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你知道...”李淳風喃喃自語了一句。

“行了。”李雲霄揮出一道氣勁打在一處大石上。

砰！

石頭碎裂成兩塊，像是平台一般，落於二人麵前。

“來吧李兄，我知你心不亦改變，既然我能改變袁兄，你，我自然也可。”

李淳風無奈道：“這跟改不改變無關！我是在救你！不是在害你！”

“李兄，不用談其他的，現在，我隻與你...”

“論道！”

“你要與我論道？”

“不錯！”

“嗬，好！若我勝，你可否放棄此行！我會幫你們另尋辦法，解決袁兄此劫！”

“可！”

“那麽，若是我勝，你可否在答應我一個條件？”

“可！”

二人盤膝對麵而坐，凝神靜氣。

片刻後，李淳風率先開口：“兩百多年未見，可通過你的舉止言行，我已經猜到不少你經曆的事情。”

“你成長了，不再是曾經那個雲霄兄，往日我與袁兄論道皆無勝負，今日我看，也是如此！”

“嗬，不見得！”

“好！那我問你，自今日起，天下動亂，若臣民百姓遭苦受難，是何原因？！”

李雲霄一臉淡然道：“大唐氣運不興，禮崩樂壞，還能因為什麽？”

“禮崩樂壞？難道不是因為你獨斷獨行嗎？”

李雲霄回道：“所以我認為，遁天妄行，不代表不可為，當今天下虎視眈眈不在少數，無論是袁兄的劫還是我大唐的積久弊生，在我看來，唯有以戰止戰，方可休止，了我心願！”

李淳風反唇道：“就為了你的心願，連讓大唐陷入紛亂都做得出來，你果真是變得讓我陌生了。”

“是麽？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沒有我，這天下早就開始紛爭了？”

李淳風歎了口氣：“雲霄兄，不瞞你說，其實我過去也喜歡以戰止戰，可是後來我變了...”

說著，李淳風指向溪水。

“你看，這溪水可以倒流嗎？溪水是不能倒流的，它隻能遵循造化所定下的流向。”

“你可以把它截斷，圍起來，但堆積起來的溪水遲早會形成更大的湖泊，傾瀉而出之時，便是滿目瘡痍之地...”

李雲霄淡淡道：“那麽，依你之見，以戰止戰，不能休止這萬年輪回的劫？”

李淳風臉色認真的點了點頭：“那是自然，你要知道，動亂皆為人心所致，而人心，是變化莫測的！”

“看看以往，天下動亂之所以此起彼伏，屢犯不止，正說明這休止動亂，是人力難以企及的道理！”

“你想以強硬手段，背上盛名敵對內外，你可以勝，可以大勝！”

“在一個時期內，或許有其用處，但隨著星鬥的推移，日月的轉換，它，終將失去效應！”

“因為他們不是傻子，他們會越來越清晰的感受到，所謂活著的樂趣，在於無拘無束，隨其自然。”

“你以強權束縛他人，剝奪他們的本性，人的本性，令人手足無措，猶如籠中之鳥。”

“遲早，他們會從中悟出在這自然變化之中，既然生存在這片天地，就應該遵循天道為法則，順其自然！”

“他們也是人，定然會想，為什麽要讓人為的那些製定，來限製逆乎自然，扼殺人性的事呢？”

“天下臣民，應以大地為法則，而大地，是以天為法則，天以道為法則，道以自然為法則！”

“說到底，一切應該順乎自然！”

“不可倒流的溪水，大河之水，便是最有力的證明！”

說著，李淳風淡言道：“你與袁兄，已經經曆過天狗食日了吧。”

李雲霄點點頭：“不錯，那日，正是我大開殺戒之時。”

李淳風聽到這話，歎息了一聲：“看樣子，你跟袁兄所行之事，可是不少啊...”

“是不少，但無關此事，你繼續說。”

李淳風淡言道：“天狗食日不過是一種現象，你知，我知，袁兄也知。”

“可一些黎民百姓卻不是這麽想的，他們會覺得，這是太陽遭遇了災禍。”

“他們會祈禱，會祈求太陽可以躲過此劫。”

“其實完全不必如此，日食會自然消失，天下所有的事情也是如此。”

“太平變為動亂，動亂變為太平，周而複始，循環往複，變化無常。”

“非人力所能為之，隻有聽其自然。”

說完，李淳風看向李雲霄，等著他的回答。

李雲霄深吸一口氣淡淡道：“我，不這麽認為。”

“人們求神拜佛，祈求上蒼，包括拜我，皆是表達自己的願望，給自己心中留下一縷寄托。”

“從古至今，這天下災禍無數，是山崩地裂，或洪水泛濫，還有不止的戰爭。”

“然，誰也不會放棄對美好的追求，於是便出現了堯，舜，禹，湯，文王，武王，周公這些古聖先賢，以及眾多的誌士仁人。”

“故，太平昌盛，才一次又一次的撫平，代替動亂。”

“日食，可以因為自然而產生並且消失，而災難若隻是坐等順其自然，不去努力奮爭，絕不會自然消失！”

“不！”李淳風打斷了李雲霄的話：“這天下災難動亂無非隻有幾種。”

“君王所爭天下，諸侯所爭疆土，大夫所爭權利，士人所爭地位，百姓所爭衣食！”

“其所爭雖有不同，卻都是為了私欲，君王諸侯之爭，導致天下動亂，士人百姓之爭，促使人心變惡。”

李淳風指了指李雲霄的胸口：“私欲！才是萬惡之源！”

“隻有知足，寡欲，才會無爭，無爭，天下才會無亂，無惡。”

“古時，小國寡民，民人相鄰而居，卻能做到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

“天下清淨無事，那，才是美好的事情！”

李雲霄淡淡道：“對於爭與不爭，我的想法，依然與李兄背道而馳！”

“那文王武王如果不爭這天下，臣民百姓，仍會在暴政下掙紮。”

“臥榻在側，側卻有敵，如果不全力相爭，這些便都是隱患，越是溫柔以待，他國便會越加得寸進尺！”

“隻要周邊全都是大唐的版圖，奮爭合乎於禮，天下就不會產生動亂。”

“不在各有所爭，而是唯禮之爭！”

“人心變惡，是因為缺少禮樂教誨，人！不可能沒有私欲！寡欲也難以做到！”

“所能做到的，無非就是克製私欲！使言行合乎於禮！”

“夏，商，周，秦，漢，三國，兩晉，南北朝，隋，唐...十代之禮，雖皆為聖賢所製，卻並非越古越好。”

“我心中有更好的禮製，不實行，不代表我辦不到，而是因為它，現在是最適合治理當今天下。”

“我所追之事，是既太平又昌盛，而絕非清靜無為！”

李淳風深吸一口氣：“有地就有天，有陰就有陽，有袁天罡，也有我李淳風，而今與雲霄兄爭辯，已經沒有必要了。”

“你我在爭下去，恐怕這輩子也不會有什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