄悄離開。石堅也果然大門不出,安心讀書寫字。這倒不是他性子靜,沒有辦法,他現在八歲,可心理已經三十歲,他不可能和那些小孩子玩搬家家遊戲吧,如果和大人交往,一次兩次便罷,時間長了,難免會讓聰明人懷疑。如果再過幾年,到了十幾歲時,還可以用少年早熟來解釋。

石家門口池塘本來就不大,每天石堅要寫近萬字,池塘在紅鳶洗筆時,漸漸有了一層黑意,讓周圍人家洗衣服不方便,老嫗特意買了東西到鄰居拜訪道歉。可是這些鄰居卻說沒關係,他們和文奎星住在一起,還不知道是那一輩子修來的福氣。

石堅本來寫那個碑帖是想閉門謝客,可不想使得他名氣更大,現在和州人都知道和州出了一個神童,剛毅、聰明、文字比起那些進士都寫得好,而且還很謙虛。

石堅還不知道大戲將要上演,就在石家碑帖擺出第五天,和州知州大人親自來到他家門前。

此時石家門前還圍著幾個文人,正在柘印碑帖,他們看到知州大人,全要行禮。

汪銓擺了一個手勢,“噓”了一聲,意思是不要打憂裏麵石堅讀書。此時裏麵正傳來石堅郎郎讀書聲,這是《禮記》中一個段落。然後汪知州命人柘印了幾份,才悄悄離開。這件事傳出,連知州大人都不敢打憂石堅,更沒有人敢打憂石堅了。

他們以為汪知州也喜歡石堅寫的字,可他們不知道這份碑帖已經隨著汪銓的奏折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