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王牌

同樣,雷允恭在室內也是一夜無眠,各種各樣的消息向他反饋而來。特別是石堅進了皇宮,這讓他起了深深的忌憚。這個少年的才華簡直是古今以來罕見的,甚至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連孔聖人也不如。如果不是丁謂間接的害死了石堅的祖母,讓他也知道這少年並不是無所不能,甚至有些時候都能讓他懷疑這少年就是神的化身。

即使這樣,他對石堅的忌憚並沒有減輕,派出了太監對趙堇所在玉華殿繼續監視。當聽到石堅竟然在玉華殿逗留,雷允恭心中更加害怕。難道這少年竟然已經料到自己想要圖謀不詭?可既然這樣,為什麽他白天並沒有舉動,反而有心思教元儼的英王妃和趙蓉樂器?這份涵養也太深沉了吧。並且自己可以說將對皇太後死忠的幾個禁軍將領全部調了出去,他拿什麽和自己鬥?

隨著他最後一封假聖旨傳了出去以後,石堅還是沒有離開。難道他會在趙堇宮裏留宿?雖然說他基本是和趙堇就等於訂下了婚事,可這也是不允許的,畢竟趙堇還沒有到及笄的年齡。現在石堅和趙堇處在一室整夜,不管他們有沒有發生什麽,明天也會讓人抓住尾巴的。況且現在諫議大夫、通議大夫和禦史中丞還大都是丁派的人。

夜色漸深。眼看諸事俱備,隻欠東風,然而一種不妙的念頭卻在雷允恭的心頭升起。他向身邊的太監問道:“現在石侍郎有沒有離開?”

那個太監茫然地搖了搖頭。雖然他是雷允恭的心腹,然而他並不讚成雷允恭這種做法,隻是自己和雷允恭一道做了無數傷天害理的事,這才被迫拖下了水。

雷允恭又問道:“太後那邊呢?”

“雷大人,太後那邊和往常一樣,也剛剛息燈,並沒有反常的跡象。”

“聖上那邊呢?”

“聖上那邊息燈的時間也是一樣。隻是,”說到這裏他吞吞吐吐起來。

“隻是什麽?”

“隻是依照以前,聖上每到傍晚都要出來打一套太極拳,可今天和太後一樣。連個人影也沒有看到。”

“什麽?”雷允恭聽了心裏一驚。如果那樣。這明顯就是一個圈套。就等著他在往裏麵鑽。而真正地太後和聖上已經躲出宮了。所以他拜見劉娥時。沒有聽到劉娥地說話。

那個太監也知道雷允恭此時想地什麽。如果是這樣。那麽不但對雷允恭。就是對他們也是一個天大地壞消息。他又說道:“不過也不好說。今天我看到他們兩個宮裏都在煎藥。也許太後和聖上身體都有些欠安。所以兩人才沒有露麵。”聽到這裏。那個坐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地梁冠慶插言道:“雷大人。你就不要疑神疑鬼了。石侍郎也是人。隻不過他比常人聰明一點罷了。你想想。為什麽你叫魯晃和徐牧在太後窗下想試圖下藥。怎麽他到現在還沒有查出來?”

聽到此事。雷允恭臉色不由變了變。那段時間。隨著沙戒和耶律季軍派到太後寢宮地兩撥人先後被查出。那是他最難熬地時光。可是這時候突然殺出一個組織。讓這個少年轉移了視線。這時候他將魯晃和徐牧帶到了山陵。想借機將這兩人滅口。畢竟修造山陵這項巨大地工程。死一兩個不會引起別人地懷疑。可這時魯晃和徐牧這兩個小太監卻被幾個神秘人所救。

後來他才知道救這兩個人正是這個組織地人。他們利用這個要脅自己。並許諾讓自己做太師。來示圖對劉娥和趙禎不利。這個梁冠慶正是這個組織潛伏在宮裏地內線。現在他與這個組織牽線搭橋就是由他來地。這越加使他感到不安。加上山陵之事。這使他不得不謀反。

然而事情到了這時候。他卻更加害怕起來。按照時間他該出手。可始終不敢將命令發出去。

石堅現在還沒有走。這給他造成了很大地震攝。

梁冠慶看到他猶豫不決的樣子說道:“雷大人,開弦的弓,就沒有回頭的箭。”

雷允恭聽了默然。實際上他在回想劉娥對他的種種好處,現在謀反,他的心情很複雜。況且勝敗還不知道。

梁冠慶又說道:“雷大人,我還告訴你一件事,我們還有一張大牌在手。”

“哦。什麽大牌?”

梁冠慶說了一個名字。然後說道:“隻要有這張大牌在手,即使失敗了,我們也能保住性命。”

雷允恭一拍桌子說:“灑家都忘記了此事。不錯,這真是天助我也,你們地人看清楚了,她現在還在皇宮?”

“放心吧,她兩更天還出來走動過,衝著夜色歎氣。而且她身邊並沒有多少保護的人。”

“那邊好,我們這就行動。”

隨著雷允恭的一聲令下。一道煙花在皇宮裏升起。同時幾個皇宮大門悄然打開,無數士兵向皇宮湧了進去。

看到這道煙花升起。同時開封城外兩支軍隊象怒龍一樣衝向了開封城。這是兩支清一色地騎兵。其中一支正是曹瑋所帶領,他早就由劉娥轉達了石堅的安排。知道這一舉這個少年冒著極大的危險,即使事成也會讓太後著惱,可為了社稷的安危,這個少年還是選擇了這種做法。非如此,這些不安的分子不能一舉而破,朝中奸臣也不能伏首就擒。這讓他更為敬佩這少年。

當昨天傍晚接到那份聖旨時,他就知道是假聖旨。他帶著士兵是出了城,可並沒有向嵩山而行,不顧雨水還在下個不停,隱伏在一片丘陵裏,甚至連營也沒有紮,在雨水硬是淋了幾個時辰。直到三更,他才帶著士兵返回到開封城外不遠處一片樹林裏再次潛伏。此時看到這煙花,知道雷允恭終於發動了叛亂,他丟下步軍,帶著騎兵風一樣象開封城趕來。開封城共分三道城。一是外城。於祥符九年增築,事實這道城牆並沒有完全修好。如果不是石堅出現,在曆史要到神宗手上才完全峻工。曹瑋帶著的可都是最精銳的禁兵,而且他手上還有太後和趙禎的聖旨,以及兵符印信,加上他的官職。守城地士兵一是不敢阻攔。二是根本攔阻不了。曹瑋迅速在衝進了宣化門。可是到了內城朱雀門時卻受了阻。守城的軍官說他們也同樣奉了太後的聖旨,今天城內清查叛黨,不讓他們進城。

曹瑋也沒有辦法,宋朝為了使武官不能專權,對武官的分職格外嚴格。象禁兵就分為三部:侍衛親軍殿前司、侍衛親軍馬軍司和侍衛親軍步軍司,除了頭一部是屬於自己的管轄,其他兩部自己可沒權利管製調動。現在不用說,內城十門現在全部由雷允恭和丁謂親信地將軍在守城了。難道他要攻城?

一旦自己這樣做了,這高大的城牆能不能攻下來還未必可知。明天也向太後交不了旨了。

無奈之下,他轉向了另個一個城門,麗景門。

他在這裏受阻。另外一支軍隊也不好受。另外一支軍隊就是楊文廣帶領的。同樣他帶著軍隊沒有走遠。雖然他這支軍隊人數少了一點,可騎兵數量占得更多,速度也更快些。他在外城的西城門順天門就受了阻。

這時他對朱恥說道:“象這樣地距離,你能不能一箭將城上那個將軍射到?”

敢情他已經動了殺機。和曹瑋不一樣,他歲數還輕,火氣更正旺的時候。況且石堅自從發現這個組織後,許多事情都請求他參與地。他更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同時憑著石堅對自家那份尊重,他也不想石堅有任何閃失。

要是一般人還有些猶豫不決,畢竟這可是對自家人射擊。而且還是上司。但朱恥剛到宋朝,還不知道規矩,雖然他老頭子讓他們弟兄看了兵書,可沒有讓他們讀禮記之類書籍。

他拿起了弓箭,向城頭上瞄去。因為他的臂力,所以他這張弓比常人要粗大。宋朝看中士兵也就是臂力,據史記最高的士兵記錄是三百二十斤,象一些猛將更是驚人,如嶽飛的記錄是三百六十斤。這遠超過老將黃忠的記錄。但是宋朝一味著重臂力,卻忽視了機動性和準確性,其實戰時不需要這麽強大的臂力,應當攻守兼備。

在這雨夜,實際上他拿著這麽粗大地弓箭,而且因為雨水讓牛筋打滑,更失了準頭。而且因為這和平時射向靶場不同,這卻是射真人。眾將士一起看著這個從西夏回來地英雄後代。

隻見他眼睛眯成一條縫線,然後弓越拉越滿。當然在火把地照耀下。城頭上那個指揮也看到了朱恥這個動作。可他並不在意。一是這段城牆十分高大。二是朱恥還站在很遠地地方,三是朱恥還是一個毛頭小子。能將這隻箭射到城頭上就算不錯的。況且要射中人。

朱恥終於將弓拉滿到極致,周圍地士兵甚至感到弓弦似乎承受不到他巨大的力氣發出的抗議的吱吱聲。

然後箭就象一道流星飛了出去。

很快就到了城頭上,那個指揮還沒有反應過來,這隻箭正好射中他的咽喉。

楊文廣手下這幾千士兵全都發出了震天的叫好聲。

楊文廣也愛惜地在他頭上撫摸了下,說:“好箭法。”

然後衝著城頭上喊道:“本官限你們半柱香時間內打開城門,否則按照違抗聖旨,謀反罪處置,這個指揮就是你們的榜樣。”

不用半柱香,失去了首領,這些人哪裏再違抗他的命令。而且他們看到楊文廣真敢殺人,他們都在京城,知道這家人滿門忠烈,隱約已經知道了上了這個指揮的當。於是立即開門。楊文廣沒有羅嗦,立即帶人衝向了宜秋門。但這次又再次受阻。

而且駐守這個城門地指揮也聽到順天門的指揮的下場,他隻是躲在城垛裏說話。並且指責楊文廣公然射殺將官,才是真正圖謀不詭。楊文廣也和曹瑋一樣。轉向另一個城門碰碰運氣了。

此時呂夷簡正和夏竦下棋,他聽到城門上傳來的吵鬧,向夏竦問道:“夏大人,你看今天石大人能不能成功?”

夏竦落了一子,慢條絲理地說道:“如果石大人連今天都不能成功,他以後也就會更慘。”

“什麽意思?”呂夷簡問道。如果今天讓雷允恭得勢。可以想像石堅連生命也保不住了,還論以後?

夏竦說道:“今天這場布局,石大人一直站在暗處,如果這樣他還不能成功,那麽以後他更對付不了那個神秘莫測的組織。”

“你說這樣還不能將這個組織一網打盡?”

“呂大人,以這個組織的首領精明和低調神秘。他會將雞蛋放在一個藍子裏?現在他們隻是借力打力。下官認為真正的內幕人員早就撤離了這灘混水。當然,如果雷大人要是成功了,他們會有許多人重返京城。”

說到這裏,他輕呷了一口茶,說:“到呂大人走棋了。”

看到他舉重若輕的表情,呂夷簡暗自幸慶,這個人城府心思之深,難以想像,幸好石堅沒有收留。才讓自己得到。他落了一子,又問:“你地意思,如果雷大人失敗了。這個組織以後將會更加低調神秘,同時為了報仇和消除心頭大患,他們對石大人用地手段將會更加讓人難以想像。”

“不錯,下官就是這個意思。”夏竦說完,也落子一子。隨著,五更的梆子敲響了。

同時在城外一個寺廟裏,一個少女麵前正坐著幾個老者。這些老者看著京城,聽著那些吵雜的聲音,臉上是一臉的興奮。

可是這個少婦卻說道:“不是我打擾你們的自信。這一次你們成功地希望並不大。趕緊準備後事善了吧。”

“不會吧,公主,隻要片刻功夫,隻要擊殺劉娥和那個小皇帝,宋朝的朝廷就全部亂了。那時候就是你表演的時候。”

那個少婦卻搖著頭說:“一是我告訴你們,對於這個人我到現在也無法把握,他的心機之深遠不是你們所想像地。而且他對朝廷地忠心更是連劉娥都無法想像。隻要他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可以想像我地下場。還有今天我從那個少年的琴音裏聽到了錚錚地戰意。恐怕他早就準備好了,這隻是他布的一個坑。就等著你們跳。我隻有將他拖到傍晚,這是我所能盡的最大努力。”

“既然這樣,為什麽你還同意我們發動?”

“凡事總要試試。不試就永遠沒有成功希望。”說到這裏,她眼睛望著遠方開始泛魚白色地天際,眼中卻是充滿了憂慮。

這道煙花也將石堅驚醒。他拿出了一件東西,燃放起來。其實這隻是一個三連響的鞭炮。

可是隨著這三聲響聲完畢,同樣從趙禎和劉娥、楊太妃以及趙堇這個宮裏,也湧出許多禁兵。

在趙堇宮裏這個禁兵統領正是那個朱曆。他不用石堅吩咐,立即派人占住這個宮殿院牆以及所有要道。

石堅對他說道:“叫睿成宮、慈壽殿(注)、慈德宮的將士全向這邊聚合。”一會兒。隨著這三班將士向這邊聚攏。喊殺聲也向邊靠近。

站在玉華殿的三樓頂上,石堅和趙堇將遠處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在火把的照耀下。有許多禁兵圍住這三撥人馬廝殺。隻是讓趙堇擔心地看到,這三撥人馬中間卻有趙禎和劉娥以及楊太妃的車輦。

她問道:“我哥哥和母後還沒有走?”

石堅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擔心。

可他突然一愣,大聲向身邊的一老太監問道:“李婉儀呢?”

他問的這個人可重要了。這個李婉儀就是仁宗地親生母親。她也就是李宸妃,杭州人,本為是劉娥的待婢,因為得到真宗的寵幸,生下仁宗,可被劉娥抱去收養。到現在仁宗還不知道這個秘密,可石堅知道啊。不要說石堅知道,這宮裏所有的老太監全部知道,可就沒有一個人敢說。

那個老太監也是一個忠心的人,他立即冒著危險出去打探,一會兒回來稟報,說李婉儀還在皇宮裏。可讓雷允恭的人將她所住的宮殿封了起來。

石堅沒想到劉娥居然沒有把李宸妃帶走,他也立即明白了劉娥的用意,她這是在借刀殺人。可是現在自己在皇宮裏,以後仁宗要是得知真相,也要怪罪自己保護不力的。想到這裏他汗就滴了下來。

注:前者是皇上所住東宮,後者是太後所住後宮。但這兩個宮殿名字都是後來所賜,原名沒辦法考證,暫用。有大大指正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