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匕現
嘯的西北風吹來,帶著肅殺蕭瑟。
種世衡和李若穀站在鄱陽湖的湖口。作為中國最大的淡水湖,但也有明顯的季節性。在雨季時水勢汪洋,但在旱季許多地方**出來,似乎鄱陽湖都快成了幾條河流。
現在正是隆冬季節,河麵開始變得狹窄起來,大量的灘塗露了出來,上麵有白蘆萎黃,湖瑟瑟,許多來自古斯、高麗、契丹、女真的候鳥在這裏翔集,萬鳥喧嘩,景象頗為壯觀。
也因為湖麵變得狹窄起來,所以叛亂的南康軍才得以順利渡過鄱陽湖口。當然這也是相比於水連一片,水枯一線這種中國少有的淡水湖的特一奇觀,可鄱陽湖的湖口還是水勢浩大,波濤洶湧,水麵蒼茫。
看著鄱陽湖,這種壯觀的景象,李若穀吟道:“浪動灌嬰井,潯陽江上風。開帆入天鏡,直向彭湖東。落影轉疏雨,晴雲散遠空。名山發佳興,清賞亦何窮。石鏡掛遙月,香爐滅彩虹。相思俱對此,舉目與君同。”
種世衡微微一,雖然這個李若穀性格豪氣,可還是脫不了文人的底子,與那個風華絕代的青年相比,他還是多了一份矯作。
隔著這條湖口,可以看到岸的叛黨們正在修建一道工事,那是由無數的毛竹與鬆木搭建的柵欄。顯然,麵對著正規的宋朝大軍,還是西北名將種世衡率領的,他們也有些害怕。
李若穀問道:“將軍,我們什麽時候發起攻擊?”
種世衡再次一笑,他從李若穀臉看到了一份急切,他能理解可能這些官員都多少受到石堅的一點影響,因此想立功心切。不過這一點讓他很喜歡看這一次朝廷派了他前來,實際上朝廷已經將他劃到了武官的一類,因此在話語權上還不如李若穀。也幸好這個李若穀心胸總算不壞,如果遇到夏竦那樣的人隨手亂安排,那麽種世衡反而會很頭痛。
這也就是宋製最大的點文官指揮武官,如果平時也就算了,一旦遇到戰爭也這麽玩幾個文官會打仗。或者打一個比喻,象踢足球,用經理來幹涉教練的戰術,那麽最後足球隊的成績有幾個會好者說有幾個俱樂部的經理會比教練更懂得戰術,那麽要教練有什麽用?
種世衡說道:“李大。你看看對岸有幾個叛軍是一定要該殺地?”
本來種世衡執政時就愛惜百姓。再上跟在石堅後麵。也學了石堅地那種思考方式。所以才有此問。
這句話地意思很好明白因為是交子加上無良地商人。造成整個市場混亂因此有許多百姓嗷嗷待哺。加上天理教地~動後才走上這條道路地。有地百姓那簡直就是叛軍強行拉入叛亂中地。還有地百姓因為也參加了哄搶地行列害怕所以才加入這一行列地。應當仲簡開地那個頭太惡劣了。不該殺那麽多人。這讓百姓一旦得知。更害怕。
因此這十幾萬叛軍中。真正一心想要造反地不過超過一萬人。如果不進行輒別。將這些百姓全部處死。因為他們全部是青壯年。那麽對於整個江南將是一場災難。
可是不處理他們。或者不對他們平亂。那麽叛亂地勢頭必將越來越大。所以李若穀明白他地意思。還是麵露惑。
種世衡微微一笑。但這笑容裏露出自信。說道:“李大人。放心。一旦石大人回到朝廷後。那麽交子地危機將會立即解決。也就是百姓將再無後顧之憂。那麽他們就不會參加叛亂。或者說沒有民心地支持。那麽這群人隻是一群土狗野雞!老夫自當手到擒來!”
江寧的事情傳來,種世衡既然知道石堅安排了後著,那麽他也將會在不久後,趕回中原。對於這個青年,他有著強烈的信任。從陝西他一次次地表演的那種種神奇,就在種世衡心中留下一種不滅的的映像。甚至種世衡都認為這世界上就沒有什麽能難倒石堅的。
想到石堅,種世衡嘴角露出了微笑。當初他才到陝西時,嘴角還掛著一層絨毛,可現在轉眼間都成了一個飽經風霜的青年。再想到江寧府城牆上,楊偕推出了石堅的木像,種世衡清楚,如果不是這一手妙手偶得,那麽城牆下的叛軍還未必會發生混亂,最後不得不退卻。
別看隻是一個木橡,可就是這個不說話的木像,對叛軍的影響都很巨大。難道那個教主就沒有想過,一旦石堅真人回來,她拿什麽與石堅鬥?
他又說道:“因此現在本官隻有等,一旦石大人回來之時,也就是本官發起總攻之日!”
梅道嘉站在趙禎的龍椅下麵,還用眼睛看著那個椅子上那個青年,在這個青年的眼裏有一種叫做渴望的心情。梅道嘉甚至還偷偷地用眼睛看著後麵那個珠簾,他知道就是那個珠簾後的大人物,或者整個大宋最尊貴的人物,一次次將石堅排擠。他還在心裏麵惡意地想:為什麽你這麽老了,還不死。
他們都是石堅的嫡係,而且受到正宗的儒家文化影響很小,因此他們的想法也與普通官員不一樣,他們某種程度也受到石堅影響,凡事會從整個大宋的利益考慮。當然劉娥一死,小趙禎親政,不要說他與石堅的亦師亦友的關係,就憑石堅數次對趙禎的點撥,也會對石堅信任,況且相比劉娥,小皇帝的心胸也更為開闊。
當然這隻是他內心的想法,可不敢向外人透露,如果說出來,他會立即推到午門外,讓劊子手處死。
他說道:“皇上為何有此一問?”
因為張士遜用的八百裏加急,所以到現在梅道嘉的機速房還沒有得知江寧府的情況。趙禎方才想起來,到現在他還不知道。於是將張士遜寫的奏折叫太監遞到他手上。
梅道嘉皺著眉頭問道:“為什麽張大人,沒有將那個王爺審問出來?”
雖然石堅寫了密信,讓他對克己至整個趙匡胤與趙廷美的後人進行嚴密的監視。可這些人身份都尊貴,不要說他是劉娥如沒有證據,也不敢動他們。想想當初,趙匡義為了迫害趙廷美,偽造了那麽多證據,連他不是朕的親弟弟的話都說出來了可見一斑。
因此梅道嘉隻有派人監視,可什麽辦法也沒有。
蔡齊替趙禎回答道:“也許是這兩個邪教的長老級別不高,還沒有資格和見到這個王爺。”
不要說梅道嘉是整個朝廷都在想出各種辦法找出這個王爺。前段時間連元儼都曾懷和在暗中盤查過,但沒有半點收獲。
但蔡齊的話卻是說到正題上,整個天理教知道這個王爺的,也不過數人。而這些人現在都是李織的貼身心腹且為了他們的安全,這些人都在外麵居無定所。
就是想抓也無從抓起。
他們的家人來威脅他們,也未必有用,就是將他們他們會前來自投羅網送死?
梅道嘉說道:“石大人是留下了三個安排,恕臣與石大人為了防止泄露有向皇上與太後稟報。”
現在事情關急,否則石堅與梅道嘉這種行為都是嚴重地逾製了要是在平時,輕則罷官則都有可能進大獄。當然現在也沒有人敢有這想法了,什麽叫事急從權!現在馬上連整整大宋都在搖搖俗墜什麽製,就是孔夫子複生,也不敢有所進諫。
事實就連坐在簾後的劉娥也能理解,畢竟還有一個什麽王爺,這些人平時連宮也常進來,弄得不好,連宮裏的太監中都有他們的親信。不看到真宗死後不久的那場叛亂?因此不能說,一說那些安排就不靈了。這也是為朝廷好,他也沒有在皇宮安放炸藥。
不過這種做法,等到平亂後,還是要批評的,這個頭不能開。
但也是平亂後,在不能說,怕傷了石堅的心。
趙禎一揮手,說:“朕恕你們罪,請說。”
趙禎真的有急了,一個花團簇簇的江山轉眼間就成了這個樣子。他連請都說了出來。
梅道嘉說道:“啟稟賦皇上太後,石人曾留言,說過,如果邪教動亂,有兩個地方勢在必得。一是江寧府,二是京城。”
這個好明白,江寧府是唐故都,如果讓李織得手,那麽叛黨的士氣將會大振。至於京城就更不要說了。如果京城失守,連小皇上與老太後的性命都有可能堪憂,甚至可以說,隻要拿下京城,也就等於拿下了一大半的大宋。
“因此他囑咐臣在健時候向皇上進言,這次就是皇上不召見微臣,微臣聽到消息也要寫奏本上報朝廷。”
這更是沒有辦法,如果事情不到了燒眉毛的地步,梅道嘉就是進言了,也會讓劉娥懷疑,你們沒有事情做,一個大洋島,一個在京城,還要串通,你們想做什麽?
眾臣會意,連劉娥在簾後臉上也微微有些發燙。正因為她的猜忌,使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不然這件事早就可以防患未燃,而且也省去梅道嘉少繞許多圈子。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怕打草驚蛇,因為石大人已經有了一個懷的對象。”
“哦,是誰?”趙禎興衝衝地站起來,如果能夠將這個人拿下,那麽京城的隱患必除。
梅道嘉繼續說道:“可是微臣沒有用,沒有找出他的證據。”
說著他遞上一張紙,趙禎都沒有經過太監,直接從龍椅上跑下來,接過,打開一看,上麵隻寫著兩個大字:克己。
“怎麽是他!”趙禎憤怒地說道。
他這是有原因的。相比於心狠心辣的太宗,真宗心腸就軟了許多,因為他知道當年的內幕,對趙匡胤與趙廷美的後人都大加封賞。後來這兩家枝盛葉茂也因為如此。同樣,無論是劉娥還是宋仁宗本人,也對他們兩家盡心撫慰。特別是這個克己與克兄弟,後者曾特允他出入禁中侍學,也就是陪著趙禎一道讀書,享有這榮光的宗室世子並不是很多。連他也聽過石堅講解的幾課。克己年長,但同樣,無論是真宗還是趙禎,對他也不錯。因為克己寫過一篇《雅樂圖》,真宗還在大清樓侍宴。
這弟兄兩人在京城風評極佳。也因為如此,石堅聽到克己在江寧府的舉動後,反而懷起來。事情反常即為妖,而且江寧府也是一個敏感的地方。
這弟兄倆人還與石堅來往過,克己善琴,克善書,連趙禎喜歡一手飛白,也親自評論,如果論宗室子弟,書法中包括他自己在內都不如克。因此這倆人還向石堅請教過琴技與書法,不過前者是想學那個小提琴,後者是心悅誠服的學習書法。
梅道嘉說道:“皇上,人心難測,知人知麵難知心,但這是出自石大人之手,他不會無風起浪的。”
趙禎立即道:“來人!”
可他話沒有說完,立即被梅道嘉阻止:“皇上,沒有證據,無法抓捕。”
梅道嘉這都不是為了趙禎著想,而是為了石堅著想,如果弄錯了,那麽石堅的後果不堪設想,這可是汙蔑朝中的宗室子弟。罪名不輕。
“而且石大人說過,如果到了這種地步,請皇上與太後不必掛念。京城外禁軍雖然眾多,可更忠心皇上,相比於江寧的地方軍隊,更難收買。否則天聖初年的叛亂,都會出現大量的禁軍參加了。”
聽了這話,所有人眼裏一亮,那一年的情況雖然沒有現在危急,可是在皇宮中發難。如果禁軍中有大量的叛徒,那麽那時候也該暴露身形了。
而且京城的禁軍不象地方上的駐軍,就是這時候待遇也比地方上的軍隊優厚得多。而且他們還經過石堅的所謂忠於國家的洗腦,那些秀才們沒有事做,就到軍營裏給他們上課。其中還有許多狂熱的民族主義者。
“因此石大人說叛黨不會很多,如果他們想要得逞,必然暴起發難,所以石大人說,隻要命令他們不準隨意出動,安心呆在軍營,而且進行大量的的換防,以及將他們的將領相互調換,將所有的布署打亂,就是他們想要動亂也動不起來。”
他說的意思就是將京城周圍所有的軍隊調動,原來駐守在甲地,換到了乙地,駐守在乙地的換到丙地。而且連軍營中的統領也全部進行調換。這樣他們想要串連都不可能。軍隊動亂可怕的不是幾個小兵動亂,而是中級軍官動亂,他們一指揮就是幾百人甚至上千人,而且還有大量的心腹。辛~革命能夠成功,正是如此。
當然,這也寄托在京城的禁軍不象江寧那樣潰爛,如果象江寧府那樣,怎麽換也於事無補。
正說著,外麵有太監稟報,說機速房有探子在皇宮前說要見梅道嘉與皇上,有大事發生了。
聽到大事,所有大臣臉上都露出驚慌的神情,趙禎讓他立即進來。
這個大殿上的所有人尊貴無比,可那個探子也不管了,他氣喘籲籲地說:“不好了,小候爺進了城東的禁軍大營了!”
不用說,小候爺指的就是克己。
梅道嘉臉色一變,他不但在情報上出色,同時軍事上也有眼光,他立即說道:“皇上,立即將城門關上,然後勒令各個禁軍大營不準走動隨時聽候調動,再下旨讓士兵緊急保衛皇宮!”
事情緊急,梅道嘉也顧不得這將帶給京城多大的紛擾,和怎樣的後果。
這一年的臘月初,京城的動亂猛然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