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變異
馬尾琴的琴音悠揚地響起。帳蓬裏有幾個烏古少女在跳著舞蹈,還洋溢著馬奶酒與烤羊肉的香味。
這也是所有室韋人招呼尊貴客人的方式,請客人吃最好的羊肉,喝最好的馬奶酒,還有部族裏最漂亮的少女為客人表演舞蹈。
帳蓬中間生著一個大火盆,外麵寒風淒鳴,大雪翻飛,帳內因為這個大火盆裏,不斷發出嗶啪的木炭爆裂聲,而使整個帳蓬溫暖如春。幾個烏古少女也沒有宋朝那些漂亮的少女皮膚白晰,可臉上帶著健康的紅暈,在火花的照耀下,別有一番風韻。
這裏屬於烏古最西北邊的一個部族。在烏古象這樣的部族有好幾十個,有大有小,若別溫隻是其中一個規模算中上等的部族之一,但現在不是,現在的若別溫規模很大。在它的東邊就是海勒水(呼倫湖的北邊,今天已消失或改道),南邊就是栲栲濼(呼倫湖)。豐富的水資源,讓這裏帶來了豐美的牧場,後來因為雜糧。在這片地形在四周嚴缺水的環境下,更顯得重要。
匹夫無罪,懷璧之罪。也因為如此,這裏也是一個四戰之地,經常有別的部族來覬覦,有時候是來自萌古的,有時候來自敵烈的,有時候來自茶劄剌的,還有時候來自烏古自己內部的。這也是倚居著這麽獨天獨厚的地理環境,若別溫一直沒有發展起的原因。但常年的征戰,使得若別溫的戰士十分勇敢,在近百年內,他們四次被趕出這個地方,四次奪了回來。
胡煦看著帳內體格強壯的若別溫大漢,如果不是多次來到這裏,他也不理解石堅的分化政策。他曾親眼看到三個若別溫大漢,使用原始的鐵矛,與一個成年的黑瞎子格鬥,最後將這個七八百斤重的黑瞎子活活殺死。其他的若別溫大漢全部站在一旁看熱鬧,他近前一看,這三個大漢嘴上連胡須還沒有長齊,一問才知道,這等於是一個成人儀式。
他曾身邊一個若別溫的戰士:“不怕出意外?他們的歲數還很小啊。”
雖然羨慕南人的手巧與智慧,可聽了胡煦這句話,這個若別溫大漢眼裏還露出卑視的眼光,連回答都沒有了。懶得回答,這一關都過不了。成人後如何在這大草原上立足。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石堅為什麽在他們前來這裏時,說了一句話,治理這個地方,必須讓他們同化,還有一條,殺光。不能象漢唐那樣,臣服了就算了,不臣服就打,打完了讓另一個臣服的接管,要不了多久,一頭新狼再次產生,永遠也打不完。
胡煦在想著心思,若別溫的首領赤脫脫站了起來。但現在他已經換了一個名字,薩哈達,勇敢的獵人,烏古的傳奇人物。十幾年前,躲避仇殺,從阻卜來到烏古,讓當時的烏古首領艾彥擄獲,以後跟隨艾彥多次征戰。
薩哈達在若別溫部落裏。不算最強悍的戰士。然而他有著狡猾的直覺,一次次用計謀擊敗了來犯的敵人,漸漸得到了艾彥的重視。幾年前,艾彥將自己美麗的女兒,草原上的珍珠塔娜嫁給了薩哈達。後來艾彥戰死,薩哈達被眾人推舉,繼承了統領的位置。
在他的治下數年,若別溫才是真正強盛的時期,他曾經帶著族人發動了數次戰爭,幾乎完勝。前後共擄獲了三千多名草原上的牧民。現在若別溫有族眾近五千人,戰士達到一千五百人,成為烏古內部獨一無二的大部族。一直發展到現在,四周的各個部族不敢再覬覦事小,反過來,都在防備著這個狡猾的狐狸,隨時反咬他們。
因為他神出鬼沒的戰術,以及凶悍記仇的作風,他本來的名字,被人忘記,反而都將他的外號,當成了他的本名,薩哈達,勇敢的獵人,其他的部族隻是他眼裏的獵物而已!
可是真相呢?
真相,赤脫脫卻是一個宋人,而且還是石堅重要的一個蛾子!
石堅當時為了打進契丹外圍各部,曾經派出近十名的蛾子,這都是他在京城找出來的,一半是漢人。一半是遊牧民族的人,後來來到京城定居。石堅在中間找了幾個可靠的遊牧民族的後代,這近十個都受過一些簡單的語言訓練,還有石堅親自教導了一些軍事知識,赤脫脫之所以一次次勝利,也是因為石堅的教導才有今天這地步。然後放飛出去。但真正成功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成了阻卜部,成為一個長老,被稱為米那拿洛(智慧的意思),在這個部族中擁有很大的決策權。
但還沒有這個赤脫脫成功。赤脫脫現在掌管著幾千族眾的生殺大權,手裏還有一千多強壯的戰士,就是在整個烏古也有很大的發言權。
而且赤脫脫一開始也不是準備進入若別溫的,他的目標是進入敵烈某部。陰差陽錯之下,被艾彥俘獲,隻好為艾彥效忠了。在中間還是產生了一些問題。有可能草原上的所有韃靼都發源於室韋。但這中間有一個不斷融會貫通的過程,在他們不斷向南遷移中,吸收了其他部族的百姓,各個部族語言都不相似,就連同一個烏古、敵烈等大部族的內部,因為也分成各個小部族,語言也有很大的差異。象烏古、萌古與敵烈這一帶的語言,也更接近後世的蒙古語。聽到艾彥的發問,赤脫脫用了仇殺搪塞了。
赤脫脫成功的原因。一是本人強悍,二是他本身就是遊牧民族的後代,相貌與風俗上沒有大的差異,不讓這些遊牧民族的族民反感。三就是這時候北方的遊牧民族還不是很開化,如果缺少了契丹人的指揮,他們的作戰方式還是一種本能的直覺在作戰。這讓赤脫脫從石堅哪裏學來的一通半通的軍事知識得到發揮。這也是這些部族遭受契丹壓迫的原因。想想看,這些部族戰士比契丹人更凶悍,人數並不少多少。一旦結合起來,有一個雄才大略的人指揮他們,契丹怎可能會是他們對手?
當然,契丹也不笨。一是挑唆他們自相殘殺。第二個辦法,就是不斷地用武力,將一些大部族的族民遷移,使他們的勢力變小。這還是一種治標的辦法。不減少人口基數,不同化,最後遷到哪裏?漢人的五胡亂華事例擺在哪裏了!
還有一點,就是缺少兵器,連鐵器同樣也缺少,最初,漢人的一口鐵鍋運到草原深處,可以換到一頭肥碩的綿羊。直到大航海的出現,宋人發現了大量的鐵礦,這種局麵才逐漸改變過來。但也好不到哪裏。可赤脫脫不一樣,在石堅的授意下,有意無意地將一些宋朝淘汰下來的兵器運到若別溫。這也是赤脫脫戰無不勝的另一個原因。
而且他還主動向一些大部族低頭示好,部族大了啃不動我服軟。啃得動不客氣直接吞掉,壯大了再找你們算帳。
至於其他的蛾子,雖然他們同樣身手不錯,可都犧牲了。
不是石堅告訴了胡煦的真相,並派他與赤脫脫正式聯係,連胡煦做夢也想不起,栲栲濼威名遠揚的薩哈達竟然是蛾子。
赤脫脫說道:“從遙遠的南方而來的尊貴客人,你們的友誼就象栲栲濼綽爾一樣寬廣,感謝你們的深情與厚愛。”
說著將手裏的滿滿一碗馬奶酒一口氣喝幹。
胡煦也陪著他喝完,但在放下酒碗時,他的左手鬆開了酒碗,伸出了小拇指,合上,再伸出無名指,再合上。五指依次伸出,然後再次伸出小拇指,但這回沒有合上,跟著是無名指,中指,食指,拇指,依次一起張開。
胡煦的動作很快。但這是赤脫脫臨離開京城時,與石堅約定聯係的暗號。石堅當時想到這個暗號時,是用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意思。赤脫脫隻用過一回,當時他繼承了艾彥的首領地位,部族內有人不服,外麵幾個部族虎視眈眈,石堅正好在延州,赤脫脫派了心腹去找到石堅,一是說明自己現在的情況,第二是尋求石堅支援。當時,石堅接到他的消息後,立即派了人進入烏古,提供了一大批武器。這為赤脫脫鞏固首領地位起了關健作用。
外人對胡煦的這個動作也許不在意,也許注意都沒有注意。但赤脫脫臉色立即產生了變化,然後立即笑道:“南方尊貴的客人,今天我想與談一些事情,酒就喝到這裏,如何?”
“客從主便,”胡煦微笑地答道。
可是他心中卻產生了驚濤駭浪!
現在這三個蛾子在石堅心目中十分地重要。石堅惟恐出了任何閃失,不但是單線聯係,聯係的人也是梅道嘉從幾千機速房手下中挑選出來,一是勇敢不怕死,二是機警,三是去過大草原,到大草原上的情況有所了解。
這幾個人可以說無一不是百裏挑一出來,資質有可能都在赤脫脫之上。
剛才胡煦看得分明,當看到胡煦手勢時,如果是一般的蛾子,潛伏了這麽多年,石堅也在每一個蛾子身上花了大量心血,現在動用了,也離他們回家的日期不遠了,那應當出現是高興。可胡煦看到赤脫脫眼裏閃過的卻是一道陰影!還有一絲猶豫不決與不甘,這全是人類的負麵因素。
隻是一閃,即逝,隨後用大笑聲掩飾過去。
可是胡煦已經生起了警覺。
現在的赤脫脫已經不在以前一個因為生活艱辛,從契丹來到京城一個韃靼家庭,而是一個手握幾千人決對生死,對周邊所有幾十個部族都會產生影響的小王者。也許沒有來到大草原,還會認為赤脫脫的家人呆在京城,不會叛變,可這些韃靼生活在草原上,信仰的騰格爾(狼),強者為尊。那有那麽多孝情親情,相對來說,現在文明程度較高的契丹人還要好一點。
赤脫脫拍拍手,幾個美麗的室韋姑娘退下去,帳蓬裏其他的人退下去,連遲疑一下都沒有。這就是權威。
赤脫脫才用蹩腳的漢語說道:“請問石大人有何吩咐?”
胡煦對赤脫脫漢語說得不流利也不怪罪,畢竟呆在草原深處,已經很少看到漢人的蹤跡,如果赤脫脫說得流利才是一個怪事。他臉上還帶著笑意,但眼睛盯著赤脫脫,暗中注意著他表情的變化。他說道:“石大人,說過了,等到雪停止了,你要轉向進攻茶紮剌諸部。”
“為什麽,不是進攻契丹嗎?”
胡煦還是不奇怪,赤脫脫的爺爺奶奶全部死於契丹進攻阻卜的戰鬥中。他耐心地解釋道:“現在各部因為契丹人的壓力,已經有聯合的趨向。這一條對我們宋朝以後的整個戰略不好。而且契丹現在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一旦你們各部聯合,很快產生一個或者兩個強大的王者,最後取代契丹。戰爭有可能迅速結束。到時候石大人的群狼廝殺的戰術整個被打破。所以現在各部不能聯合,繼續廝殺下去。來維持一種微妙的平衡,最後整個草原上的勢力全部削弱,才是大宋進入草原的最佳時機,也便於管理。”
這才是石堅的最終目標,將人口基數下壓,然後大量漢人的進入,將來大草原上不會出現其他部落一枝獨大的局麵。大草原才能永遠和平下去。而且不需要他伸出屠刀。這是一箭雙雕之計。
“可是,可是”赤脫脫連說了兩個可是,最後還是改了口氣,說道:“可是為什麽,石大人不多提供一些武器與金錢,我們部族隻有一千來戰士。”
“赤脫脫,這些年來沒有石大人的支持,你能走到今天?武器我們提供了不少,除非新式武器,不是不提供,現在提供給你們,馬上你們就會引起契丹注視,到時候成為眾矢之的,不利於你隱藏身份,暗中發展壯大。現在你們部族戰士已經不少了,你也不是想做皇上,而且隻是一個杠杆,將各部的不團結這一縫隙撬大,並不為難。”
說到這裏,他低聲說道:“而且這一次我們前來,帶了一千把大宋最新生產的鋼刀,與一千弓箭最新的彎弓,還有一萬支箭羽。而不是以前淘汰下來的。這還不算,石大人還帶來了一萬貫銅錢。全在我帶來的貨物當中夾藏著。”
宋朝以前支援草原上各部的武器都是淘汰下來的武器。這些武器就是使用,也要回爐重新冶煉,成本巨大,在石堅的建議下,全部走私到各國或者“支援”了。
有的大臣還用此批評石堅,石堅冷笑。什麽叫惰性,隻有自己將武器賣給他們,他們才會不在武器上研發,武器就永遠落後於宋朝。他前世歐美小日就是這樣做,賣技術,賣給中國許多技術。可都是落後的技術,因此,中國才不會關注自己的研發機構,才不會在研發上投資,永遠隻能買人家的技術,交錢給人家,以便產權保護,或者山寨版。
而且武器的利潤很巨大,也為國家節約了成本。
但石堅將聲音壓製下去,不是靠這道理壓製的,而是他戰績壓製下去的。
這一次破例了,還是破了大例了。
“那太好了!”赤脫脫大笑,兩個人才講起京城的見聞,以及赤脫脫的家人,最後赤脫脫手挽著手,將胡煦送出了帳蓬。
可是胡煦還是感覺到很不對勁,因為赤脫脫的態度轉變得太快了。
來到了自己的帳蓬,已經黃昏時分,可惜外麵正飄著大雪,天地一片蒼茫,雖然過了元宵節,都快到了二月份了,但寒風如果小刀一樣,在臉上刮著。胡煦哆嗦了一下,他不知道為什麽石大人對這個地方這樣看重,難道這下麵全是煤礦鐵礦不成?就全是礦藏,也不好開采,看看,腳一跺,都發出金屬一樣的聲音。
胡煦沒有立即休息,而是興致勃勃地迎上一群從栲栲濼捕漁回來的牧民。別看現在天氣寒冷,可也是捕漁的最佳時期,將冰撬開一個大窟窿,因為外麵的氧氣進入,魚群迅速地向這裏集中,反而容易捕捉。道理烏古人解釋不了,這是近千年留下的經驗。
他詢問著他們捕漁的過程,順便在旁敲側擊,詢問一些若別溫最近發生的一件大事。這些遊牧民族雖然凶悍,可性格直爽,一會兒就讓他得知,整個烏古即將召開一次大會,去年烏古是抗擊契丹的主力部隊。馬上要開春了,烏古各部必須統一起來,以對付即將來到了契丹征服。不但烏古,還有敵烈八部,全部聯合起來。
大會的目的就是選出一個新的王者。赤脫脫就是這次計劃的發動人之一,大會也就是在栲栲濼召開,離若別溫部族不遠。
胡煦立即進入了帳蓬,他的心裏感到一陣冰冷。
這隻蛾子在變異了!
這樣重大的消息居然赤脫脫一句沒有與自己提。
天色黑了下來,然而胡煦做了一件事,將隨行的幾個手下全部召集過來。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現在已經不需要保密了!眾人先是驚奇,赤脫脫居然是蛾子,最後奇怪,一個個問:“胡大人,為什麽說他會叛變?”
胡煦說道:“石大人臨來,與我說過,現在草原上各部廝殺是好事,可就怕各部一個個聯合。剛才我也解釋了,為什麽赤脫脫沒有說?因為他產生了野心。而且我們也要立即離開!”
“為什麽?”
“很簡單,同樣赤脫脫也會害怕石大人,如果事敗,他會為這次的主張負責的。那麽隻有一點,將我們滅口,到時候可以用沒有接到命令來推卸責任。隻有我們平安地回到了京城,反過來他們還會顧忌。就是以後違抗石大人的命令,也會因為心裏產生一道陰影,最終會失敗。”
這一說都明白了,草原上的仇殺太多了,如果他們消失在草原上,也不奇怪。
說走就走,既然選派出來,進入草原,都是英雄好漢。不會出現當斷不斷的情況。
外麵的風更大了,如同狼嚎,如同鬼哭!
雪也不同於中原的雪,全是幹粉一樣,朔入人的臉上,同樣刺骨的痛。
幾個人借著夜色的掩護,向南狂奔。他們不是班超,就是帶著幾十個人,將赤脫脫刺死,也不能阻撓烏古與敵烈融合的大計。
戰馬也畏懼這樣的天氣,不住地發出嘶鳴。
前麵的地形平坦,也許再過幾天這裏將會是一片碧綠,現在卻是天地一色,茫茫一片。還有一些小樹林,現在也掛上了銀色的外衣,可在他們巨烈的狂奔下,不住地往後倒退。
可他們還低估了赤脫脫的智慧,隻是奔了沒有一個時辰,後麵傳來更多的戰馬嘶鳴。還有火把的亮光。追兵上來了!
很好找,現在地上雪很深,一路都留下馬的蹄印。
胡煦勒住戰馬,對著這一行的副隊榮芮說道:“你帶著三個弟兄立即下馬,向南步行,注意隱藏身份,看能不能贏得最後一絲生機!還有,記住了,以後有機會對我們家人關照一下。”
榮芮明白,這是胡煦在用自己為他們引開追兵。說著胡煦還從懷裏掏出身上所的錢,遞到榮芮手上,再次叮囑道:“用這錢立即到其他部族,買幾匹戰馬,理由你們自己找,有了戰馬,立即繼續南逃,什麽不也用管。”
在這一片地區除了栲栲濼,還有貝爾綽爾、曷剌河,因為有充足的水源,居住的部族很多。隻要再向南,就是契丹人居住的地盤,進入哪裏,赤脫脫也不敢再追趕,否則一宣揚出去,契丹人將會傾力對付他,到時候得不償失,那麽他們就安全了。
可是榮芮還在遲疑。
胡煦再次怒喝一聲:“還發什麽呆!沒有時間了。”
榮芮隻好帶著三個人下了戰馬,借著旁邊一個樹林的掩護,向另一個方向狂奔。
胡煦還在帶著戰馬狂奔,因為下去了四個人,他們正好一人兩馬,加快了速度,麵對死亡時,那個人都不想死!況且他才四十歲,正是壯年時間,本身還是從八品的官員,家中還有妻兒老小!
天地間還是寂靜一片,戰馬的奔跑聲,連一個小鳥都沒有驚動,但胡煦痛恨這片寂靜,這片大雪。如果沒有這大雪,而是春暖花開的時候,那麽大地上就不會留下他們的馬蹄印記,至少不會那麽明顯,這樣就為他們逃跑贏得了時間。
天色終於亮了起來,幾匹戰馬現在身上都有了汗漬,他們跨過了栲栲濼,跨過了臚朐河(克魯倫河),然而追兵越來越近。
最後胡煦聽到了一聲聲室韋戰士的吼叫,還有戰馬的嘶鳴,然後一陣陣箭鳴。
然後幾陣巨大的痛楚傳來。草原上不是那麽美好啊,那是狼生長的地方,想要安寧,必須減少狼的數量,這樣才不會產生危害。胡煦眼前仿佛又浮現出那個長相英俊的青年,用溫潤的話語,語重心長地向他們解釋。
是啊,這裏是一個危險的地方,也許這幾隻射來的箭,還是我們宋朝提供的吧。
然後胡煦翻身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