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高力士小聲叫了一下，武媚娘揮手就打出一道氣勁，封上了高力士的穴位。
身後跟來的幾個奴仆看到這架勢，連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向後退了幾步，一臉驚容的望著高力士。
高力士一臉苦相，他特麽招誰惹誰了。
武媚娘不打算驚擾這兩人，她打算在看看，她們還能說些什麽。
鄭氏一襲白衣帶著補丁，不到四十歲麵容卻很憔悴，身材消瘦，有些枯敗的長發隨意盤起，晾完衣服後便轉身繼續洗衣服。
而在她的身邊，還有許多等著她繼續洗的衣服，這些是她自己在宮內接的活，雖不富裕，但能生存，還能稍微留下一點錢，日後給女兒用。
而小女孩就在一旁接著衣服低落的水滴在地上寫字。
武媚娘看的呆住了，佇立在衣服後麵，就那麽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幕。
甚至腦袋都不知不覺的微微彎下來，隻為了看清她們的麵容。
她們生活慘淡，武媚娘卻從她們這兒感覺到一抹溫馨的氣氛，她突然覺得，這幅畫麵，這種感覺，好像很熟悉...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粗布的宦官挑著兩擔水走了過來。
鄭氏連忙起身，雙手在身上擦了擦水滴，伸手就欲接過水桶。
“哎呀，林公公，怎麽又勞煩您幫我挑水了，應該我去的。”
林公公哈哈一笑：“哎呀，不妨事，咱們都是在這兒謀生，互相幫忙很正常，況且我可不是普通人，修煉十幾年，現在可是個真正的小星位！力氣比你大多了！”
鄭氏也是輕笑一下，擰幹一個手巾，上前給林公公擦拭額頭汗水。
“難得您的菩薩心腸，我們母女受您恩惠多日，實在慚愧，您快來歇歇。”
“這算什麽，我是跑了兩圈才去拎的水，不然也不會流汗。”
林公公說著，就要幫忙倒髒水。
鄭氏看到這一幕連忙上手：“還是我來吧，您快歇著。”
二人爭搶之際，鄭氏搶不過林公公，一不小心就撒開了手，而林公公用力過猛，這盆水直接就揚了出去。
嘩啦...
整盆水透過曬著的衣服，灑落到了武媚娘的下半身。
而武媚娘因為看得入神，也沒用內力阻擋，就這麽被濕身了。
鄭氏看到衣服後麵的武媚娘先是一怔。
雖然他的家人不是被處死的，但若不是被抓入大牢，也不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所以她對武媚娘恨之入骨，眼中透露著凶芒。
但一想到彼此身份，她又看了眼女兒後，再加上自己潑了人家一身髒水，她連忙跪在了地上。
“奴婢參見娘娘，求娘娘..娘娘恕罪！”
拎著盆的林公公聽到她叫娘娘，噗通一聲就嚇得跪在了地上。
他可從來沒見過武媚娘，而今見到了，還往人家身上潑水，他覺得這條命啊，是沒了！
地上的小女孩也被林公公跌坐的聲音嚇到了，連忙站起身轉過頭去。
當小女孩看到武媚娘的一瞬間便被瞬間吸引住了目光。
她端莊又不失嫵媚，豔麗不失矜持，高高挽起的鳯鬢，配上十二隻玉石金釵，如同翎羽一般閃閃發亮。
身著秀金霞帔穿在身上，哪怕是在黃昏，也是霞光萬道，瑞彩靚麗，翩若驚鴻，猶如從天而降的鳳凰一般。
她渾身上下都透露著高貴，以及攝人心魄的魅力。
自數年前，武媚娘便用一些手段從孫思邈手中拿到了長生蠱，而對李治所言，便是說養生之法，才保住麵容青春靚麗。
“這姐姐好美呀...”
武媚娘被她的一句話吸引了目光。
小女孩一張瓜子臉，一雙靚麗的大眼睛，很有靈性，一雙眉毛雖不靈秀，卻顯得很樸實。
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武媚娘看的出她眼中對自己這身衣著的羨慕與渴望之色。
她這個模樣，跟她小時候何其相像...
等小女孩反應過來的時候，她連忙學著母親的模樣，跪在了地上。
武媚娘緩緩看向鄭氏。
“你是上官庭芝之妻？”
“是。”
“除了女兒，可還有族人在宮中？”
“沒。”
鄭氏仿佛不願意多說一個字。
武媚娘自然知道她們恨自己，若是換成她，她也會恨。
若是後宮嬪妃敢這麽跟她說話，下場一定很慘，可鄭氏已經是身份最低的人，而今還能不卑不亢，讓她生出一抹欣賞。
“這麽長時間，你又要操勞，又要教女兒讀書習字，倒也是挺難為你的。”
鄭氏心想，這一切還不是你搞得？
但嘴上還是恭敬道：“日子再難還是要過下去，萬事因果輪回，皆是命運使然，一切結局都是天恩，我母女順天知命，倒也過得安然。”
“順天知命...”武媚娘聽到這幾個字就厭煩！
從小母親就跟她說過，李治也曾跟她說，方才連玄天教教主也跟她說！
天命天命！
她就偏不信自己的命運全都是老天預算好的！
武媚娘一股內力將小女孩托起，語氣淡然問道：“你多大了？”
小女孩從母親那裏得知見駕禮儀，當然曉得行大禮的人，還是女人，應該是誰。
可能是因為生活在底層，落於苦難之中，她生性就有幾分無所畏懼的膽識。
聽到問話，竟然毫無懼色的抬起頭看向武媚娘。
“奴婢年方十四。”
“多大？”
“十四...”
“十四歲...怎麽會...”武媚娘上前兩步，居高臨下的盯著小女孩看，或許是覺得光看不行，後麵還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左右觀瞧。
足有半刻鍾後，武媚娘不禁心生感歎。
像！
太像了！
想當初她入宮的時候也是十四歲，也是這般水靈清秀，也曾努力識書習字。
隻不過她們的身份不一樣，她在宮內是才人，而她，是奴婢。
但她們有很多共同點，比如父親去世，寄人籬下，與母相依為命。
時至今日，她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姐姐...哦不，娘娘..疼。”小女孩的下巴被捏的有些發疼。
鄭氏一臉慌亂，也顧不得別的什麽，起身上前就推開了武媚娘，將女兒摟在懷裏。
“請您手下留情，我母女從未有過過失，您就放過我們吧。”
武媚娘沒理會，而是看向小女孩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坦然道：“奴婢叫上官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