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一地碎牙,滿街民乞

當石堅敲掉第六個大臣的碎牙時,終於有許多大臣反應過來,象薛奎他們開始勸阻。

消消氣,其實一個個很擔心,石堅這一次不是化解矛盾,而是更加將矛盾激化,尖銳化。關健到現在他們都想不明白,石堅將這個天都戳破了一個大洞,後麵怎麽彌補。

老太太也快成了羊顛瘋,也不顧得失儀了,看到大臣們將石堅拉下來,從簾後走了出來,對石堅說:“好,石不移,你有本事,我們大宋離你就沒有辦法過了,來人啊,把玉璽拿來,哀家要禪位。”

連禪位都出來了,可禪給誰?趙禎,也不用禪位啊,本來玉璽就在他手上,難道是石堅。今天確實讓石堅逼得太狠了,一邊說著一連一大把眼淚直流,就要搶石堅手上的靈牌,還說道:“先帝啊,這就是你看中的大臣,哀家也不活了。”

要撞大殿上的柱子,被太監與大臣連忙拉住。

元儼也低聲道:“女婿啊,今天做過頭哪。”

石堅搖頭,低聲道:“放心,分寸我能拿得住。”

然後再次說道:“太後,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連宋癢都跑過來,說道:“石大人,省一句吧。”

自從宋癢進入朝堂之後,他與石堅另兩個結拜兄弟不同,無論是在工部主持火器研發的曾公亮,還有開始小荷暫露頭角的富弼,他一直沒有多少曲折,擢大理評事、同判襄州,沒有多久遷太子中允、直史館,然後擔任三司戶部判官、同修起居主,再遷左正言。

他與他的弟弟宋祁都以文.學名震天下,但弟兄倆一對比,似乎再一次映證了石堅的眼力。在文學上宋祁比他的哥哥還要強上一籌,可是宋癢行事穩重,生活質樸,雖然才歲數也不是很大,卻有了一番長者風範。可是宋祁舉止輕佻,而且生活鋪張浪費,特別是夜夜無ji不歡。

可宋癢這幾年卻同樣也不好過。.如果說關係,他是石堅的結拜大哥,可是某些方麵與呂夷簡關係也不錯。因此他左右為難,於是他幹脆選擇了沉默。當然他不知道,曆史上,他一生中有兩個人對他嚴重攻擊過,一個就是被石堅打得現在東西南北找不著的李淑,一個就是呂夷簡。隻是現在宋癢沒有多大的權利,所以呂夷簡采取了拉攏的態度。

石堅答道:“我做事,你不相信?”

實際上石堅真不想這樣做,可.不這樣做,將矛盾提前揭開,任由呂夷簡他們胡鬧下去,不但現在的朝政擾亂,還有可能對他下黑手,包括一幹直臣,當作自己一黨如薛奎、蔡齊,甚至連一班小青年,包拯、餘靖、富弼他們都要下手,而且因為他們資曆淺,整起來都有可能往死裏整。這回將事情公開,他們以後反而會有所顧忌,比如將蔡齊下放,老百姓就會議論,這是奸臣要害忠臣了。直臣不倒,朝綱就不會太敗壞到哪裏去。

還有老太太,不提醒,最後還不知道將宋朝帶向何.方。就是在這班小人挑撥下,特別她感到自己不行時,為了以後小皇帝不被自己“迷惑”,都會象對嶽飛一樣下手。

要我學嶽飛,我才不會這樣傻。

為國為民,也為自己,必須大鬧這麽一回,雖然說出.來有些失儀,但一旦傳出,天下百姓都知道自己也逼到了極點,反過來也是一種自保的方式。同時,他現在做事,也因為屢屢的事情發生,性格也開始變得激烈強硬起來,因此才選擇了這種極端的做法。

石堅對著劉娥說道:“臣這樣做,雖然很悖逆。”

聽到他這一句話,所有大臣都放鬆了一口氣,石.堅這是要收了。隻是石堅在心裏歎惜一聲,剛才他也看到,如果他借機強行逼劉娥還政,就連蔡齊都未必同意他這種做法。其實他從昨天到現在不止一次動過這心思,可最終沒有動。因為隻是時間稍晚一點,不必要背上這個罵名。至少劉娥雖然信任呂夷簡,可生活也算樸素,在民間映像中沒有大惡。一旦他這麽做了,與曹操之流也就沒有什麽區別了。

劉娥也鬆一口.氣,真怕了。如果石堅逼她還政,今天她未必保得住手中的權利,現在石堅這句話終於讓她聽出了有轉回的餘地,於是再次哭道:“悖逆,諸位愛卿,你看看,他把我們孤兒寡母的當作什麽人了,漢獻帝與董太後都比我們遭遇好。”

(今天加精時,看了一下書評,其實現在很少看書評了,這本書其實議論了一些時政,加上我也不是一個喜歡欲所欲為的人,所以一些人罵得惡毒,有人說主角這樣做逆天,但考慮一下小石現在,確實手中掌握資源很多,如果小石這樣做,在劉娥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她的心理隻會是害怕。我不喜歡吵架,這場朝爭寫得頗費了一番心血,寫得極慢,不過下麵寫到小石堅與耶律燾蓉角牛,攻幽雲十六州,軍事上的內容,應當更爽一點)

她還成了董太後了,那麽石堅是董卓,還是曹操?

石堅歎氣,說道:“太後,臣是什麽樣的人,天下百姓眼睛雪亮,就是朝中大臣同樣也清楚。故將大有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以謀焉,則就之。其尊德樂道,不如是,不足與有為也。故湯之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王。恒公之於管仲,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霸。今天下地醜德齊,莫難相尚,無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湯之於伊尹,恒公之於管仲,則不敢召。管仲且猶不可召,而況不為管仲者乎?”

這是孟子中的一段。大意就是大有為的君主,必定有他所不敢召喚的臣子。如果有什麽事必須恭恭敬敬地登門拜訪他,跟他學習,用這樣的態度,才使他們為臣子。不要說伊尹了,就連管仲,恒公都不敢召喚。

其實石堅現在所做的一切,未必比得上伊尹,但肯定勝過了管仲。這樣一比,我做了這樣的事情,現在讓你開口想謀反,閉口想篡位。你是怎樣對待賢臣的?

一句話問得劉娥默不作聲。

這不是石堅語錄,而是孟子所言,如何辨?

石堅再次歎息,他看著李淑說道:“子曰,吾以子異之問,曾由與求之問,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曰,然則從之者與?子曰,弑父與君,亦不從也?”

這是《論語》中的一段對話,季子然與孔子的對答,也正是李淑說的論篤是與,君子者乎?那一句後麵的內容。大意是我以為你問的是什麽人,原來是仲由與冉求,所謂大臣,據德事君,如果行不通,就辭職不幹了吧。季子然又問,那麽他們完全聽從君主的主張嗎?孔子說殺害父親與君王的事,他們也不會做的。

這是很著名的一句,典定了以後大臣的典範,以道事君,用之則行,舍之則藏,不可則止。在這裏要注意一點,這時候父親的排名還在君主之上。

“其實如果太後不喜歡我,我也可以不做任何官職。你們不必要猜測太後的意旨,來潑我的髒水。寒了我的心,沒有事,不要寒了天下所有百姓與有功之臣的心。或者我問你們幾件事,三年之內,誰能將幽雲十六州守回?”

這是問武功。可是這宋朝的官員或者將士,最害怕的就是契丹,別說收回幽雲十六州,就在大宋境內,也沒有幾個人敢說擊敗契丹人。

“請問你們誰能在一年之內,為國庫再增五億貫交子?”

這是問治理國家經濟的本事,更沒有人敢回答,在他們看來,現在一年稅收達到三億貫,就已經是曆史上從來沒有過的太平盛世。憑空變出五億貫,不如將自己家中變出五百萬貫吧。

“或者再創立一門學科,研通經義?”

這是談學問。且不說石堅的格物算術,就是他的文學,經義,也沒有人敢說比他好。不然怎麽稱為天下第一才子?

石堅再次歎息:“既無能,於是嫉妒,仇恨,用這些不入流的計謀迫害我。當真我不會智謀,隻是大家在一起朝堂上共事,團結一致,將這個朝廷變得強大而已。我不想這樣做,難道你們的智慧還勝過元昊不成?太後,你不想大宋在你手中超過曆史上任何一個朝代?不能帶這個頭。”

石堅開始收網了,不然怎的,他隻能捧著一個牌位,這個權利還是劉娥賜予他的,可是劉娥監國,那是真正的真宗遺詔,不占理。

“但我飽讀詩書,不應當用這種激烈的方式,來化解這一矛盾。因此臣有錯,有大錯。”說到這裏,他從懷中將印符掏出來,遞到趙禎手上,然後脫下官服說道:“以宰相之位,當為天下作出榜樣,可現在臣再三地忤逆太後,這個宰相之位不能再呆下去。”

此時他脫下官服,裏麵還是一襲白袍,說完後,一個人也沒有打招呼,走出大殿,一邊走一邊拍手說:

“何瓊佩之偃蹇兮,眾薆然而蔽之;惟此黨人之不諒兮,恐嫉妒而折之;時繽紛其變易兮,又何可以淹留;蘭芷變而不芳兮,荃蕙化而為茅;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豈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餘既以蘭為可侍兮,羌無實而容長;委厥美以從俗兮,苟得列乎眾芳;椒專佞以慢韜兮,樧又欲充夫佩幃;既幹進而務入兮,又何芳之能祗;固時俗之流從兮,又孰能無變化;

亂曰:已矣哉,國無人莫我知兮,又何懷乎故都;既莫足為美政兮,吾將從彭鹹之所居。”

這是《詩經》中後麵幾段,大意是我的品性如同瓊佩一樣瑰麗,可小人嫉恨想把它毀壞沾汙。現在我不願跟隨這群小人隨波逐流,那怎麽辦呢,隻好學著彭鹹一樣,去投江自盡。

聽到他念這首詩時,所有大臣臉上驚慌失措,如果石堅今天自盡,不用說朝廷少了一個無可估量的棟梁之材,而且還會讓一些潛伏的敵人,借機發難。到時候這個大宋很有可能再次演變成去年那種局麵。可那時候再想找第二個石堅解決困難,到哪裏找去。

實際上現在大殿混亂之極。有的大臣忙著安慰劉娥,有的想衝出宮去攔截石堅,還有的正在地下找牙齒。

元儼衝著兩邊的侍衛說道:“你們還不快保護石大人,如果石大人出了一點差錯,本王就拿你們是問!”

於是又有許多護衛衝出宮去,追石堅去了。

元儼這才說道:“各位各安本位,象什麽話!”

這時候說象什麽話,剛才怎麽不說?但這一聲還真管用,大臣這才停息。但這一場風波並沒有平息。後麵將會引發許多變化。還有的大臣不住地向外張望,擔心石堅。

元儼又說道:“各位這回沒有話說了吧,他現在辭了相位,也足以懲戒他剛才的言語與舉動了吧?”

宋朝不殺士大夫,就是朝廷追究下來,也不過貶石堅的官職與流放。況且他還用了尹霍的名義做出剛才的舉動的。可關健都知道,石堅對官職不再乎。許多大臣心中不平,但無可奈何。怎麽辦?將他處死?暗中處死,未必找出有這樣一個有智謀的人,如果明處,就憑剛才石堅的舉動,最多說他狂妄,不守臣禮,也不能定死罪。

其實都知道他不在乎官職了,何必擔心他的野心。事實許多人心裏麵清楚,如呂夷簡,或者李淑,隻是石堅礙了他們的事,這才利用劉娥的疑心汙陷。

元儼轉向劉娥說道:“要麽不用,象你這樣用人,就是諸葛亮也會忍無可忍,這不是在考研大臣的忠心與耐心,而是存心叫人家憤怒。這是石不移,如果是我,早就反了,或者撒手不做了。況且你把史書翻翻,象石不移這樣的大臣,自古有幾人,如果是賢主,那一個不把他當作稀世珍寶來珍惜。那有你這樣用人的?”

“太後,你跟我出宮來瞧瞧。還有你們大臣,也一起出來看看。”

說著,帶著頭,走出宮外。

石堅將相權交出來了,劉娥心病了了一塊,腦子也清醒了,雖然今天石堅做得太過份,可是自己同樣也有錯誤地方。於是跟著元儼,走出宮外。

這時候天氣都到了傍晚時分,這一堂轟轟烈烈的朝爭,用了好幾個時辰的辰光。外麵雪花下得更大,象鵝毛一樣,飄飛下來。

然而他們看到了驚人的一幕,寬大的禦街上跪滿了百姓,黑壓壓地望不到邊際,而且他們在雪地裏跪下了好外,身體外麵衣服上都積滿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