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良臣

石堅答道:“臣非君子。”

眾人愕然,他們還頭一次聽到有人不承認自己是君子的。這兩個少年一個問得艱銳,一個答得古怪。當然真宗和劉娥知道石堅肯定不是小人,但也在看這個神奇少年如何回答。

趙禎也撓撓頭,奇怪地問:“那你是小人?”

石堅說道:“小臣也非小人,小臣乃大宋之良臣。”

趙禎更是奇怪,又問:“你非是君子又何來良臣而言?”

“君子猶如青鬆,重雪壓枝頭,寧折不彎。比如朝中寇相與範大人。”

就連劉娥對寇準嫉恨也不得不點頭承認。

“然而聖上雖是聖人,可依然是人。孔夫子也感歎三月不知肉味,聖人也有七情六欲。象皇上為了大宋百姓身體都成了這個樣子。”

“這是應當的,”真宗樂得嘴合不攏。

“所以皇上也要在批奏全國奏折時,也有一些消遣活動,這叫勞逸結合。就象太子殿下,叫你整天麵對一樣菜蔬,你吃得也起厭了,況且幾十年如一日?”

“就是,就是。”真宗大感深知朕心。

“所以。這也給了小人鑽空子地機會。他們為了升官發財。拍聖上地馬屁。鼓勵聖上這樣做。又因為聖上擁有無限地權利。君主就會被他們盅惑。滑下岐途。這也是武候說遠小人地意思。君子為了使君主不向岐途滑下去。他們敢於進諫。不讓君主有一點休息地機會。但小臣剛才也說過。君主也是人。也要休息。也要娛樂。遇到明君。還能聽進去。如唐太宗見到魏征。將心愛地獵鷹生生在懷裏捂死。先皇太宗差點被寇相拽破衣袖。還有聖上對寇相如此優柔。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些人非是為自己想做官。而是為了君主地江山社稷。為了天下地百姓。請太子也要記住。”

這一席話說得不但連這個少年。就連真宗和劉娥也在一旁深思。

石堅想到:寇準。沒幾個月你就開始遭貶。至到你死也沒有再回來地機會。連靈柩運回來地路費也沒有。我能幫你多少就幫多少吧。

趙禎想了好一會兒。說:“孤明白了。君子就是要皇帝不貪圖享樂。勤於政事。所以也容易遭到君主痛恨。比如魏征和寇相遇到紂王就象比幹一樣沒有好下場。”

石堅想到這個少年好聰明。事實仁宗比他老子是聰明多了。他點頭稱是。

“小子就是拍君主馬屁。叫君主玩樂。荒廢政事。國家也就危險了。所以要親君子。遠小人。”

“不錯,”石堅又點點頭。他轉過身來,對真宗說:“我大宋有福矣,繼聖上之後,又有英明君王出現。”

真宗更樂。那個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兒女優秀。

“但是孤不明白,你說自己不是君子,又何來是良臣?”

“良臣非一定是君子。就比如陳平上奏事關大漢興衰六策,居然無人知曉,乃詭臣也。再比如房玄齡張良一生也沒有和君主爭吵。他們想要君主聽進建議,或乘君主高興的時候或者通過君主能接受的言語,讓君主治理天下,做一個好皇帝。乃順臣也。臣願做這種人。”

“孤明白了。你說的君子又叫諍臣,可你不願做一個諍臣,而願做一個良臣。”

“殿下果然聰慧。非是小臣不願做諍臣,而是陛對小臣恩寵太重,不能而。”

石堅其實在心裏說:做諍臣多苦啊,象寇準半生都在跑路,從陝西跑到山東,從山東跑到河北,馬上還要跑到廣西、海南。真宗聽了更高興。可石堅不知道他以後跑的路遠遠超過了寇準多少倍。

“孤也明白了。良臣就是讓皇帝關心政事,奸臣叫皇帝貪圖享樂。那朝中誰是奸臣,誰是忠臣?”

“這個小臣剛來朝中,的確不知,不過聖上和殿下可依據這兩條去判斷。”石堅心想,現在朝中奸臣多著,首先最陰險的奸臣丁謂,最光明磊落的奸臣王欽若,還有林特等人,隨手一抓就抓出一大把,但他人小言微那敢說。他說道:“殿下,小人是奸臣,可奸臣不一定是小人。”

“此話怎講?”

“小人貴在有一個小字,他們隻有在背地算計別人,不敢光明正大的表達出來。這樣人也不容易區分,要靠君主去判斷。還有一種人,如趙高、董卓、王莽之流,他們已公開欺瞞君主,這種人也是奸臣,但他們不叫奸臣,而叫奸雄。這兩種人都十分可怕。”

“孤明白了,做一個君主隻要勤於治理國事,遠離玩樂,自然小人遠,君子近。”

“不錯。”石堅再次轉向真宗說:“臣恭喜陛下。”

“嗬嗬,”真宗真高興,今天這個少年說話淺顯易懂,可使自己兒子明白不少道理。他向身後探頭探腦觀看的太監說道:“拿五百兩金了,賞石學士。”

石堅跪下說:“臣已承蒙聖上厚愛,不敢再貪圖任何獎賞。況且小臣給殿下講讀,也是臣的本份。如果陛下非要獎賞,現在夏收還沒有到,大宋雖然富裕,但還有少數人家正處於饑腸轆轆壯態,聖上可撥一點錢物救助那些貪困百姓。”

聽了他的話,真宗和劉娥都相互望了一眼,劉娥道:“都說這兩個祖孫心腸好,自己艱苦樸素,卻總想著別人過一個好日子,今天哀家才知道所言非虛。陛下,就依他所言。”

說著她還在石堅頭上摸了一下,歎息道:“好孩子。”

趙禎這才說:“孤現在知道了,石學士也是一個君子,隻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君子,是一個讓君主高興的君子。”

“殿下誇獎了。”石堅才從地下爬起來。

“現在孤正式宣布石學士有資格給孤講讀。”

石堅想道原來他剛才還是考自己啊。他也不知道趙禎看到這一個和自己一樣大的少年,卻來當自己老師,他也不服氣,所以才刁難石堅,不過剛才看到石堅人品,也讓他稱讚。

石堅說道:“那麽小臣就給殿下講讀算術格物。”

真宗和劉娥以及趙禎也知道這少年經術不弱,否則他也寫不出那本《資治》與《偽考》,但少年卻更拿長格物和算術,那可叫遼國那個容大學士跪下頭要拜師的,特別是那本《格物猜想》,簡直比漢魯恭王拆孔家舊宅得到那本“古文尚書”上的蝌蚪文還讓人難以看懂。

他們不知道這是石堅刻意為之,石堅怎不能說出元素周期表吧。所以他用了猜想兩個字,字詞寫得更含糊,當然如果是有心人,去尋著這本書的蹤跡,能很快地找出化學中種種真相。

趙禎也聽說石堅就是依據這幾本格物書造出紡織機器,以及將要造出那種無帆快船。他對這幾本書很感興趣,可一點也不懂,聽到石堅肯教他這個,當然高興。可他突然冒出一句話:“石學士,孤聽你說這大地是圓的?”

石堅正準備給他上課,可差點讓他這個問題噎著。石堅說道:“這大地是不是圓的,要等到江芨回來才能知道。況且這也是小臣聽那個海客說的。”

趙禎想了一會又問:“石學士,人人都說你心腸好,連剛才父皇和大娘娘也誇你。可是假如這大地不是圓的,那麽那幾千個海客不就永遠回不來了?還有即使他們證明了大地是圓的,可這一路路程遙遠,海浪巨大,也會有許多人犧牲。豈不是因為你這句話使許多人送掉了性命?”

石堅差點氣死,他心想這個小毛孩怎那麽難侍候?

PS:有關仁宗少年時智力。天禧二年八月。有殿侍張迪者,春坊祗候,太子不欲其名與賓客同,改名克一。迪奏其事,帝喜,以告輔臣。(此時是李迪任賓客,趙禎才虛歲九歲,周歲七歲)四年七月。初,寇準罷,帝欲相迪,迪固辭,於是又以屬迪。有頃,皇太子出拜帝前曰:“陛下用賓客為相,敢以謝。”帝顧謂迪曰:“尚可辭邪?”(也就是在本書現在後麵三個月)

還有我都說了那麽多,還有人懷疑航海可能性,不要小瞧了我們老祖宗。且看下麵數據:《諸蕃誌》所載一些主要航線:

(一)由泉州港啟航,經萬裏石塘(今西沙群島),順風20餘日可達占城(今越南南方)。

(二)由泉州入海,經萬裏石塘(今西沙群島)、真臘(今柬埔寨)、淩牙門,而後至三佛齊(今印尼蘇門答臘東部)、闍婆(今印尼爪哇)。於泉州為丙乙方,率以冬月發船,蓋借北風之便,順風晝夜行,月餘可到。渤泥在泉州之東南,去闍婆45日程,去三佛齊40日程,去占城(今越南南方)、麻逸(今菲律賓岷多洛島)各30日程。皆以順風為利。

(三)大食(古阿拉伯帝國,都城在巴格達)在泉州之北,去泉州最遠,蕃舶難於直達。泉州發船40餘日,至蘭裏(今亞齊)博易住冬,次年再發,順風60餘日方至其國。

(四)由泉州港出航,經南海三佛齊(今印尼蘇門答臘東部)、故臨(今印尼西南部),至波斯灣,由此經阿拉伯海岸西南行,可達弼琶囉(今索馬裏東部)、層拔(今伊拉克東南部)等地。單程順風需160日,往還一趟約需兩年。

(五)自泉州出發,經廣州、占城(今越南南方)、渤泥至麻逸(今菲律賓岷多洛島);或自泉州出發,經澎湖、琉球(指今台灣),至麻逸(後一條是小石叫他們走的路線)。這是往菲律賓的兩條航線。

(六)自泉州沿東海北上,經明州至高麗(今朝鮮半島)。若再橫渡朝鮮半島南端海麵,便可達日本。

建炎二年至紹興四年(1128一1134年)的七年間,泉州市舶所得稅金,總數達二百萬緡(一緡等於一千錢)。“諸蕃有黑白二種,皆居泉州號蕃人巷”(祝穆《方輿勝覽》卷一二《泉州事要》)。“蕃人巷”街區隨著蕃商“住唐”人數的遞增,溢出鎮南門,向東迤邐於近郊的法石港。沿江上下,十裏繁華。在“蕃人巷”內外,伊斯蘭教、婆羅門教、摩尼教、基督教、佛教等到廟宇林立,蕃商享有充分的宗教信仰自由。一旦病歿,則又可以其本國習尚舉行葬禮,建築墳墓。高宗·紹興末年,蕃商又捐資在城外東郊興建公墓。南宋·趙汝適《諸番誌·大食國》載:“有番商日施那煒,大食人也,僑居泉州,輕財樂施,作叢塚於城外之東南隅,以掩胡賈之遺骸。”

這可不是小弟胡亂說的,印度洋、南海風浪比太平洋小?或者它們比西湖更風平浪靜,高興起來一葉小舟泛南海,一直泛到印度尼西亞都沒事?!嗬嗬。況且小弟借小石之口叫他們避開了夏天。再看看地圖,從泉州七繞八繞到索馬裏有多遠?還能比到南美更遠?要知道他們找出這航線連海圖也沒有。麥哲倫,先後為葡萄牙(1505~1512)和西班牙(1519~1521)作航海探險。從西班牙出發,繞過南美洲,發現麥哲倫海峽,然後橫渡太平洋。雖在菲律賓被殺,他的船隻繼續西航回到西班牙,完成了第一次環球航行。他那是什麽破船?指南針早在中國春秋時就有了,當然還有更級的指南龜和羅盤,慢慢來,有小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