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奸臣

夏竦說道:“石大人知道下官上次所說的山陵之事吧。”

石堅一愣,對這件事他一直很關注。和曆史上一樣,山陵的選址在鞏縣,原先選了一個陵址。司天監刑中和對雷允恭說:“在這上麵百步的地方還有一個更好的陵址,宜子孫,和秦王墳的風水有點相似。”

秦王就是宋太宗的弟弟趙廷美,宋太宗曾問趙普傳國的事。趙普說:“太祖已誤,陛下豈容再誤矣?”原來趙匡胤的老媽怕再出現主幼臣重,導致趙匡胤皇袍加身的事發生,故令趙匡胤傳位於趙匡義,趙匡義再傳位於趙廷美,再傳於趙匡胤的兒子趙德昭。老太太想法不錯,這樣一來都是長者為主,大宋江山就穩固了。但是現在趙匡義上位了,可趙匡胤兩個兒子德昭不得其死,德芳相繼夭絕,廷美知道趙匡義有其他想法,惶恐不安。加上這時就有大臣柴禹錫等告廷美陰謀不詭。現在再聽趙普這一句,趙匡義心裏清楚,隻要將名份定下來,自己弄得不好也會被刀光斧影加身,於是對趙廷美一貶再貶,並且羅烈了不少罪名。在這種情況下,趙廷美越加惶恐不安,最後在憂鬱中死去,這也為趙匡義將皇位傳於兒子掃清了最後一道障礙。不過趙廷美子孫興旺。因此刑中和才有此言。

雷允恭一聽好啊,真宗人丁單薄,有個興旺的陵穴那當然是一件好事。就問刑中和為什麽不用?刑中和答道:“下官擔心山石下有水。”

雷允恭不相信,這石頭下有水怎麽能看出來?於是對刑中和說道:“先帝子女少,如果內似秦王墳,可以立即使用。”

刑中和這時腸子都悔青了。本來他是擔心有人說他沒有給真宗找出好穴。畢竟這滿朝風水大師可不是他一個人,如果有人指了出來,就在這不遠處有更好的風水他不用,反而用了次穴,他輕則會貶官,重則是死罪。因此才和雷允恭商議,可沒想到雷允恭如此草率。他又說道:“山陵可不是一件小事。按行覆驗。會拖很長時間,下官怕趕不上七個月的期限。”

雷允恭這時已經驕橫慣了,他那裏聽得進去,對刑中和就說道:“你馬上將陵遷至這個上穴,我去向太後稟報。”現在他權焰遮天,這些官員那個敢逆他的意。於是改遷上穴。

雷允恭將這件事告訴了劉娥,劉娥一聽也說他太倉促了,可雷允恭抬出旺真宗子孫,劉娥也不好說什麽了。於是對他說:“你去和山陵使商議一下。”

同樣丁謂也認為過於倉促,或者認為雷允恭這是在多事。但現在他怕得罪雷允恭,所以隻是唯唯而已。雷允恭於是對劉娥奏道:“山陵使也同意了。”

這是宮中凶案還沒有發生時候的事。那時候丁謂也不是很放心,他還派了若幹親信前去查看,其中就有夏竦。但這時候也沒有什麽探測儀,隻是憑著四周地形來判斷下麵有沒有水。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些官員也沒有看出什麽奧秘,隻有夏竦一人很肯定地斷定下邊有水。但他沒有吭聲。案發後,夏竦看到劉娥對石堅的寵愛。果斷地“棄暗投明”,來到石府,並將這件事告訴了石堅。

其實最早覺得這個山陵會出問題就是石堅,他是依據曆史的記載。但現在即使得知夏竦的密報他也不敢確定,第一是曆史已經改動了不小,是不是還是曆史那個陵址他也不敢確定。其次現在沒有什麽儀器,光憑觀看四周地形就知道地下水有多深,不是很準確。況且還是在山上。葬穴也不要多深,出水的機率很小。不要說是他。就是雷允恭和丁謂也同樣抱著這種想法。如果他們知道下邊真地有水,馬上使真宗後代旺成幾十萬人他們也不會改遷這個陵址。

石堅現在聽了夏竦地話。臉上動容。如果不錯地話。正因為這個山陵出水。不但雷允恭處死。丁謂也開始下台。他問道:“山陵出水了?”

他這聲問話地聲音很小。這可是一件大事。一點也不能馬虎。更不能讓自家任何一個下人知道。

夏竦搖頭說:“石大人。沒有。”

石堅翻了一個白眼。心想沒有你找我提它做什麽。

夏竦自然明白他內心地想法。又說道:“但是我今天看到刑中和到丁相家中拜年。臉上神情不是很好看。他嘴中吞吞吐吐。丁相問他想說什麽。可他最終沒說。下官估計。恐怕山陵已經顯示了越來越多地跡象。有出水地可能。隻是現在還沒有證據。所以刑大人沒敢說。”

“哦。”石堅不由皺起眉頭。雖然現在這些官員判斷問題地辦法極不科學。這一點就如同中藥。裏麵有許多偽藥方。真地害人。特別是道家地丹藥。可是卻有很多藥方真地管用。還有針炙。可這是他穿越前科學家都沒有辦法解釋地。但有時它還真管用。

其實後來石堅才知道自己想法是錯了,因為他知道很可能這個山陵會出事,所以不願與它沾上一點邊,更沒有去看過它的地理位置。現在雷允恭和刑中和選擇的位置是在山上,可這山體本來山岩就是石灰岩組成的,山體較為鬆軟,加上滿山是樹,容易蓄水,因此山上到處是山泉和歡快流動地山溪。並且這個山陵的位置還正好在這山上起伏的一個凹宕裏,這更容易蓄水。但在風水師眼裏這可是一個龍穴之所。隻是樹木能蓄水,石頭也分軟硬,這時夏竦還不能講述出來這個道理。因此這讓石堅以為他是用一種迷信地方法在分析結果。

現在刑中和恐怕也看出了某種跡象,這才擔心。比如往下挖山石時,有水珠涔出等等。當然山陵建造這地步,已經花費了無數的人工物力,而且事關是皇帝下葬,現在就是停工他也逃不了責任。或許他還在抱著一份僥幸心理,所以最終沒有和丁謂說。

夏竦又說道:“石大人,因此下官認為要不了幾天,山陵就會出大漏子。”

說到這裏他呷了一口茶,又說道:“下官以為會有三種情況發生。一是巨型出水。這種情況他們想要掩飾都沒有辦法。二是中型出水,他們那時會重新設計,將陵墓往山體上方轉移。這樣花費大些,時間長些,但會遮掩過去。三是微型出水,那麽更好辦。隻是偷偷地在山陵下挖一個蓄水池,將山陵裏的積水導向蓄水池,再用石灰等物鋪在地下吸水,上麵蓋上大理石。這樣就會天衣無縫,等到檢查完畢,一旦封陵任誰也看不出。”

石堅也不做表態,他隻是淡淡說道:“如果雷大人真敢這樣做,他就死定了。”

夏竦說道:“豈止是雷大人。”

石堅知道他說的丁謂可也是作為山陵使的,這一次山陵真的出事。他也逃不了幹係。不過他想到丁謂卻將這隻白眼狼放在身邊,可也算倒了大黴。

夏竦又說道:“而且到現在雷監使還沒有發覺。今天丁相還開了中門,迎接雷手下的一個帖身心腹。我看到雷大人這個心腹在和丁相交談時,並無任何異常。”

石堅也早知道了此事。昨天雷允恭為了想加快速度,還親自登門向他討要炸藥。隻是石堅用這種炸藥才研發出來,還得不到具體數據,而且威力大拒絕了。他這種說法也藐似很有道理。建造山陵可不是一件開玩笑的事,每一陵室的大小方正都經過精密地計算設計,如果炸藥威力過大,炸出了範圍,拿堅粉來修補?那不是開玩笑!因此雷允恭才悻悻作罷。他如果知道現在山陵有可能會出水。自然不敢要加快速度了。當然他更不知道不是石堅不把炸藥給他,而是石堅擔心以後山陵出事時,也會牽連上自己。

夏竦又說道:“所以下官認為刑大人現在也被架在火坑上,不到出事時他是不會收手的。這樣一來石大人,掰倒奸臣的機會就來了。”

石堅聽到他說丁謂是奸臣,心中好笑,心想你不也是一個大奸臣。

這時夏竦突然臉色鄭重起來,他拱手說道:“但是石大人自己也要保重。”

說著他將在丁謂家今天聽到的話說了一遍。

石堅明白他的心意,現在他已經被帖上丁謂一黨的標簽。一旦丁謂倒台,他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因此他現在反水,指望石堅到時保他一把。可石堅出事了,他就是有苦說不出,不能說我早就將丁謂賣了,誰信?因此他現在還真不希望石堅出事。

石堅笑了笑,說:“夏大人,你請放心,本官不會有事地。這次隻是一個誘餌。否則本官會給他們機會?這隻是一群小醜。你們丁相是怕死,否則他們也沒什麽了不起。”

夏竦這才告辭。等到他離開後。紅鳶怯怯地走過來,問道:“少爺,奴婢熬的那個湯怎麽辦?那可是花了十幾兩銀子的。”

石堅頭皮麻麻地,十幾兩銀子,她放了多少鞭子在裏麵?這喝下去,今晚也不要睡覺,隻管做春夢跑馬得了。他想了想,說:“你去端給帝護衛喝吧。”

原來帝風月剛結婚沒多久。在石堅想法裏,這個湯對帝風月無疑是一個大補的東西。

紅鳶隻好領命下去。一會兒她端著一個空碗回來,紅著臉問石堅:“少爺,奴婢還等多長時間,一年或者是兩年?”

石堅看著她,心想看來她真急了。也難怪,現在這種年代,男女結婚都早,她可是二十二歲了。他想到這個小丫頭自從被自己買來,可也說得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於是拍了拍她肩膀說道:“反正時間不長的。不是我不碰你們。是我現在還在長身體。不過也許不用多長時間,我讓你們心願稍稍滿足一下。”

紅鳶臉更紅得象綢子,說:“少爺,可人家也有十五歲就成親的。”

石堅故意板起臉說:“人家是人家,你不是不知道少爺我從小就身體不好。”

他不能向這個丫頭解釋生理衛生吧,那更玄乎。

“是。”紅鳶應了一聲,她可還是不放心,眼巴巴地望著石堅。這個不長時間到底是多長?一年或者是兩年?

石堅其實知道現在自己也能“碰碰”,稍稍控製,不要太過份就是。隻是孝期未滿。還有萬一養了小孩子出來,現在公主沒有娶,劉娥雖然嘴上不會說,到時候也不會高興。

他想了想說道:“總之不會太長,也許一年,也許幾個聽到這個準音。紅鳶再也忍不住,眼角兒飄起媚意,呸了一聲說:“我才不急呢。”

“好,你不急我讓你再等上三年。”

紅鳶一聽臉色又變了起來,隻是她看到石堅說這句話臉上笑嘻嘻地,知道他在耍自己。於是象一隻樹袋熊掛在他身上,說:“少爺壞死了。”

然後才拿來真正的藥湯給石堅喝下。喝完了藥湯,石堅沒有休息,他還要想著案件。還有元昊大勝,戰爭也不會太遠,他在想著黃色火藥和各種近代武器。還有剛才和學生們交談時的靈感,他也要起草一個章程。最後還有慧地事,是應當做一個了結了。

可沒有多久,就有宮裏的太監前來下旨,說明天要百官前往皇宮朝會。不用太監說,石堅知道這是為了西夏出兵宋境的事。

到了第二天早上,石堅帶著護衛上朝,這也是沒辦法地事。現在這個組織已盯上了自己,不小心還真會有危險。但他看到帝風月精神萎靡不振。兩隻腿兒走路都在打飄,奇怪地問:“帝護衛,你怎麽了?”

聽到他這個問話,其他護衛全都大笑起來。原來帝風月和範護樂住地地方挨在一起。不知道什麽原因,帝風月昨晚回去大顯神威,幾乎是一夜金槍不倒,將他那個美婆娘殺得求饒連連,更是啼叫聲一夜沒有停息,連範護樂在隔壁也沒有睡好。一大早起來。他就在和帝風月論理。

聽到他們這麽一說,石堅頭上冷汁直冒,這個紅鳶究竟昨晚在湯汁裏放了多少鞭子?

帝風月也不傻,他也知道可能是石堅昨天賜給他湯裏有問題,現在他望著石堅,那眼神有幽怨就有多幽怨,將石堅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本來在真宗的時候,有時候新年來了還會舉行一些慶祝儀式,比如祭典什麽地。那儀式不亞於仁宗登基時的大仗。可劉娥本身是一個艱苦的人。她在皇宮裏平時不宴會群臣時。也隻穿著一身麻布衣服。現在真宗新喪,她更是什麽都免了。她這種習慣更是影響了仁宗。有史記載說仁宗是曆史上最樸素的皇帝,但這句話反過來說他也是小氣的皇帝。

群臣聚齊,劉娥在簾後卻是第一句問向石堅:“石侍郎,昨天受到驚嚇沒有?”

石堅行禮,在宋朝除了見禮以外要向皇帝叩頭,其餘時間並不需要大臣向皇帝跪頭說話。隻是到了清朝時才變成了跪頭蟲。他說道:“承蒙太後關心,昨天隻是微臣布的一個局,微臣早有準備,並沒有受到驚嚇。”

劉娥昨天就知道這是石堅有意為之。但她還是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石侍郎下次可不能這樣做。”

石堅道謝。

劉娥這才叫群臣議論昨天地邸報。

這時候曹瑋站出來說道:“啟稟太後,這是夏人虛張聲勢。雖然其子在甘州取勝,但微臣認為他們損耗也極大,現在故意以此來顯示他們的強大,這也正好,我們以此為理由,出兵靈涼,一勞永逸。”

他話音未落,立即引起一片反對聲。

劉娥又在簾後向石堅問道:“石侍郎,你有什麽看法。”

石堅答道:“微臣也不認為能夠出兵。”

這句話立即讓曹瑋生了氣。別人反對便宜也罷了,可你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奧秘。他不由火了,向石堅說道:“石大人,也是貪生怕死的人?”

得,他倆人頂真了,丁謂大樂,一副在一旁看好戲的模樣。

劉娥聽了卻不樂了。心想你能夠回京可是石堅一手保舉你的。她叫太監將一張紙遞到曹瑋手上,說:“這是石侍郎所寫的,曹大人,你看好了,石大人是不是貪生怕死的人。”

曹瑋將紙打開一看,然後沉默半晌,但是眾臣看到他臉上神情不斷地發生變化。先是愕然,然後是激動,激奮,甚至連老淚都流出來了。忽然他跪了下來,嗚嗚地哭個不停。

這下眾臣都吃驚不已,這個曹瑋一慣覺著冷靜,石堅寫了什麽東西使他變成這個樣子?

這時候趙禎開了口,說:“眾位卿家,至於石侍郎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你們可以將曹大人手中地東西拿出來看看。”

曹瑋聽了立即將這張紙交到從旁邊走過來的太監手中。當這些大臣看到紙上寫的東西時他們全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