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早就已經過了子時,房玄齡這位大唐名相已然平躺在自家的榻上人事不知。

兩頰潮紅,不過氣息十分的平穩,隻是酒氣有些重。

夫人盧氏走到了門口,朝著房慎打了個眼色。

“去,找幾個壯實點的,給老身堵著院門,就說老爺已經人事不知,已經歇下了。”

今日也難得的飲了幾杯,老臉紅得跟猴子屁股類似的房慎心領神會在用力點了點頭。

目光一掃,從一群幹巴瘦猴的房家人中,好不容易挑出了幾個略微顯得膘肥體壯的房家人。

以房成這位真正膘肥體壯的貨色為首領,然後大步地朝著院門口趕過去。

這裏,已經是老房家未被那幫子酒瘋子攻陷的最後一片淨土。

等到腳步全消失在了遠處,夫人盧氏親自將屋門栓上,這才挪步來到了榻前。

就看到方才兩眼緊閉,人事不知的夫君眯著眼睛,似乎在暗中觀察著什麽,不禁笑了起來,小聲地道。

“好了夫君,起來喝點醒酒湯醒醒酒,就咱倆,其他人都讓妾身攆出去了。”

房大相爺一軲轆坐起了身來,接過了夫人遞過來的醒酒湯,吞了一大口。

瞬間擠眉弄眼半天,總算是在那酸甜味的刺激下,清醒了不少。

接過了盧氏遞過來的茶水漱了漱口,總算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濁氣。

“唉……成個親,怎麽鬧騰成這個樣子……”

盧氏點了點頭,深以為然地吐了句槽。

“就是,當年咱們家大郎成親的時候,往來的賓朋,哪一個不是知禮識趣的。

哪像這會子,咱們堂堂的梁國公府,簡直都快成聚嘯山林的綠林好漢的山寨了都。”

聽到了夫人盧氏此言,房玄齡咧開大嘴差點樂出聲來,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自打咱們二郎成為了那漢唐商行的股東,跟那幫子家夥現如今,嗯嗯……”

“一幫子老家夥全都躥上門來討杯喜酒,老夫難道還能把他們拒之門外不成?”

說到了這,房玄齡輕拍額頭,突然想到還有一位房家人。“對了,大郎怎麽樣了?”

“大郎……大郎早就已經醉了,就那幫武家子弟的酒量,咱們大郎向來斯文,哪會是他們的對手。”

就在裝醉的房玄齡一邊呷著茶湯醒酒,一邊跟夫人唏噓感慨地當口。

房慎站在了院門口,想了想,吩咐院裏邊的人,把院門關好,栓上。

等聽到了落栓的聲音,房慎這才心中微鬆,目光掃過跟前的房成。

這位與二公子是老房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膘肥體壯,很有糙老爺們粗鄙武夫大塊頭的氣質。

“你們都給老夫聽好了,不能再退了,身後就是夫人和老爺。”

“是!”房成挺直了腰,昂然答應了一聲,聲音剛剛落地。

就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兵器撞擊聲,一幹房家人瞬間臉色大變。這特娘是怎麽回事?

難不成,那幫子前來房家道賀喝喜酒的武夫起了矛盾,開始動了兵刃不成?

然後一陣陣地喧嘩聲傳來,似乎還有擊掌叫好之聲,一幹房家人全都迷了,這特娘的是什麽鬼意思?

房慎有些猶豫,一咬牙一跺腳,準備親自去看看,就在這當口。

一位家丁連滾帶爬地躥了過來,遠遠地看到了房慎,趕緊大叫道。

“慎叔,慎叔,英國公正在跟丹陽郡公比試劍術,要不要請老爺過去攔一攔?”

房慎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可如何是好,兩位勳貴武將,自己不過是宰相府的管家,哪裏能夠阻攔得住。

怎麽辦?這可是在老房家的地盤,萬一那兩隻老妖蛾子比劃出了什麽差池,回頭肯定會牽涉到自家老爺。

苦思無計之下,房慎隻能一咬牙一跺腳,捶響了院門。

“趕緊開門,老夫有急事要去稟報夫人……”

“……”

……

聽到了敲門聲從屋外傳來,還有房慎急促而顯得有些氣極敗壞的低喚。

正大馬金刀地坐在案幾跟前呷著茶湯的房大相爺臉色微變,說時遲哪時快,趕緊一個弓箭步躥到了那榻前一躺,兩眼一閉。

還不忘記順手撈起一條薄毯蓋在身上。

看到了夫君那仍舊矯健的身手,夫人盧氏強忍住笑意,趕緊移步來到了門口打開了房門。

“夫人,不好了,前邊,那英國公與那丹陽郡公二位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大了,此刻正在比劃劍術。”

“什麽?!”盧氏的聲音陡然高了八度。

原本兩眼緊眼的房玄齡也忍不住兩眼圓睜。臥槽!真當老夫的府邸是山寨土匪窩是吧?

居然還比試劍術,他們咋不比比弓弩,練練準頭?

“夫人,現在怎麽辦?要不要請老爺過去勸上一勸,小人擔心……”

“房慎!不必搭理他們,愛鬧就鬧去,有本事把梁國公府拆了,回頭老夫去跟陛下交道。”

聽到了裏邊傳來了老爺那顯得有些氣極敗壞的吩咐聲,房慎瞬間反應了過來,唔……自家老爺好演技。

原本還親自打算過去一趟的盧氏也同樣聽到了夫君的聲音,便朝著房慎低聲吩咐道。

“聽老爺的,你們去吧,莫要讓那幫老妖……咳咳,莫要讓貴客鬧騰到這邊來,明白嗎?”

房慎眼皮一陣狂跳,用力地點了點頭撩起前襟快步而去。老妖,唔……想必應該是老妖蛾子的簡稱。

也對,那幫子粗鄙武夫,一個二個在老房家上躥下跳瞎撲騰,豈不就跟那些灰撲撲的蛾子似的。

……

新婚的屋子外麵,兩位經驗十分豐富,上了年紀的女官。

表情很嚴肅地支愣起了耳朵,緊緊地貼在木質的牆麵。

當她們聽到了屋中,傳來的一些不太正經,又或者是很不正經的有節奏的響動之後。

兩位女宮臉上都露出了慈祥的欣慰笑容,就仿佛看到自家喂的豬仔,終於懂得拿鼻子去土裏刨食找吃的。

大家都繼續凝神靜氣,繼續認真地傾聽,可惜這個時代沒有手表,也沒有秒表,無法計時。

加上外麵燃香計時,容易被人查覺聽牆角,所以隻能估摸時間。

等到那種節奏感平息之後,兩位女官相視一笑,就要輕手輕腳的離開。

卻聽到了裏邊傳來了程氏琵琶彈拔的音樂聲。

“???”